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奉旨填词
“呵呵,赵崇简,赵崇祚,难怪感觉名字熟悉,原来如此。” 赵二恍然,又道:“宋王,赵姓,真是巧得很。” 这话一出,孟昶惊觉刚才言语有失,不由得战战兢兢。 赵二倒是不纠缠于此,转而问道:“赵崇祚,这位填词高手来了吗?” 孟昶因为说错了话,一时竟不敢回话,花蕊夫人更是被指为红颜祸水,正在独自气闷。 赵崇简见状,连忙起身搭话。 “家兄在成都城破后已然失踪,来不了了,敝府也被洗劫一空。” 崇简沿途就把相关信息掌握得差不多了,知道自己未及见面的几个兄长,在这次灭国之战中,都没落得好下场。 再次提起这样的话题,自赵二以下都一阵沉默。 “小兄弟既然是《花间词》编辑者的同胞兄弟,想来家学渊源,就由你代替贵兄长,现场诗赋可好?” 赵普见气氛不好,慌忙转移话题。 崇简一听,慌乱得连连摇手,自己会什么诗词歌赋,简直是开玩笑,写点口水白话诗还差不多。 我漂洋过海来睡你……这后世大师的诗句一出,会不会被拉下去砍了头? 其他人像捞到了救命稻草,一阵乱哄哄地附和。 赵二见状,也就顺坡下驴,不在此时纠缠于蜀中的烦心事。 “好啊,你就来一首吧。” 金口一开,崇简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 臣妾做不到啊! 他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孟昶夫妇,不想夫妇二人也诧异地看向他。 昨天崇简的表现就让他们刮目相看,以往没看出来这孩子居然这般有胆识。 昨日这般有胆色,今日又这般畏葸,这强烈的对比让他们诧异。 老实说,赵廷隐虽是武人出身,但重视子女教育,不然也出不了赵崇祚这样的才子,而崇简更是从小在宫内盘桓,耳濡目染之下,甚至可以和孟昶夫妇唱和。 遇到老本行,反而表现如此,莫非昨天把勇气用完了。 崇简一脸绝望地回头,正要开口求饶,突然灵机一动,想起赵二先前提到的李煜。 好吧,就请李煜大神出马,江湖救急。 “陛下,罪臣有了,有了。” 心中涌起一股恶作剧的满足,崇简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众人一愣,赵二也莫名其妙,觉得这小子半天没反应,突然怪叫起来,不知所云。 “有了?你有什么了?” 赵二有些恶作剧地问,引得旁边的宋皇后忍俊不禁,急忙抬袖遮掩。 “有身……有诗了。”崇简有些走神。 “这么快,倒是小看你了。”赵二有些意外。 许多人跟着起哄凑趣,催促崇简献宝。 一众人中,其间不乏饱学之士和风流才子,谁也没有拿这小孩当回事,只是希望有这么个人来调节气氛而已。 崇简缓缓开口。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抒发的是亡国的沉痛。 哪怕这时的李煜,由于还没有相应的经历,也写不出这样的词。 但这不妨碍崇简提前走这位李后主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是他们逼我的,对此,崇简毫无剽窃的愧疚。 崇简刻意以悲怆的语调缓缓吟出,立马就感染了众人,席间变得鸦雀无声。 沉默中,赵二看向孟昶。 “对不起了,又要让你受惊了,实在想不起其他应景的东东了。”崇简见状,默默垂下头,在心中致歉。 此词一出,孟昶就如坐针毡,这时更是立即出座跪了下来。 “陛下,这词并非罪臣所做。” “呵呵,做了也无妨,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只是你这样一写,倒使得朕感觉有点愧疚了。只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也要请你体谅体谅才是。” “陛下言重,臣绝不敢有半个字的虚言。” “这么说,真是这么个小屁孩做的?他倒真是很会体谅你啊。” 孟昶感觉越描越黑,说不清楚了。 崇简听刚才赵二的话,心里默默补充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发现,自己竟然很认同赵二的话。
毕竟,受过后世爱国主义教育的人,和亡国弄臣的感受可大不一样,哪怕再共情,再有同理心。 “陛下,从蜀国灭亡,到一路跟随国主颠簸,深切感受到国破家亡的切肤之痛,故园西望路漫漫,何时是归期,所以才有这样的感叹。” 崇简开始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一个小屁孩,最多惹人不高兴,要是坐实到孟昶身上,后果难测。 赵二在流传于后世的历史形象中,还是比较大度的。 据说有人就劝他收拾孟昶,理由是蜀道千里,孟昶王蜀三十年,人心难测,请擒孟氏而杀其臣。 赵二的回答很有特色。 “汝好雀儿肚肠!” 但如果感觉孟昶心怀怨怼,并在这种场合下宣泄出来,那就不好说了。 会不会爆发爆发一场清洗? 毕竟是帝王心思,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请问,你这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河山,四十和三千怎么理解?如果说三千是虚指,四十是怎么回事?你莫非是返老还童的妖物?” 这是赵普在问话。 到底是半吊子文人,比赵二这个武夫更能抓住要害。 “这个么……” 崇简的汗下来了,确实没想到数字问题,这“四十年”太蹊跷了! 赵二以下诸人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着他顺嘴撒……自圆其说。 李煜这不坑人吗?! 他不由得惶惶然左右转头,看向孟昶夫妇。 孟昶比他还惶惶然,怎么可能有反应。 花蕊夫人举起了手,纤纤玉指比出后世一个标准的OK手势。 电光火石间,崇简一下得到启迪。 “好叫相公得知,旧主在蜀当国三十年,这不为了词文对应加了十年,就成了四十年。” 这回答倒有些出乎赵普的意外,他顿了顿,似还要追问。 “好了,好了,这回答勉强过关,这词,就算你填的吧。” 赵二挥挥手说道,显然想就此留下一笔糊涂账,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