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辽议
“没想到宋人的动作这么快,这是怎么回事,赵匡胤新丧,按理宋军会回师,没想到反其道而行之,打了北汉一个措手不及,也让我们来不及施以援手。对此,诸位怎么看?” 萧绰坐在床榻前,回头问众人。 这女人不过二十多岁,正是花样年华,很有些回目一笑百媚生的风采,看得一众男子暗自吞口水。 其中更有大逆不道者,暗自为这女人可惜,如此青春,居然守着一个病秧子,太可惜了。 其中据说韩匡嗣的儿子韩德让,还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有过婚约,后来却让位与皇室联姻。 于今相见,各有怀抱,但不妨碍二人间多了一份心心相印,暗地里相互支持。 “皇后娘娘,依臣愚见,北宋必然出了能臣,其杀伐果断与谋略不输于柴荣、赵匡胤,才会出其不意,反常道而行之,让北汉倾覆于一遭。” 果然,是时任上京皇城使、遥授彰德军节度使的韩德让最先站出来回应萧绰。 其余诸人皆点头称是。 那些老臣,是看在韩匡嗣的面子上附和他的,年轻一辈则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大多认可他。 “韩大人说得好,今后这人可能就是辽国的大敌,得好好琢磨琢磨,预为之备。” 北院大王耶律斜轸接着道。 他这话,既有为韩德让背书的因素,也显示了谋国者的良好意识。 “呵呵,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巧合呢,其实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那种人。” 说这话的是耶律贤适,地位不比韩匡嗣差。 这话让人没法反驳,毕竟韩德让的话,就是建立在猜想基础上。 “臣想起一件事。” 一直沉默的耶律休哥突然抬头道。 惕隐耶律休哥在年轻一辈中不显山不露水,地位不突出,却属于亲信。 当时有一种说法,叫“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能够参与宗族事务,在皇族一系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呵呵,说来听听。”韩匡嗣鼓励道。 这是为子侄辈站台撑腰。 “就在前不久,宋皇还在世时,那时刚发动五路宋军征伐北汉,我当时匹马单骑南下,就是想观察形势,料敌虚实,好为……今后做准备。” 说到目的,耶律休哥变得含含糊糊。 他还只是个惕隐,既没有领兵,也没有名正言顺参与军国大事的名分,所以不好说自己为何关心宋军虚实。 “好,有远见。”萧绰以直截了当的赞赏来表明自己态度。 早就该重用这一批年轻有为的干臣。 这是萧绰的心里话,只是当着一批年纪渐渐老迈的重臣,不好宣之于口。 “臣在南下途中,发现了一批奇怪的商人,他们当中既有中原人,又有蜀人,甚至还有高丽人。关键是,他们沿途并不怎么招揽生意,进出货物,更像是在窥视我地理山河,城镇驻军。于是我就跟了上去,在他们要进入宋境时现身阻拦。” 受到鼓励的休哥说得越发流畅。 “一番盘问后,实在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只得放他们离去。当时,已临近宋境,我是单人独骑,就是想留下那一干人,也不一定留得住。” 说到这里,他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怎么回事,几个人,连你都留不住?”耶律斜轸问道。 斜轸和休哥都是契丹贵族,崇尚武勇,有志于马上建功立业,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的底。 据斜轸了解,休哥马上功夫了得,等闲二、三十个人近不了身,要留住几个商人,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那些人中,有一人很不简单,当他注视着我时,我感受到了一缕尖锐的杀气,这并非两军对垒的杀气,而是类似于刺客猎杀对手的杀气,或者被猛兽盯住的那种带血腥的杀气。我感觉我未必应付得了,所以就收手了。” 平时少言寡语的休哥不厌其烦地解释。 “那和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有何关系?”问话的还是耶律贤适,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那个让我感到有威胁的年轻人,他看起来是那群人中年龄最小的,但很明显却是主事人,听了我自报姓名后,反应很大。在我放弃阻拦离开后,他却突然在我后面大叫起来,说什么我叫赵崇简,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休哥不为所动,坚持把自己的故事讲完。 这话开始很有点自吹自擂之嫌,以至听的人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压不住的嗤笑。 但跟着大家都变得肃然,因为从休哥嘴里吐出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最近已经在辽国上层传了开来。 赵崇简。 后蜀宋王赵廷隐之子,随孟昶降宋,渐受重用,多所建功,近期更是传言,宋皇驾崩,多赖其助嫡次子赵德芳登上皇位。 从原北汉传来的最新消息显示,这次采用突袭手段覆灭北汉的统帅,就是宋庭派往前线的钦差赵崇简。 “是他?这人不简单,今后要注意,很可能是我大辽的劲敌。”萧绰道。 女人的第六感强,让她敏锐地感觉到面对着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对手。 连躺在病榻上的耶律贤也有所触动,挥挥手,似乎是示意大家都注意这人。 “事后想来,这人可能和赵匡胤一样,北汉从来不是其真正目标,而是随时都在窥视我大辽江山。”休哥总结道。 “不就是燕云十六州,这有什么稀奇?汉儿觉得这是中原王朝的固有领土,所以必须收回,从柴荣到赵匡胤,莫不如此。”耶律贤适接口道。 他对这位皇帝、皇后都看好的惕隐有些失望,觉得说了半天还是老生常谈。 “不是,感觉他的志向不限于此,那一次他们的行程,是从北边一路勘探过来的,我猜测是从高丽那边过来的。” 休哥认真解释道。 “高丽?他们到高丽去干什么?”韩匡嗣惊问。 “莫非是疏通高丽,到时南北夹击?这是要覆灭我大辽啊!”韩德让也惊呼。 父亲长期当国,对大势的敏感非常人可比,儿子受其长期熏陶,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