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是麻烦
许天悦听得呆住了。 “所以是因为这个……那个时候，你才那么烦我？”顿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颤着声问，“竟然有人敢欺负你吗？” 尹从嘉冷笑一声。 “明着来倒没人敢。不过你的老婆团，对不起是你的后援会，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些混帐话多数都是从她们那边传出来的。” “……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一直告诉你别来烦我！这些破事全是因为你才冲着我来的！还叫没有告诉你吗！” “你要是告诉我我可以……” “除了给我带来无穷的麻烦，你还能做什么！” 眼见尹从嘉眼圈都红了。 许天悦沉默了。 李明豫和柏灵面面相觑。 “呃……尹小姐消消气，这小子当年太混帐了，不如一会儿罚他洗碗吧？”李明豫插了句话算是打圆场，又伸手捏了捏许天悦，示意他赶紧顺着自己的话找台阶下。 许天悦却怔怔的始终没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灵记挂着尹从嘉塞给她的u盘的事，一吃了饭便急着要走。 旁边的李明豫眼珠一转，便微笑着说要开车送她，没等柏灵拒绝，揣上钥匙就拉她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许天悦和尹从嘉了。 尹从嘉正在收拾餐桌。 剩菜换进小碗，盖上盖子进冰箱；垃圾归进垃圾桶，热的湿抹布混着清洁剂先擦一遍桌面，换干净的抹布再擦一次；椅子归位，餐桌上的摆设一件件归位……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斜射进来，照得她忙忙碌碌的背影反射出一片金光。有几丝没绾住的发丝垂下，给她美丽的脸上制造出明暗晃动的阴影效果。 许天悦倚在门框上，就这么傻愣愣地看呆了去。 尹从嘉听着厨房半天没个动静，皱着眉转过身来，却正撞上许天悦停在自己身上，看得出神的目光。 “你是从来没洗过碗是吧？”她有些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看着厨房需要收拾的一大堆东西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啊……是。” 许天悦回头看了看，又转过头来，求助似的望着尹从嘉。 “我怕摔了你家的碗……” 尹从嘉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给我去客厅坐好。我自己来。”她认命地指了指外面的沙发。 刚刚顺着李明豫的话答应让许天悦洗碗，只是给那时颇有些微妙的气氛和双方一个台阶下，本也没指望这位大少爷真能胜任。 许天悦却没有动。 “嘉嘉，我是不是，真的从来都只能给你添麻烦？”他垂着头，略长的黑发遮住了眉眼。 闻所未闻的迷茫语气。尹从嘉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住他。 看来自己火气上头时那句话对他刺激不小。 她不想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应他的语气中便带了几分宽慰。 “……大部分时候是。偶尔正常一下，也算能帮上忙。” 不然怎么会有今天这顿饭。 “就算帮上忙，也只是会给你添更大的麻烦。”他声音更低，带了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他是说那个替她辛苦寻来的视频，会给她带来危险。 所以这家伙才果断毁了它，连带赚了柏灵的一顿暴揍。 尹从嘉只觉得有些无奈。 她现在手上正忙，可没空哄忽然抽风的小孩子。 “所以你要自裁谢罪吗？”她没好气地把堵在门口的许天悦推到一边，径直进了厨房。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就好。” 从此之后离她远一点，就好。 和父母的血海深仇相比，许天悦当年带给她的困扰，现在看来，着实算不了什么了。 只要今后，他别在她的复仇之路上再制造麻烦，就可以了。 许天悦在门口站了半天，最终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帮你擦碗吧。” 他声音细微，像个寻求原谅的小学生一样。 尹从嘉其实很不习惯许天悦呆在她身边，却一言不发。 他进厨房之后，真的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流理台前，手里拿着条干毛巾，仔仔细细地将尹从嘉洗完的碗碟一只只地擦干，叠好。 厨房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和碗碟相碰的清脆响声。 “还蛮熟练的嘛。”尹从嘉终于有些耐不住了。空气里的沉默令她很不舒服，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一句气头上的话，她之前说过一万次类似的，今天这家伙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起来了呢！ “我以前会帮老许擦他的那些古董。” “你爸真够放心的。” 许天悦笑笑。 “你转学那年，他不许我也跟着你转到新学校去，我一气之下砸了他三方端砚一只宋白瓷梅瓶一尊玉观音。从那之后他就不让我碰了。” “……” “从我记事起，那我还是第一次被他打。然后我就闹绝食，吓得我妈叫了一大堆医生来我家把我守着，揪着老许过来给我道歉。” “后来老许坚持把我扔进了圣路易斯——就是s市那家著名的封闭式学校，收了我的信用卡，让我在里面呆了两年，我妈差点为此跟他离婚。好在平时我哥和我姐会偷偷来看我，校监揍人也还算手下留情，至少没留疤什么的。”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自嘲的笑。 “现在想来，当年确实挺蠢的。如果稍微懂点变通，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他没什么语气地讲完，就低头继续擦碗。 尹从嘉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家对她回国的事如此忌惮了。 这许二公子当年因为她，确实太能闹腾了…… “但没什么后悔的。人不中二枉少年，何况是为了你。” 许天悦把最后一只碗擦完，目光温柔地看过来。 “现在要我帮你把这些，放到上面的碗橱里去吗？”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除此之外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尹从嘉擦灶台的时候，许天悦就依旧倚在门框上，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看着她。 “程以豪对你好吗？”他忽然问，问得很认真很认真。 尹从嘉手上一顿。 “很好。”她也不算瞎说。程以豪待她的确不错，就算最近人在英国，也是天天与她电话短信不断的。 一阵沉默。过了很久，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下周六……我就回去了。” 尹从嘉又是一顿。 “你早该回去了。”她语气淡淡，继续擦着灶台，垂着眼没看他。 “以后不会来烦你了。” “最好。” “你会不会想我啊？” 尹从嘉猛抬起头来，瞪向他。 他没有躲。 罩向自己的目光沉沉，却多了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我还没那么自虐……” 话没说完，许天悦那双沉郁着莫名情绪的黝黑眸子就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 近到双眼已经无法对焦。 唇上一热，瞬间被他的唇封住。 手中的抹布掉到地上，她惊得忘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