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慢镜头的奥妙（下）

    轿子最后在一家有二层楼的酒店前停下了，大家纷纷从轿子里下来。【】

    钱智商招呼方-舟子说：“方先生，这一路有不少路段是你上次进来时走过的，看出些变化吧？”

    方-舟子说：“当然了，那家挺大的酒店这回就没有看到。这就是那个时间纵深么？那，你们解决了时间旅行悖论？”

    到底是学者，还是搞科普的，不但事看得明白，还能提出问题。

    这可不是钱智商擅长的领域了，不过，他旁边是甄工，可能就是来应付这样场面的，这时就接过话来说：“我们当然要避免出现悖论，因为担心由电脑模拟的虚拟系统会出现死循环甚至崩溃。我们一般都是按系统时间走，如果要进入到从前的时间，那就采取人工删除痕迹的办法。具体就说这次吧，我们实际上到了系统同步时间的两年半以前，技术部的人已经标记了我们所有人进来后的时间轨迹，等我们出去后就要全部删除，就像删除我们上网后浏览的网页、看过的视频等痕迹一样。这样，就最大程度上消除了可能会发生的冲突情况。”

    方-舟子点点头，说：“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只是工作量不小吧。”

    甄工说：“咱们这几个人倒不算什么，要是人多，比如前段时间里面通货膨胀，不得不把游客往前安排，那时候可把技术部的人累得够呛。其实，游客出悖论的情况并不大，因为他们绝大多数只来这一次，不大会再遇到自己和自己走路撞到一起的事。倒是我们的员工……”

    他和方-舟子两人谈得很起劲，我们这些外行们听得似懂非懂，都根本搭不上话，只能是跟在人家身后走了。不过，我这时好像恍然明白了以前的一些事。

    直到坐在了预定好的饭桌前，这两人才停下他们的私家谈话。方-舟子最后说了句：“你这个总工还是满厉害的嘛。来时，介绍你是老总，我没当回事，现在满大街老总，多了去了，谁都能当，总工，那就不一样了。”

    这个方-舟子说话还是挺冲的，没什么顾忌。旁边的“老总”钱智商，可是颇为尴尬，虽然脸上还是笑着，但还是能看出不那么自在。

    这时苍井溢及时地说：“方先生，我们公司两个老总都是总工。甄总不用说了，钱总其实是项目设计总工，现在景区开发的项目都快二十项了呢。”

    “哦，有两个总工，那可真是珠联璧合啊！”方-舟子也称赞道。

    酒菜适时地上来了，气氛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快十一点钟，方-舟子又一次从系统中回来，结束了他在红楼梦幻穿越游的考察行程。

    说起来，他是来这里逗留时间比较长的名人了。以前那几位中，刘先生也算是待的时间较长，曾几次进过系统。所以，我得出了个结论，学者、专家这类人，才真正懂得这里的价值。而绝大多数游客，都染上了中国现有的那种浮躁病，匆匆来，忙忙看，照照相，买买货，拍拍屁股奔下家。他们根本不愿细细体味这个宏大的系统，那些具有高度人工智能的活生生人物，他们也只把他们当成普通旅游地的背景了。

    方-舟子显然完全不同。他昨天主要在里面看、听，最后是品尝。而今天，则是专门到里面研究人——当然是虚拟人了。

    其实，昨天他已经有意考察过里面的一些角色了，如行人，公差等。但其中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物，书中那些主要的人物他都没有见到，当然不满足。所以，今天给了他一个身份，和谐国来的“名士”，加上常跑贾府的公主“代表”成奋清，我们三个人一同到贾府里走了一圈。

    因为也找不到什么较好的借口，我们干脆就以“送礼”这个永远也不会被人反感的理由上门。“官不打送礼的”，“礼多人不怪”，这是中国人总结出的适合国情的绝对真理啊。

    至于送的礼物，绝对也称得上重量级的：平板彩电。

    本来上次我已准备好用它送礼，以去金陵老宅拍电视为由头，找过凤姐，但她当时因宝玉丢了玉，都没心思问电视是怎么回事，我也就没送出去。

    其实，连皇上老儿我们都没送呢——当然我考虑过，不过没找到适当机会，另外也担心被这位很多疑的统治者怀疑别有用心。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雨村“转借”——当然是上贡给他了。

    至于送给贾府的数量，只有区区的两台。当然，我们要送上100台也没问题，复制就行了，完全无成本，让里面的老爷、小姐少爷一人一台也够了。但我已从金喜莱的忠告和鲁迅文学奖贬值里学乖了，东西一多就不值钱，绝对不可这样送。何况甄工也告诫说，虽然这电视机几乎无成本，但放起电视剧来却要消耗系统不少资源，目前设备又尚未扩充，绝对要控制数量，他把我初拟的五台砍为两台。所以，只能府里一台，大观园里一台，至于怎么看，就由他们自己安排吧。

    电视机配了两部剧，这也是甄工加了限制的缘故，理由仍是多了消耗系统资源。一部是里面皇上大为欣赏的《雍正王朝》，这起码不会犯忌，虽然有激烈的宫廷斗争，但得到他的首肯。另一部就是《唐明皇》，理由我上回已经说过了。

    可想而知，带上这么珍贵的礼物（在他们看来），自然大受欢迎，方-舟子顺利地见到了府里好多重要的角色，估计刘心武先生也得大为羡慕，他来的时候，我们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没有打开大观园的门，行事要偷偷摸摸，害得他甚至要扮成轿夫呢。

    出了系统后，钱智商和甄工都过来了，说中午要在外面那个红楼贵族大酒家宴请方先生。

    我这才明白钱智商的安排，先虚后实。其实，昨晚的虚拟酒宴虽然去的那个地方小点，但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甚至比观华园还好呢，这是彭巧儿大力推荐的，她可是里面酒店的活地图。

