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搭讪
楚湘回头望着朔城的方向，眼中有些惶然的期盼，然而路的尽头，迟迟未响起援兵的脚步声。 “还等着谁来救你呢？哈哈，小美人，今日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了！”为首的贼寇狞笑着叫嚣。 楚湘定了定神，冷淡地说道：“我爹早已进了朔城，朔城的官兵即刻就到，你们还不快些逃命。” 谁知，那贼寇笑的更狂了，眼中冒出胜券在握的绿光，“小娘子就是天真可爱，那朔城官兵早就被我们收买，救你？哈哈，大爷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也好少吃些苦头！” “收买？”楚湘眼神一紧，“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有本事收买官兵？” “九泉之下，阎王爷会告诉你的。”贼寇露出阴毒的笑意，缓缓抬起手中的武器，只见数道剑光直刺，眼见楚湘已避无可避！ “嚓！”一柄玄铁重剑从三丈外破天而至。 那贼寇只觉心口一凉，低下头去——那剑霎那穿肌透骨，自前心穿出，瞬间血水泼天四溅！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轰然倒地。 其他的贼寇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破天一剑吓得愣在当场，楚湘挣扎着抬起已有些无力的头，想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谁。 远远地，立着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骑装，脊背挺直，下颌的线条坚毅无双，一双琉璃色的眼眸俯视着楚湘，铺天盖地的向她压来。 那一刻，惊涛骇浪席卷了她全身，令她呼吸一滞。 楚湘张了张嘴，无声地对他说道：“救救我。” 那男子端坐于马上，面沉如水，似乎在想什么的样子。片刻后，他霍然抬眸，一字一句地沉声道：“杀。” 楚湘心中一惊。那男子只一声令下，数百个身着黑甲的骑兵鬼魅般浮现在他身后，如潮水般倾巢泻下，杀气森然，以雷霆之势席卷战场。 失去首领的贼寇如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竟无一人得以逃脱，片刻之间荒杂的竹林已被血染的通红。 刀剑声渐隐，骑在马上的男子利落地跳下来，拔出贼寇身上的剑，收回剑鞘，然后大步走向楚湘。 楚湘早已没了气力，软软地靠在一棵竹子旁边，整个人缩在血染的朱红骑装里，显得愈发娇小可怜。她看见那个颀长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笼罩在她头顶。 “我是不是见过你？”这个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的男子，将手中的长剑向身后一掠，微微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少女。 楚湘有气无力地勾了勾嘴角，小声说：“若不是你长得这样好看，我还以为你在跟我搭讪。” 越溪失笑，只觉得眼前看似虚弱的小女孩，脸上却满是灵动和跳脱，分外可爱。 她勉力抬手，指向不远处，“我大哥在那里，您找个大夫也救救他吧……” 眼前的男子眼带笑意地看着楚湘被血污的脸，伸出手温柔地帮她拢了拢额间散落的长发。只见少女凌乱的发丝下，逐渐显出一双乌黑的眼眸，在日光下竟是流光溢彩的美丽。 他眼中一亮，便想起那个在都城城楼上，用荷包砸他的小姑娘。 原来是她！ “先是救你，然后救你大哥，”越溪轻轻笑了起来，他仍半蹲在地上，看着楚湘，“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不妨都告知在下。” 楚湘的脸腾地红起来，眼神似有躲闪，她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若是……若是您大发慈悲，我爹前去朔城找官府的人了，可不可以把我和大哥尽快送去朔城？我爹胆子小，现如今怕是吓坏了……”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面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过分的要求，实在不是楚湘的作风。 越溪认真地看了看楚湘，从怀里套出一瓶药，倒了一粒在手心。 楚湘什么也没问，拈了那药便一口吞下，越溪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他笑了笑，俯身一把抱起她。 楚湘被吓了一大跳，手脚都慌乱地不知往哪里放，这男子虽看着肯定不是坏人，但是怎怎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正在她挣扎时，越溪却紧了紧手臂，温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刚刚的药能暂时解你身上的毒，我现在就带你和你大哥去朔城。” 楚湘抿了抿唇，现下她四肢俱软，根本无力挣脱，只能乖乖束手。 她被越溪抱着行至马前，只见他身后百十来号黑甲骑兵正威风凛凛地整肃以待，尽管他们都目不斜视，但那场面实在颇为尴尬。 楚湘涨红着一张脸，索性一埋头，鹌鹑似的缩进了越溪怀里，然后就似乎听见头顶那人闷声笑了好几下。 她羞愤地恨不得伸手狠狠拧那人一下，碍于他是救命恩人的份上，只是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得离他稍稍远些，却听他沉声说道：“抓紧我，我们需快马加鞭了。” 说着，他扬鞭叱道：“驾！” 那战马利落地勃然而起，楚湘一个没坐稳，直直地撞在了越溪胸口，她登时痛得龇牙咧嘴，扑面而来都是他身上的清冷梅香。 一路昏头涨脑地到了朔城，越溪将神策军都留在了城外，只带了四个近卫和楚家一行人进了城。 楚湘老远便看见在城主府第门口伏地痛哭的老父亲，清桐正站在他身边，连声劝着。她满脸黑线，抬头看了看越溪——算了，今天丢脸的事远不止一件，就让狂风暴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越溪勒马停住，仍把楚湘箍在怀里，扬声询问：“前面这位，可是楚先生？” 楚湘与楚唯昭俱是一愣。 楚湘愣的是这从天而降救下她性命的男子，看形容气度定是位不可企及的贵人，竟知道她这平头老百姓的身份。而楚唯昭则瞪大了他肿如核桃般的双眼，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马上两人，颤声道：“这这这……小、小越将军！” 小越将军？ 他竟是那位大胜归来、在都城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越溪！ 越溪温和地点点头，随即沉声道：“楚先生，可是朔城的城主不肯派兵剿匪？” 楚唯昭得见偶像，惊的嘴都合不拢，见越溪问他这话，又看见自己女儿满脸血污，侄儿不知去向，忙从地上爬起，一时间悲从中来，一个踉跄就扑至越溪马前。 “阿湘，爹没用啊！这朔城城主无论如何都不肯救援，爹怎么求，也不开门！爹没用啊……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的女儿！爹没用啊！” 楚湘只觉头痛欲裂，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爹，我没事，大哥受了很重的伤，在后面的马车上，越将军已派了大夫在医治，你快去看看他。” 楚唯昭闻言，忙收了眼泪，拖着虚浮的脚步向后面马车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