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的脸儿那么小,身体也那么瘦弱,她肚子里还怀着属于他的孩子…… 还有,他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殴打女人,对自己的女人使用家暴,即使,那女人用她所能想象得到的最残忍的方式正伤害着他! 不,他不会对她动手! 他会用事实来证明,他跟他的父亲不一样,跟那个该死的男人不一样!不一样! 忿忿不平地,夜斯洛握紧了酒瓶,在恍恍惚惚中,他似乎能够看得到,自己的母亲,美丽的艾冷玉,身穿一袭白色的纱质睡袍,站在月光下的园林中。 身后郁郁葱葱的林木成了深邃的背景,风吹过,她的白色睡袍飘飘举举,宛如即将飞天的仙子…… 她美丽的脸庞上,有着可怕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胸前半果着的雪白肌肤,浮现着此起彼伏的青紫色殴痕,纤细白皙的手腕,也满布血rou模糊的被桎梏的锁痕…… 就在前几天的时候,她的神志还有过短暂的清晰,在晚餐的时候,她曾抱着他,泪眼婆娑—— “对不起……阿洛……我再也受不了了……对不起……阿洛……我永远爱你……” 他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提起警惕的,可是,当时的他太过年幼,根本无从理解这些,当他满怀困惑地追问,母亲的意识已经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个冬日的夜晚,和今晚一样,都下着大雪。 当他听到房屋中父亲大声愤怒的咆哮,以及接下来拳脚相加的殴打,母亲极力压抑的痛楚的呻吟…… 他立即地穿过走廊,跑了过去,他应该要快点赶到的,保护自己的母亲,可是,他却去得太慢了。 夜斯洛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夜晚,当他飞奔穿过走廊,冲到了母亲的卧室时—— 看到母亲穿着单薄的睡衣,手里高举着一个坚硬的,只剩了半截的瓷瓶,地上,父亲浑身赤果,满头满脸的鲜血,倒在了血泊中…… “妈咪……”他大惊,直觉地扑了过去,想要抱住一直瑟瑟发抖的母亲。 “别过来,你别过来……”母亲挥舞着手里的瓷瓶,眼神迷离,已经根本认不得他了。 “妈咪,我是阿洛,我是您的儿子阿洛,您把手里的花瓶先放下,放下来,听我慢慢说……”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臂膀,一步步走上前去,想要安抚遍体鳞伤,神志疯狂的母亲。 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母亲扔下手里的瓷瓶,突然地,拂开了他的身形,朝着外面疾步地冲了出去。 “妈咪……”他随即也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下着大雪,母亲穿得这么单薄,又受了那么多伤,她跑出去一定会生病的! 身后,父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表、子!”他怒骂着,从抽屉中取出一把手枪,也跟着步履踉跄地追了出去。 母亲一路跑,慌不择路,但是,整个冷玉宅都是夜啸天的人。 身后跟着满脸是泪的夜斯洛,在后面,是满头满脸血渍,目光凶狠的夜啸天,以及夜啸天手下的那一帮喽啰…… 终于,母亲**到了冷玉宅最后面的那处茂密森林旁。 这处森林是整个冷玉宅的天然屏障,里面有沼泽,有毒虫,有蛇蚁,一旦踏了进去,就凶多吉少…… “妈咪……”夜斯洛大声地悲喊着,泪流满面地站定在森林不远处,几近疯狂地看着母亲。 艾冷玉缓缓地回过头来,但却像是看不到她唯一的儿子——那个小小的,跟随一大群人站在树林外面,紧张惶恐得快要捏出水来的夜斯洛…… 几乎与此同时,父亲手中的枪支作响,随着枪口一缕青烟的冒出,母亲缓缓地倒地…… 倒地的瞬间,母亲突然看着夜斯洛,优美动人的唇角,突然浮出一抹淡淡的凄楚哀婉的抱歉的笑…… 从很久以前,他就曾经怀疑过,母亲终究有一天忍无可忍地反抗,只是没有想到,她第一次的反抗,就遭到了父亲致命的回击! 这本日记里,斑斑血迹,一字一泪,都是印证! 窗外,大雪依然纷飞着。 “夜斯洛,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那个女人冷冷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 是的,他当然知道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他低低地诅咒着,再一次举起厚重的威士忌酒瓶,却发现瓶子中已经空空如也,再也倒不出一滴浓烈的琥珀色液体。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程琉璃冷漠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耳旁,夜斯洛愤怒地将喝空了的酒瓶,一投手,顺着玻璃窗,朝外面奋力扔去。 酒瓶凶猛的力道,砸破了厚厚了玻璃窗棂,巨大的声响,在暗夜中听来格外撼动人心,片片碎裂的玻璃片,在房间的地毯上撒落一地。 狂风,夹杂着暴雪,呼号着窜进了屋中,扬起了他的头发,也舞动着他的衣衫。 但是,即便狂风暴雪的怒吼声,也依然掩盖不了程琉璃那些言犹在耳的冰冷话语,也无法将那张泪湿满面的小脸,从他眼前拂去。 “夜斯洛,我怎么可能会爱这个孩子,当我如此地仇恨他的父亲?” 恍恍惚惚中,母亲的身影,和程琉璃愤怒的脸庞交错在一起。 “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 不,她说错了,他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和那个禽兽般的男人,不一样不一样! 这一生一世,他最痛恨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样! 冰冷的雪花,在他拉出红血丝的眼眶,在他炙热如野兽的鼻息旁,盘桓着,飞舞着! 他的衣衫,在狂风的吹拂下,飘飞如鹰。 缓缓站起身来,他在黑暗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书房的房门,提脚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长长的走廊,静得如同沉睡中的墓陵。 卧室之中没有一丁点的亮光,只有窗外的朦朦胧胧的雪光,静悄悄地反射过来。 程琉璃躺在那张硕大的床铺之上,一动也不动,纤细脆弱的身子,只裹着一条单薄的毛毯,像是婴儿那样蜷缩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他不敢真的上前,害怕自己在盛怒之下真的动手殴打了她,害怕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发现同母亲一样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