第三十二只,喵!养狗
半年前,我被分配到xx省xx市的浏河村支教,和我一同去的还有一位认识的师姐。 那是一个很偏远的村子,偏远到几乎脱离了文明...... 是镇副书记抵达高铁站接待的我们,从汽车转拖拉机,再转三轮,最后一路步行,经历磨难爬入了那个群山环绕,树荫遮蔽,人烟寂寥的村落。 还记得那天,天阴沉着,青山如黛,乌云翻滚,沉闷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开玩笑说:这里阴气真重。 师姐拍打我,让我不要瞎说,这里湿气重,交通困难,那些念不了书的孩子们该多可怜。 师姐是个很一本正经的人,长相清秀,整日里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的她,有着教师浑然天成的气质。她和我不同,支教不是想着履历上能好看一些,而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所有的孩子们都能有书读。 山路难行,趁着还未下雨,在天黑前我们赶到了村子。 山里的村子都是黄泥当道,土堆和木柴做墙头,因为没有什么路灯,也看不清道,我有两次不注意还都踩进了泥沟里。 夜晚,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漆黑,副书记说村子里今年刚通的电,只是村子里的人还不习惯使用,等再过一段时间,大家熟悉了就好了。 我想只是不用电,那也是要点蜡烛的吧,总不会天才刚黑,就家家户户都睡了。后来才注意到,他们确实是点蜡烛的,因为有些屋头的窗户还是可以瞧见莹莹微光,只是都被厚重的窗帘给遮盖了。 当晚,镇副书记带着我们来到村长家里,因为学校的教师宿舍还没收拾出来,所以当天晚上我们也被安排在这里住。 在一条小路的分叉路口,我们看见了等候着的村长,手里提着一个大型长方体的手电筒,正四处照着周围的一些山间小道。 村外通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似乎不像不是在照看我们有没有来,那他这大晚上的,难道是在看还有没有人没回家的吗?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村长跟前,我上下扫了对方一眼。 村长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虽瘦了些,却能感觉到他筋骨强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也许是大晚上的缘故吧,总觉得他看人有些阴沉沉的,被他看上一眼,有种仿若被阎王爷盯上的错觉。 副书记和村长简单打了个招呼,村长也便上下打量着我们,目光阴岑岑地。随后他着带我们来到他家...... 村里的地面是土质的,坑坑洼洼并不平坦,因村落地处深山老林,院落墙角处都被撒上了雄黄粉,用来防止蛇虫鼠蚁之类。 未曾踏入小院,就听到一阵犬吠声袭来。 这里很奇怪,我见过村落里有养狗的人家,但从没见过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养狗的,一路走过来,至少惊动了村子里大半的狗,犬吠声几乎是不绝于耳。 推开院子门,那狗就栓在院子中央,是一只黑色的土狗,身形壮硕,高大威猛,站起来大约有一个师姐那么高,像地狱来的修罗恶刹一般,威慑四方。 村长大喝了几声“虎牛子”,狂吠的狗子摇了摇尾巴便不在叫唤。 也是这个时候,一道贴着红色哼哈二将的屋门被打开,掀开门帘,屋子里头走出一个精壮的男人来,穿着白色的背心,黑色的短裤,看上去三四十岁,应该是老头的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一见到我们的第一时间,目光就在我师姐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娃子怎么跟他妈一个毛病,话痨这玩意也遗传吗?” 啃完最后一丝苹果rou,我拉过野丫头的衣襟,在她耳朵边轻声吐槽。 尴尬的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小由装作是在听我吩咐的样子,随后笑容满面的给我斟水倒茶,递过来时,低声回道:“拜托你耐心点,谁让你自己非要跳出来的......” 额......,姑奶奶已经开始后悔了,时光能倒流吗? 只听青年继续道: 那晚我们几个男人睡在主屋的通铺,师姐一个人睡在副屋。 我这个人本来就认床,而且屋子里那股发霉的味道,尤其被褥散发的难以言喻的臭味,刺激着嗅觉,根本睡不着。 半夜,我察觉到身边有被褥发出翻动的声音,睁眼去看,可惜屋里一丝光线都没有,只能看出是最外围的那床,有个身影正翻身下地。 根据睡觉前的安排,我记得最里面的是我,然后是副书记,接着是村长,最外围的应该就是村长儿子。 那么晚,他下床干什么去?上厕所吗?倒也不奇怪,偶尔我也夜间会起床上厕所。 本来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一同去,可人家已经出门了,我又人生地不熟的,就没好意思提。 只是许久却也没见他回来,大约是过了二十分钟或是半个小时的样子方回。 可能是去大号什么的,当时的我,也根本没有多想。 第二天清晨,我们去看了学校,学校是刚刚改建的。 副书记说这两年各地发展的好了,由政府拨款,终于在不久前完成了学校的翻新。 学校在村子的最中央,向四周望去,周遭村民的房子都是一些破旧的建筑,一些墙面可见腐败发黑,青苔在墙脚肆意蔓延,形成沟壑一般肮脏的纹路。 从岌岌可危的草堂变成了今天rou眼可见白雪的墙面和乌青色的瓦片,映入瞳孔的这座雪白干净的学校,隐藏在这墨绿色的山林,黄褐色的村落之中,伫立在这片灰败与残破之间,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学校里有一个房间,是可以供外来的老师居住的,里面除了一张铁制的上下铺,一张破旧的、油漆掉落一半的桌子和一把腿脚不平稳的凳子,其他空无一物。 窄小的窗户也是铁制的,外有防盗护栏,为了透气,就这样敞开在那里,被风吹进来的屋内落满的腐枝枯叶,蜘蛛网布满角落,可能是还没有收拾出来的原因,屋内显得有些幽暗。 村长说我们来的突然,等他找人打扫以后,叫我们再搬进来住。