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男孩的年龄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但是他看上去非常沉稳。在进入寺庙之前，他命令自己的仆人时说：“你们留在这里，如果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你们还要送我回去。” “但是，你没有选择回去的权力。”仆人们的态度似乎过于强硬。 “什么？你们怎么敢的。敢这样跟我说话。贱种。”男孩感到愤怒，他更惊讶于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居然在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种变化的原因：“好吧，我明白了。你们是觉得我回不去了才这样的。” 男孩在被仆人强制的阻拦不让他登上马车之后，只能继续进入寺庙，他最后转身看向他们一眼：“我们等着瞧。如果我能够从毗湿奴大帝这里学到本领，那我自然就有权力回去，到时候你们……”他被施加了禁言的咒语，是其中一个仆人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时，释放的。 只有在进入寺庙之后，他才得以在几位僧人的帮助下解除了禁言的魔法，但是男孩并未感激任何人。 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情感。尽管他已经在刻意压制这种自大，他当然也知道这里不是能够随便放肆的地方。 “我不想被剃去头发，如果必须这样的话，我宁愿离开。”男孩被剃发的时候说，但是他随即想到，自己可能是被赶出来的，他想到那几个仆人得意的笑容。 被那几个仆人羞辱的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他自然记得很清楚。 有些话他是不会当着这里的僧人的面说出来的：“我会忍耐，等到我学到强大的咒语时，我当然会回去找你们，然后让你们付出生命的代价。没有人能羞辱我。” 他还是小看了这里的人，虽然邪恶的念头只是隐藏在心底，但是这里的人都是修行者，他们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邪恶。 于是，男孩的邪恶让几名在这里修行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感到惊奇，对此他们只是相互对视，露出无奈的笑容，并未在背后窃窃私语。 毗湿奴大帝的弟子中，自然也有性格十分刚烈的，比如刚刚从国外历练返回的阿修拉，她质疑地声音传到寺庙长老那里：“什么时候这样的孩子也能进入这里修行了。” 长老只是派来一个分身与她对话。 一个水魔法分身，由水组成。阿修拉召唤出一个火焰人，扑向长老的分身，火焰把水人分身变成了蒸气。 长老又派出第二个分身，这次来的是土人，然而阿修拉用水将土人冲散。 第三次，来的是长老本人。他双腿盘坐在魔毯上，而魔毯则悬浮在离地面三米的位置。 他到来之后并未做任何解释，而是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你要么服从，要么就去说服大多数人支持你的意见，或者离开这里，去你希望的那种纯净之地。我们这藏污纳垢的地方容不下你这样的大神。” “你的理念是错的。”阿修拉看着长老，似乎想要动手。几名僧侣走了过来，看样子也不是来劝架的。 阿修拉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到太多不熟悉的面孔，而其中很多竟然都是心存邪念之人，明白这里已经彻底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后，随即她就转身离开。 阿修拉身后传来长老的声音：“这里依然是你的家，我们随时接受你回家。但不要试图改变这里，你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到。” 长老身边的某个人看向长老时说：“您是对的。适者生存，我们必须接受新鲜血液，而不是固执的坚守所谓的正义原则。” 长老决定放开寺庙的收徒规矩，从此不再拒绝那些没有通过心灵测试的人。 这里所谓的心灵测试并不是心灵术士的那种测试心灵力量强度的测试，而是一种对人的善恶值进行判断的仪式。 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所有的反对声音都被长老的支持者们压过。 他们当然不是邪恶之徒，或是野心家，而是同样怀有正义精神的人。 只不过他们的正义不是嫉恶如仇的正义，而是要平等的对待每个人的正义。 寺庙的大护法，名为加图达拉的大帝亲传弟子在离开寺庙前说过：“埃兰诺的理念是‘难道那些拥有天赋没有正义之心的人就不能修行，没有这样的道理，既然是宣扬平等的地方，就不该将任何人拒之门外。’我并不认同他的理念，但我也不想对抗他，所以我走。” 