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冥初现

    盛夏，烈日当空，偶有微风习习。城郊，竹影斑驳，路边坐落着一间茶摊。

    有说书人，端坐竹荫处，口沫横飞，神采奕奕。两三茶客，纳凉歇脚时，品茶听书，怡然自得。

    后头有一相貌英俊的青衣公子也跟着听书，摇着折扇，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各位，上回说到十八年前，当今圣上即位之后，大赦天下；却唯独将那青冥教归为魔教，于境内四处围剿、悬赏追捕……”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然风声大作，直吹得简陋的小茶摊摇摇欲坠。只听得一声怒吼如炸雷般响起：“凤星隐，纳命来！”

    “亏你自诩正派人士，就不怕伤及无辜？我们出去打罢！”有人循声望去，却是那青衣公子站起身来。话音未落余音绕柱，身影已然消失在茶摊里。

    茶摊后头，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竹林。

    青衣公子足尖轻点，从竹林上空飞掠过去。他身后有一负剑而行的白衣公子，轻功看起来却不如他，不是上乘之风，只勉强吊在他身后远远随行。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去，隐约瞧见前方湖面水汽氤氲，波光粼粼。

    青衣公子就在这湖边止了脚步。

    “凤星隐，你可真能逃。”

    白衣公子追了上来，冷笑落地。身上衣袍脏兮兮的，面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发丝凌乱，好不狼狈。

    “怎好在白兄面前班门弄斧？”

    江湖有言，当今武林中最神秘且强悍的势力便是青冥教，楚国又称其为魔教；这青衣公子便是青冥教的少主，凤歌，字星隐。而他对面稍显狼狈的白衣人，则是天荒门三长老的孙辈，天荒门后起新秀，白晟。

    白晟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冷硬：“你若乖乖就擒，我留你全尸。”

    适才他在云陵城郊闲逛的时候，偶遇凤歌；想到天荒门本身与皇室有千丝万缕之联系，行事向来周全；自己若是能单擒凤歌，于自己和门派，岂不都是大功一件？怎料此人不仅轻功身法一流，一手暗器也是令人防不胜防。轻敌大意之下，白晟掉入了凤歌布下的陷阱，才成了如今这副狼狈模样。

    白晟此人，争强好胜，妄自尊大；经此暗算，早已气从中来，愣是一路从云陵城追到了白马山与西夏的交界处。

    “聒噪。”

    凤歌冷笑，左手不时已搭上悬在腰间的剑柄。

    不知怎的，天色忽然就暗了下来；乌云密布，隐有雷声滚滚，竟是骤雨急至。

    白晟眯起了眼眸：“魔教中人都似你这般虚伪么？人前伪善，人后冷血，真想将你的面具撕下来昭告天下。”然后他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剑下亡魂了，旁人怕是无法亲眼得见了。”

    凤歌道：“白兄，下辈子投个好胎。”

    白晟摇了摇头：“天荒门中唯一在二十岁之前将落花剑法练至小成的弟子便是我。比剑，你绝不可能赢我。”

    ——更何况，你还使的是左手剑。

    白晟未曾言明的嘲讽就这么吞在心海。

    凤歌并不理会，左手直接拔出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上前，俨然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白晟也是没料到凤歌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发难，手忙脚乱地挡了一招，下意识怒斥道：“你这人怎的招呼都不打？算什么正人君子！”

    凤歌手中剑掠起一道长虹，直冲白晟的面门：“吾乃魔教少主！正人君子一词，与我无关！”

    白晟闻言更觉羞恼，盛怒之下竟使出了平时的十二分本领来对付凤歌。虽觉吃力，但他心下却松了一口气，暗自得意：“这个魔头，这番该是必死无疑了罢！”

    可他的愿望却落空了。凤歌不仅没有落入下风，反而愈战愈勇；白晟本就是超常发挥，体力消耗又是平日的数倍，此消彼长。逐渐落入下风，开始节节败退，逃意从心中升起，而凤歌深谙其所想，怎会让他如愿？当下又是势如破竹地一剑刺向白晟的要害。

    白晟暗道不好，赶忙拼尽全力去挡。本以为只是拖延时间，怎料凤歌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长剑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这下子白晟喜出望外，紧跟着一剑刺进了凤歌的胸膛：“苍天有眼！你这魔头今日便要伏诛于此！”

    凤歌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白晟的剑刺进他的胸膛，不仅没能杀死他，反而却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银色的光芒一闪即逝，他的胸前迸出八柄长短不一的链刃，交错着斩向措手不及的白晟。

    恰逢一声炸雷响起，豆大的雨滴很快便洇湿了大地。血色的小溪，伴随着雷声流淌。

    “你……为，什么……剑……？”

    “你既认定我为魔，那我不择手段也无可厚非。”

    白色的衣袍碎成一片片，此后世间便再无白晟此人。

    雨下得很大，但凤歌身上却并无水渍。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撑着伞的黑衣人，低垂着头颅，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少主。”

    “东西，找到了么？”

    “回少主的话，找到了！”

    “倒也不枉我冒着被围剿的风险，引他上钩。”

    “少主，您的剑！”有一灰衣人跑过来，手中拿着刚才凤歌故意被打飞的长剑，恭敬地递给凤歌。

    凤歌接过剑，重新插回腰间剑鞘：“走吧，回云陵城。”

    “是！”

    马蹄声渐远，摇曳的竹林似乎与这漫天水幕相融了去，雷声愈发激烈了起来。电闪雷鸣间，似要将这方天地震碎一般。在雨水的冲刷下，最后一丝血迹也渗进了泥土里，而地面上原本白晟七零八碎的身体也早已被凤歌的手下就地掩埋。除了凤歌一行人，再不会有人知晓那位名为白晟的天才剑士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