    不过，方-舟子马上就谢绝了，说自己已和这里的一个朋友约好了，中午到他那里。他这次来金陵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和这位朋友有事要办。至于要办什么事，他只简单地透露了一下：

    “这么些年来，我打假找了不少大人物，他们为了成名也算煞费苦心，名利弄到手也快老了。这回，我要找个少年得志的对手，这种人也该好好收拾，他们对青年影响太大，偶像级的人物，危害也就更大！我这回下江南，也是为此做准备的。”

    果然，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向那位极火的青年作家、文学偶像，网上戏称的所谓“国民岳父”韩寒发难，在网上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恶斗，引来对战双方如潮的对骂。

    方-舟子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那他究竟对我们这个虚拟红楼梦世界是什么评价，对噙先生又是否转变了看法？

    大家从他来后，就一直等着他发表意见了，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什么表示。那么，他要走了，仍这么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一直跑前跑后的老one盯着他，脸上已流露出掩不住的怒气。

    两个老总脸上仍是客气地笑容，但也是有掩不住的失望。

    只有苍井溢仍很平静，公关小姐的笑脸看不出半点别的神情。

    方-舟子埋头把拎着的包放到手边，这时才开口说：“今天早上我过来前，已在宾馆上网把我那天发的微博做了修改，补了声明，说我确实了解情况不够，错误地批评了公司，希望能消除不良的影响。”

    这还是挺出乎意料的。本来我在昨晚就看了他的微博，但没看到变化。就想他可能会在今天结束考察时表下态，但最快也得回去后才会更正。没想到他在早上已有了行动，可能是昨晚体验到虚拟酒宴的神奇后就服了吧。

    屋里的气氛马上变得热火。钱智商笑着说：“方先生，其实不用这么急嘛，哎，这回可亲眼见识了学者的风格。”大家也七言八语表示赞佩之情。

    他又接着说：“不过，对于噙先生，我仍抱着高度的怀疑！”

    屋子里刹时又变得死一般沉寂，刚才火热的气氛又一下子好像变成冰窖。

    这个方-舟子搞什么啊。大家又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等他的解释。看这架势，他要解释不出个究竟，别想顺当地离开此地。

    他倒一点也不慌，平静地接着说：“来之前我基本持否定态度，怀疑他在美国求过学，得过博士头衔，怀疑他的水平，现在，我还是怀疑他的水平，不过，是因为太高了！就美国那大学水平，博士的水平，怎么可能培养出他那样的学者呢？太不可信了，何况还是十多年前！就算现在，把他们那里顶尖的学校教授，博士生导师拉来，不用让他们再创造一个这样的系统了，就是他们能把这里的东西看明白，我就彻底认输了，再不说自己是从美国回来的了。我对美国的水平还是挺了解的。噙先生，不可能从美国那边学成的。而且，我想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到类似噙先生水平的博士来。因为，这套系统，太超越时代了！就是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教授、博士居然在当代就能搞出来，除非，除非——他是外星人，或者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他说完这些话，拎起他的包就朝外走，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我们撂在那里。大家过了会儿才省悟过来，互相交换个兴奋的眼色，急忙追上去，送他出去。

    等走到楼底那个入口处噙先生的照片的地方，我们看到他忽然停了下来，默默地看了下照片，然后，出乎我们意料，招了下手。

    这时，闪光灯闪了下，原来是凌吉被召来拍方-舟子离开的照片，他匆匆从系统里出来，碰上这个场面，顺手就来了张照片。看来，他在系统里外都够机灵的。

    大家聚在楼前，送别方-舟子，昨天他来时，干部们也聚在这里，不过那可是奉命来的，现在可是没组织。

    他仍是和两个老总握了下手，就头也不回地朝路边走去，不过，又拐了个弯，和站在道边的潘学握了下手，说了句什么。潘学也弯了下身子，向路边指了下，原来那里停了辆车，一个人从车里钻出来，向方-舟子招手，他也就走过去上了车，车开走了，汇入大路上的车流中。

    凌吉拍的照片，很快就被放在了公司微博上，配上了我写的那篇八百多字的稿子。

    我在文章后面又特地加上了方-舟子对噙先生的评价，即他在离开前说的几句话。当然，那些“外星人”、“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没引，担心人家说是故弄玄虚。

    总之，这是一次成功的危机公关，从钱总、甄工到小苍，以及潘学、严亮，大家都为此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我只能说，这是一个会让人倍感自豪和温馨的团队。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钱智商特意找我，很仔细地问了所遇到的“慢镜头”的事儿。比如，经过是怎样的，具体看到了什么，有没有难受的感觉等。

    我不假思索地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啊，我觉得挺好玩的，就像你成了电影慢镜头中的角色，像在飞，又像在飘。只是当时我都有紧急情况要处理，急得要死，要不，还真挺享受呢。”

    他听完，把手握成个拳头，用力一挥，说：“很好。现在我也要像甄总那样批评你一句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知道，甄工是担心系统，他应该不会是担心这个。

    果然，不多日子后，公司就又推出一个旅游菜单新项目：“子弹时间游乐园”。

    我问了下纪书强，他说这是钱总提议创建的，他认为，系统吃紧的“卡”却对游客本身体验很好，希望技术部门能有意制造出这个效果来。甄工与大家讨论研究，共同攻关，很快就实现了钱智商的设想，有的方面还有所发挥，效果更独特完美。

    我听了，不得不感慨：我在系统里发现的现象，只觉得挺奇特，却又一次让钱智商用于商业开发，真是不服不行。他这个脑袋里，净是些金点子啊。

    不过，这也是公司推出的最后一个经营项目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我们就正在十六，经营方面达到了全盛时期。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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