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兵锋所向
风尘劲疾，跟刀片似的割裂石头，割裂树身，自然的，也割裂人的皮肤。 罗牧轩率领三千名骑兵顶着这寒冷刺骨的冷风在原野上飞驰。这位一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儒将眼里多了几根血丝，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只是用马刺猛踢马腹，让战马跑得更快一些。在他后面，是廉字营统领江泉和勇字营统领曹自胜，一件血红的披风被寒风吹得高高扬起，五百名龙鳞军个个都是这么一身打扮，仿佛一团火烧云一样掠过原野，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快点，再快一点。 罗牧轩内心充满着压力，自己的三千骑兵是整场战斗最后的希望，楚都城和五德营的未来此刻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几天前， “卓戈卡奥以其本部为前锋，合兵四万前来！” 这个消息传到正在紧急备战的楚都城时，不亚于当头打下了一个霹雳。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此时的五德营连同妇孺在内，一共也不到一万五千人，能用之兵更是不满四千。以这样一个数字去抗击四万大军，只能是一个以卵击石的效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子帆终于坐不住了。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来到这里之前，无数生死与共的人一个个离去，对张子帆而言等如自己的生命也已死去了大半。在他心目中，自己这条命已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楚都城了。 现在这等情况下，只有让城别走一条路。虽然没人说出来，但每个人都这样想，张子帆也不例外。如果坚守，结果只有一个。可是逃的话，还能逃到哪里去？向西，到更遥远的维斯特洛去苟延残喘么？ 以一般速度行军，多斯拉克人到楚都城大约是二十余日， 他赶到帅府，却说罗帅出去了。陈忠也不知这时候罗牧轩还有什么事，正待去城中再打听一下，有个士兵突然急急过来禀道：“张参谋，城外粮田起火了！” 粮食还有一些需要收割，张子帆不明白现在怎么会起火。他吃了一惊，定睛看去，见远处有几片粮田有浓烟升起。他只道是细作前来破坏，赶紧带上信字营统领姚不羽和几个士兵提刀飞马前去。到得近前，却见有一些人正在粮田放火。离得老远，他便大喝道：“哪里来的鼠辈！”正待杀去，有个人却迎上来道：“张参谋。”见是个龙鳞军，张子帆不由一怔，喝道：“你们在做什么？”那龙鳞军还未说话，边上却响起了罗牧轩的声音：“子帆。” 张子帆见罗牧轩也在这里，更是惊诧，打马过去道：“罗帅，为什么要烧粮？” 罗牧轩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多斯拉克军来得太快，这儿的粮草来不及收割了。与其资敌，不如烧掉。” 张子帆是深通兵法之人，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只是这些粮食还有一些天便可收割，现在烧掉实是令他心疼。他也没想到罗牧轩竟然到机立断到这等程度，犹豫了一下道：“不能抢收么？” “现在抢收，只能当成马料，而料草已经足够。”罗牧轩又冷笑了一下，“放心，这笔帐一定会让多斯拉克人偿还的。” 罗牧轩虽是不动声色，其实他心中的疼痛实不下于张子帆。粮草是军中命脉，但多斯拉克人的行军速度超出了他的估计，当罗牧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马戈部，同样让卓戈卡奥有些意外，他原本估计多斯拉克人总还要一些时日才能抵达，但现在看来，多斯拉克人将要提前到达楚都城下。嘴上没说，他心里已有了先输一筹的悔恨。好在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自己的大计划并没有被破坏，只不过接下来这一战要更艰苦一些而已。他见张子帆还要说什么，在马上向姚不羽问道：“不羽，这几日训练如何了？” 这些天的首要任务是在对抽调出的一支骑兵队进行紧急集训。这支骑兵队有两千余人，都是中各营中抽调出来的精锐骑兵。姚不羽不明白这样一支骑兵到底有什么用处，想来也应该是奇袭所用，但罗牧轩直至今日仍未使用。他道：“一直都在集训。牧轩，这一仗你到底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罗牧轩说得仍是轻描淡写，却也不慌不忙。他看了一眼东边，冷笑道：“没想到那多斯拉克人中还有卓戈卡奥这样的人物。” 姚不羽心中忽地有点莫名的慌乱，打马到了罗牧轩身边，小声道：“罗帅，到时若战事不利，你还是带人退往布拉佛斯吧，我来顶着。” 罗牧轩却也一怔，轻声道：“你难道还没看透这些番邦之人的面目呢？与其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不如决死一战。” 姚不羽没再说什么。罗牧轩这位年轻的统帅，骨子里也是骄傲得无以复加。他道：“好吧，生死存亡，只在此刻。” 罗牧轩突然笑了起来：“不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姚不羽怔道：“难道……” 这等情形，难道还会有胜机么？姚不羽口中不愿承认，但心中实是明白这回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但罗牧轩仍是淡淡一笑道：“如果卓戈卡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那我们当然连一线胜机都没有，只是现在却已经有了。” 姚不羽又是一怔。现在卓戈卡奥已经将部队集结完毕，更是不可一世，姚不羽有时想想，就算那位传说中的楚帅复生，同样只有逃跑一条路，却想不到罗牧轩居然还会说有胜机。他道：“可是，在那回的总动员中，你不是说……” 罗牧轩打断了他的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他见姚不羽更是茫然，又笑道：“多斯拉克人如一块磐石，领军的又是卓戈卡奥，不羽你说他们至今有过破绽么？” 斥候不断前来报告多斯拉克人的行军动态，多斯拉克人所分两军行军都十分稳重，可以说毫无破绽，陈忠看了那些汇报，不得不承认因为马戈部全军覆没，卓戈卡奥这次加倍小心，再也没有可乘之机了。他摇了摇头道：“我是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