可师姐一改昨日友善的态度,说她愿意自己收拾,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住在学校。 见她态度强硬,副书记从中斡旋一番后,村长也没有说什么,最后我被安排住到一个留守儿童的学生家里,等我们都有了着落,副书记没多久也就离开了。 之后帮着师姐打扫房间时,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就问她为什么那么急着搬来学校。她说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还摸了她。 惊醒之时,那人已经离去,因为没有什么证据,她也不好挑明,尤其我们才来村子里第一天。 听她说起,我立刻想起昨天晚上村长儿子独自起夜的事情,于是连忙将自己的怀疑说给她听,师姐经过沉着思考,认为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村长儿子,以后若是再遇见,她一定会离他远一些。 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因为自己实在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所以也就小心翼翼跟师姐商量,说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实在偏远。 可师姐说,哪里支教不偏远,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那还来个屁,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还能怕一个流氓不成。如果让自己抓到,一定打得他亲娘都不认得。 那一刻,我看着文质彬彬,气质温和的师姐,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固执的莽撞人,是个比我勇敢很多、一往无前的人......
可是比起当初,现在才令我更加后悔,如果那时自己能态度更坚硬一些,坚持让师姐离开那个地方就好了。现在回想起来才晓得,当时的我们到底有多单纯...... 说着,青年渐渐有了泣声,他低垂着头,手摆在案台上,用力捶打着,一拳又一拳:“都怪我,怪我没用......” “欸~”,小由张了张口型,心痛得无以复加,好像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般,难过并不比青年少一些。 那家的父母,瞧见小由这样共情,好感度和信任度都不由得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只有我晓得,台面上这张可驱鬼辟邪的柳木是她特意找人订制,花去大半年工资的,居然被这厮这样捶打,可不是每一锤都打在她的心尖上么。 给青年递去一张纸巾,他忙着抹泪,终于停止了捶打。 我问:“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那个村子的排外情况很严重,几乎都是闭门不出,也不怎么交谈的状态,就算邻里之间也是躲在角落,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什么。偶尔遇见我们,也都是身子一背,装作没有看见。 后来开学了,起先送来教室上课的孩子并不多,都是一些男生。我和师姐想着,可能是山区,多少都重男轻女一些,所以并不稀奇。于是就打算挨家挨户上门,让大家把小孩送来读书。 然而每家几乎都养着一只半人高的狗,就算我们想去鼓动大家把孩子送来,也只敢待在门口等着人家出门,效果并不显著。 再后来是由村长出面召集了大家,在村子里唯一平坦的,学校的广场上,由师姐讲话,热情地告诉大家学习的重要性,之后才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孩子送过来。 不过从那天以后,我们也发现了属于这个村子的一件诡异的事情。 不仅仅是那天开会的当场,来的家长都是男性,连之后送来上课的小孩,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男生! 之后,我和师姐反复查探,再三确认,才发现这个村子里,竟然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身影,一个都没有! 我们也有旁敲侧击地问过村子里的小孩,他们的mama去哪儿了?然而统一的回答更是令人惊讶:他们,没有mama! 那几日,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因为村子里那些男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在师姐身上停留和打量。同为男人,这些目光我太了解了,无法让人不注意到。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向自己暂住那户人家的留守儿童打听。因为村子里他是唯一一个父母出门打工没有回来的。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从他话语中我或多或少了解到,他是有母亲的,只是跟爸爸一同出门打工去了,家里的衣橱内也确实挂着几件女人的衣服。 当晚经过我的再三追问,小孩被逼无奈说出一句最恐怖的实话:老师,你还是赶紧带着林老师离开这里吧,我们村子上面有狗,下面......也养“狗”。 不等我继续追问那孩子说得是什么意思,屋外突然划过一道红色的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紧接着就是雷声轰鸣,响彻天际。刹那间狂风大作,暴雨来的很快,倾盆而下,树木被吹的东倒西歪。 我不安的望向学校的方向,希望独自留守学校的师姐,不要被这惊雷惊扰。 然而,就在那一天的晚上......那一天的晚上......没人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禽兽般令人作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