他所反对的那句话，其实不是长老的原话，但是长老的意思确实是那样的，他接受每个来此修行的人，原因是他想打破种姓偏见。 种姓的偏见实在是太难以打破了，于是他决定先从扭转正邪歧视开始。如果这能成功，将给予他很大的自信。 天生邪恶的人，也不该受到人们的歧视，或者说就没有不可改变的人，长老坚信，那些天生邪恶之人也是可以被感化的。 “他是？”她从窗户外面看到里面的一个男孩。 男孩的眼睛是紫色的，很少见。 但是她可不是被紫眸所吸引。 洛克希德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令她感兴趣的男孩。 她看出对方灵魂当中的混沌，顿时来了兴趣，这个男孩似乎有与她相似的本质。 安宁大师为洛克希德解释这个来到寺庙几天的男孩：“这位是来自雅安西米尔的泰兰王子，他可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被自己的父亲强迫送来的。” 她问安宁大师：“他怎么样？” 洛克希德继续观察着这座寺庙，她的注意力已经从男孩的身上转移到这里墙壁上的古代繁星文字。 繁星时代流传下来的佛法早已经被千年前入侵东印的安塔尔达人毁灭殆尽，现在流传的佛法都是充满错误的。 洛克希德的记忆中，闪过那些古代的佛法。她有这些记忆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曾经修行过这些佛法，恰恰是她的反对者中有佛陀。 佛陀与她的前身为敌的时候，在很短的时间内，向她的前身说过很多佛法。那时候的洛克希德被称作黑暗大敌， 显然，这不是一个正向的形容。 然而她可不是作为失败者被诬陷为邪恶，她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应该算是同归于尽。 诸神和佛陀都被重创了，她也一样，可能他们的转世之身也像现在的她一样。 洛克希德的形体原本从未如此单一过，然而现在她就是以人类女性的身份活跃在世界上。 很显然她越来越接受，而不是反对。这在很多修行的人那里被称作沉沦。 洛克希德认为这的确算是沉沦的一种表现，不过她并不存在被邪魔入侵导致走火入魔的问题，她的本质就是邪恶，作为一个混沌邪恶的生命，邪魔来她这里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而毗湿奴大帝对于洛克希德的认知还有些错误，他显然也没有认出洛克希德的本质，只把她当作大恶魔，洛克希德的确是恶魔没错，但她不仅是恶魔。 以她现在的智慧，已经无法了解过去的自己。她甚至不了解现在的自己。 她现在不算凡人。虽然身躯是人类，但她的灵魂不是。 洛克希德来之前确实没想到，会在寺庙的墙壁上看到，以古文字作为载体的繁星时代的佛法。 安塔尔达人毁灭了很多佛法，但是如今的安塔尔达人却作为虔诚的佛教徒闻名于世。 听到洛克希德进一步询问关于这个男孩的事情，安宁大师犹豫了，他没有马上回答她。 他有些担心洛克希德对男孩感兴趣，最终会拐走男孩。 驱逐了这些妄想之后，安宁大师最终还是来到已经走到墙壁那一头的洛克希德的身边，对她说： “你好像对那个男孩很感兴趣。那是一个不服从管教，但是十分机灵的男孩，我们其实很喜欢他，但是他却认为我们会对他有所保留，他没有亲口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他这么想。” 洛克希德摇了摇头：“他有天赋，但不适合这里，如果跟着我会很合适。” 安宁大师冷汗都出来了。还好洛克希德接着说：“但我不会带上他。这会引起流言蜚语。” 显然，作为毗湿奴大帝的客人，而且很多人已经知道她的恶魔身份，她要是从对方的寺庙里带走一个男孩，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就会认为毗湿奴大帝软弱，被恶魔拐走了弟子。 洛克希德受到对方的招待，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教导孩子们的那个老师，不是很强大。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承担这种责任。”洛克希德对安宁说。 安宁对此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德诺不适合当老师，但是他并不会在老师的职位上担任很久，不久之后，那些大帝的杰出弟子们会回到寺庙，然后教导这些新入寺的弟子 本来，负责让这些新入寺的弟子们熟悉各种规矩，以及教导他们初级知识的人，应该是加图达拉，但是他并不在这里，现在这份工作由加图达拉的弟子德诺负责。 德诺正在让这些弟子们熟知历史，不得不说他讲的真的很无聊。 即使是安宁自己，他觉得自己如果作为新弟子入寺，也会受不了这种枯燥乏味的讲课。 毗湿奴大帝创建了埃努玛寺。并且亲自完成埃立什塔拉经文的破解工作，在他还没有成为大帝的时候，他最初以火师的身份威名远扬。 在埃努玛寺建立之前的前二十年，那个时候的东印还处在不同的修行门派相互争夺领导地位与修行资源的时期。 