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赏赐
赵二不置可否，目光逡巡着搜罗了一圈，显见是还想多听听建议。 赵小三本想出言驳斥，但一想，赵普进言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也不好强词夺理。 赵二看向接替赵普任枢密使的李崇矩，希望这个掌管军机的大佬发表一点看法，岂料李崇矩就一句话。 “相公所言甚是，臣附议。” 所谓相公，就是赵普的称谓，宰相是政事堂相公，故有此尊称。 赵二失望地摇头，开始乾纲独断。 “蜀中既然乱了，等同于战事重开，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而今最好的处置，就是降旨让王全斌等戴罪立功，尽快评定蜀乱。” 既然最担心的谋反还不至于发生，那王全斌等人就还有利用价值。 “同时，发明旨褒奖东路刘光义、曹彬，并责成北路王全斌、崔彦进、王仁赡加强监察，申明法度。” 为防止事急生变，致使局势糜烂，赵二此时也玩起了太极拳。 作为合格君主，不仅要懂军事，更要有政治手腕。 “此外，这一次蜀地降而复反，实属被逼，平定起来更加困难，恐怕凭王全斌等的六万人马，未必能够管用，尽快做好增兵准备，待机进击。” 赵二咬牙切齿地补充。 向蜀地增兵，是一石二鸟的安排，在场的官场老油子都懂，只是看破不说破，彼此心照不宣。 这一席安排，再一次显示了赵二的雄才大略，很快被朝臣心悦诚服地接受，就连赵崇简也听得心服口服，觉得果然是开国皇帝，自有过人之处。 这一通忙乱后，赵二已没有了庆贺远方来归的兴致，摇摇头起身就要转入殿后。 在离去前，他回头对刘知信道：“把这刘宝带下去好生盘问盘问，免得消息不尽不实，误了大事。” 对刘宝具体如何处置，赵二并未交代，想来也要得到相关消息证实才能决定。 刘知信急忙叫来武德司下属，把刘宝带了下去。 各色人等忙着下去落实赵二的布置，早有鸿胪寺执事人员引导着归降众人来到官驿下榻。 赵崇简跟随孟昶一大家子，在昔日的敌国京都，度过了第一个惶恐的夜晚。 这一边，赵匡胤退朝回来，看见他的寝宫福宁殿外，趴着一个小rou团，正在鬼鬼祟祟地向里偷看，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rou团就是他的小儿子赵德芳。这小子虽然六、七岁的年纪，却已经与可爱绝了缘，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经常搅得皇宫鸡飞狗跳。 此刻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本来紫宸殿上已被烦心事搞得心浮气躁，看见这个顽劣的小家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吩咐旁边的内侍上家法。 小家伙叫了起来，挣脱卫士的阻拦，向着皇后居住的仁明殿方向逃去，边跑还边叫道：“阿爹又拿我撒气，我要告阿母，告皇祖母。” 小家伙口中所说的阿母是孝明王皇后，是他的生母，对他爱护有加，故而才会被小家伙认为是在他背后撑腰的女人。 至于皇祖母，那是指赵二几兄弟的生母杜太后，同样极其其宠爱这个小孙子，给小家伙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是这两个在小家伙生命中极其重要的女人，都已经先后离世。 也许在小家伙一片天真混沌的意识里，并没有死亡的概念，只是觉得慈爱的阿母，还有那个不问青红皂白护短的老太太，都到哪里躲清闲去了，危机时刻自会现身。 故而情急之下，拉大旗作虎皮，接连搬出阿母，还有连阿爹也害怕的皇祖母来。 赵二摇摇头，并没有让内侍继续阻拦，原本也就是打算吓唬吓唬这无法无天的小子，让他变规矩点。 望着小不点远去的背影，赵二心中一动，对身旁的入内都知王继恩道：“传旨，明晚在广政殿赐宴孟昶，让德芳那小子一同参加。” 翌日，在孟昶君臣的凄惶中，终于等来了赵二派来的传旨内侍王继恩。 孟昶拜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册封秦国公，并赏赐新宅作为秦国公府，择日搬迁。 其余人等也各有封赏。 看来，缓过劲儿来的赵二，还是继续了先前的怀柔政策，没有因为蜀中叛乱改变初衷。 另有旨意，当日晚间在广政殿赐宴，专门招待孟昶，其中特别提到两个人，要孟昶记得带着一同赴宴。 一个是花蕊妇人，另一个是赵崇简。 这难免让人产生联想，觉得赵二之意未必在赐宴，像是动了歪心思。 到了宴殿，才发现参与宴会的人男男女女，倒像是个家庭聚会。 赵普和李崇矩等大臣并非孤身赴宴，大多带着自己的夫人，想来因为花蕊夫人的缘故，命妇们自然要捧场。 赵小三也带着他的夫人李氏。 赵二身边也有个rou嘟嘟的跟屁虫，正是那顽劣的小皇子赵德芳。 孟昶夫妇作为主宾，被安排在左右座首。 席间座次安排颇有特色，左手花蕊夫人以下，是一色的命妇，右手孟昶以下，都是朝中重臣。 赵普排在了次座，接下来才是赵小三。 其时赵小三还未晋封王爵，地位不如宰相。 席间还有二人引人注目。 他们的座位排在左边第四、五位，紧挨着赵普和赵小三，显然地位不低，不过一落座就不苟言笑，给人一种落落寡合的感觉。 二人年纪都不大，其中年少者跟崇简年龄相仿佛，但峨冠博带、正襟危坐，比在座大多数人更显老成。 赵崇简正奇怪，就听赵二发话。 “秦国公，上前来，朕为你介绍两位朋友。” 孟昶一时反应不过来，在花蕊夫人提示下才意识到在叫自己，慌忙上前。 那二人，年长者是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年少者是武平节度使周保权，正是不久前归降的荆湖地区两个割据者，闻言慌忙起立向孟昶致礼。 赵二做介绍时，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骄傲。 在他看来，几年时间，就取得了前朝太祖、世宗都没有取得的进展，实在是值得庆贺，更显示了自己作为天命所归之人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