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抹朝阳从天边升起，映射在望山坡上，褪去黑夜的掩护，此刻望山坡上更显惨烈，这正是战争的残酷。 离火的士兵正在清理着战场，无法为每一个战死的人树立墓碑，只能挖出一个大坑，将所有战死的离火士兵给埋进去。 常年在外征战的他们已经把悲伤这种情绪也随着昔日好友一同埋进土里，见惯了生死的他们知道，明天自己说不定也要化身尘土。 霍辞镜手里的酒喝了许久，明明不多，却始终像是喝不完一样。待到把所有的尸首掩埋好，望山坡上多了一座土丘。 杨允春神色黯然，他们杨家的人，都是在马鞍上死去的。 霍辞镜放下手中酒壶，走到那座土丘前，一拳砸入地底，一颗巨石从地里被砸出来，霍辞镜取出腰间佩剑，对着那块巨石挥出几剑。由于霍辞镜并不是剑修，所以剑上附着的是拳意，而非剑气。 几剑之后，霍辞镜回到酒壶边，再次提起酒壶。杨允春回过头去看那石碑，上面豁然写着‘望山坟’三字。 霍辞镜手指敲打着酒壶，慢慢的唱起了一首曲子。 遥山赋明月，落雪留千秋。 壮士去不归，枯木不逢春。 风沙难掩悲戚歌，英魂难照千古心。 稚童亦明擂鼓台，暮者亦明马蹄响。 漠上悠扬哀笛曲，城下皆闻哀泣音。 潺潺流水觅寒骨，淅淅风声寻君意。 一曲唱罢，霍辞镜把酒壶递给杨允春，说道：“这是我之前游历路过一个村庄时，有一个妇人唱的，觉得好听，便多听了几遍，听多了，也就会跟着哼几句。” 杨允春接过酒壶摇晃了一下，壶中酒水剩余不多，杨允春把酒壶放在了石碑之前。 “漠上悠扬哀笛曲，城下皆闻哀泣音……此番回去，城下亦是如此吧？” 霍辞镜看了一眼还在疗伤的刘胥，没有接杨允春的话，反而问杨允春道：“你武道境界为何停滞不前？” 杨允春没想到霍辞镜会突然问他修练上的问题，苦笑道：“或许是因为身为练气士的原因吧！体内真气与天地灵气始终不能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 “你可知通幽境为何叫通幽境？” 杨允春摇头，他对于这些境界的划分名字虽然知晓，但却不知缘由。 霍辞镜解释道：“通幽境，武道第七境，只有踏入通幽境，方有资格追寻那个武字，就如同练气士结丹一样重要。到达武道七境之后，能凭rou身进入幽州的极阴之地，能够抵御强烈的阴气，rou身之强悍抵达了另一个境界，故名通幽境。” “可我如今已在锻魂境停滞许久。” “武道一途，天赋虽然重要，但比之天赋，勤奋以及心境则更加重要，武道第四境之所以名为拦山境，就是因为如同一座大山拦在武道之前，练筋，塑骨，锻魂三境只是给予了你练武的资格，要想真正的在武道一途有所建树，便要翻跃挡在武道之前的这座心境大山。” 听着霍辞镜的话，杨允春若有所思，心中隐隐有一丝感觉，然而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十分空灵，极难抓住。 “你为何帮我？” “只是身为一个前辈对于后辈的点化，并无过多意味，将来在武道一途能够抵达多高的高度，还是得看你自己。”霍辞镜笑道。 杨允春闻言抱拳说道：“多谢！” 望山坡一役的结果很快就传到了离火军的帅帐内，由于霍辞镜和杨允春的驰援，才扭转了整个战局，使原本落败的离火军战胜了百妖，因此夺下了望山坡。 许不多听到这个结果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因为此战虽胜，却是惨胜，实际上，望山坡一战，是离火败了。虽然成功夺下望山坡，把百妖逼入一天道的计划更近了一步，但是离火五万兵，仅剩不到两万，而百妖军的战损，却不到离火军的十分之二。 万幸的是，此战的将领刘胥没有战死，还是为离火王朝保留了一份战力。 丘狄听到望山坡已经攻下的时候，便下令全军挺进望山坡，要追赶百妖。 百妖帅帐内，断了一只角的祸气息已经逐渐恢复，这就是妖族的优势，凭借着rou身的强悍，受伤恢复的速度能够遥遥领先于人族。 赤泱比祸好一些，受的伤并不重，只是清理体内残存的拳意有些麻烦，花间侯因此替赤泱清掉了体内霍辞镜的拳意。 “赤泱，关于霍辞镜这个人族修士，情报如何？”花间侯问道。 赤泱回答道：“此人年纪很小，不到三十，却已抵达了通幽境，此战之前名声不显，只有极少人知晓此人，其余的，便查不到了。” 花间侯抬起手，看着手掌上的伤痕，昨夜在望山坡上替赤泱和祸挡下的那一拳，他并非毫发无伤，手掌被那凌冽的拳罡给震伤了，只是伤势不重，可以忽略不计。 “绝不能让此子活着回到离火王朝，一天道那边，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 ———— 离火帅帐内，刘胥单膝跪在地上，在他的带领下，离火五万兵差点被全歼，包括他自己，也差点陨落在望山坡上，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并不能算胜仗。 许不多他们也知道刘胥已经跌了一境，再加上这是他们疏忽大意，过于轻敌才会中了花间侯的陷阱，所以并没有苛责刘胥，就让刘胥退下去好好养伤了。 公孙近之再一次让长虹道人将杨允春叫到了他的营帐，无论杨允春来多少次，每每当他站在公孙近之的营帐前，总会觉得不舒服，他敢肯定，公孙近之定是设下了什么阵法，才能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进到营帐内，公孙近之并没有和杨允春多客套，而是直接了当的和杨允春说道：“丘家在落日城行动了，杨伯叔正在竭力抵挡，可撑不住多久的，昔日杨家就不能完全制衡住丘家，更何况如今杨家的处境。” 杨允春低着头，没想到丘家会这么快，他本来还以为会等到这场仗打完，丘家才会行动，如今看来，这场仗的输赢对于丘家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也不会影响到丘家要做的事。 “公孙家主，能替我给杨伯叔传一句话吗？” “哦？我有什么好处？和如今的丘家为敌，划不过来，我不想公孙家被误会什么。” “就当杨家还有我杨允春欠公孙家的一个人情，将来若是公孙家需要杨允春的地方，杨允春定会还今日人情。” 公孙近之思考了一下，笑道：“要传什么话？你们杨家已经落寞，将来若是公孙家有难，你们杨家估计也帮不上什么，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我想要你杨允春的一个人情。” 杨允春点点头，说道：“那就烦请公孙家主替我与杨伯叔传一句话，此话便是‘弃子’” “哦？就这二字吗？可以，你杨允春这人情，倒是容易挣。” “谢过公孙家主，他日杨允春定将还公孙家这个人情。” 走出营帐后的杨允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今是大势所趋，杨家已经不得不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能按照他的计划，杨家至少还有十年时间来做应对准备，只是计划始终还是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