数千个小团体，数百个修行世家，十个传承数千年的僧侣学院。由这些共同组成了被称作修行界的超凡社会。 “这些修行者们所在的门派除了提倡与那些不能修行的人保持区分外。门派中有人还试图在修行者们内部建立等级。”德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平静的像是再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修行者把那些不能修行的人称作凡人。他们从凡人那里借鉴了种姓。 其实种姓最初就是在凡人中间诞生的，修行者们是后来才把这种等级制度放到修行世界中的，最强大的修行者被称作大帝，大帝的儿子天生就是高种姓。 把凡人之间的种姓引入超凡的修行者之中，最初自然引起了争议，但是后来就被接受了。 修行者之间的竞争无处不在。 这些竞争并不是充满良性的竞争，而是无休止的毁灭与流血。 战斗发生在门派之间。 为了争夺正统地位的话语权，乃至法宝或是资源和人力。 在此之前，没有人试图终结这一切，因为这实在太过困难，以至于没有人敢有这样的想法。直到毗湿奴大帝击败最强大的十位僧侣学院的强者之后，明面上的纷争结束了。 由毗湿奴大帝亲自教导过的弟子正在向每个新加入寺庙的弟子教导历史：“你们需要知道这些。就是我刚才说的所有关于修行的历史。” 这时一个看上去并不愤怒，实际还在因为被强制剔除了头发而感到不满的男孩说：“大师，您说的这些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是我们寺庙的历史。”德诺走到男孩身边，男孩坐在蒲团上，抬头看向对方。 “我想听更有用的知识，和力量有关的，寺庙的历史或许可以之后再了解。”泰兰王子提出自己的建议，他也是初步了解到这里的规矩后，才如此大胆的。 寺庙的关系非常平等，作为弟子也可以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 当然建议会不会被采纳就要看对方的态度。如果是脾气比较好的大师，建议或许就会被欣然接受， 如果大师的脾气不好，建议自然就会被无视。 德诺的脾气是怎样的呢？泰兰王子觉得他应该算是脾气好的。 坐在泰兰王子旁边一个蒲团上的女孩似乎有些害怕这位毗湿奴大帝的弟子。然而德诺并不是她以为的大帝的弟子。说他是大帝的弟子的弟子才对。 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德诺，即使看到这位大师并未生气，女孩依然感到害怕。 她似乎想要让男孩不要去激怒大师，但是却不敢张口说话。 德诺点了点头，对泰兰王子说：“就按你说的办。我会教你们如何控制元素，因为你们都是有天赋的人，下限不会很低，所以应该都能掌握元素。至于最终是掌握一种元素，还是掌握多种元素，就看你们每个人的上限了。” 安宁对洛克希德说：“其实我们的寺庙现在已经遇到问题，你也清楚魔法正在衰落，我们必须转向新的力量，从魔法转向人体自身的潜力，毗湿奴大帝对于开发人体异能，也是很有经验的。” 洛克希德点了点头，她在参观寺庙之前，便已经了解到这些，而且是大帝亲自告诉她的。 “火、水、风、土、气……这些基本的元素，每一种都有对应的精通者，能够掌握这些元素的人，他们在修行的道路上算是扫清了一些障碍，元素能够保护他们的精神不受虚空中的邪念影响，不至于走火入魔。” 德诺一边讲解，一边看到这些弟子们已经召唤出各种元素精灵，也为他们的天赋感到高兴：“太好了，你们都很优秀。尤其是你，泰兰，你第一次就召唤了水与火两种元素，真的很厉害啊。” “我可以把从寺庙学来的东西用作对付凡人吗？”这时泰兰王子突然问，他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 德诺摇了摇头，但是随后又点了点头：“随你吧。” 寺庙是一个供人修行的地方，而不是参与政治并企图影响统治国家的政治实体施政的地方。 “但这只是毗湿奴大帝的理念，而不是所有人的理念。”德诺对泰兰王子解释。 泰兰王子难以理解，为何为这样：“难道毗湿奴大帝还不能掌控所有的声音，这太奇怪了。” “他虽然拥有他们之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但是作为一位性格随和的强者，毗湿奴大帝不会强迫让自己的意志在别人那里得到贯彻，因此埃努玛寺现在是多元的。”德诺继续说。 “多元？这是现在。那你们的理念原来是怎样的？”泰兰王子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外面的安宁也在为洛克希德解释相同的疑惑，她不久前也问这里的理念是不是经历过变革： “这里有大量安心修炼的僧侣，他们不问世事，虽然被一些人指责不去降妖除魔，但他们也不影响普通人的生活，不去影响政治。 另一种就是那些更为积极的入世者。他们在寺庙完成第一阶段的修行后，就渴望用这股力量影响周围的人，去参与世俗的政治当中。 这些选择入世的人中，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那么好的，但是没有特别邪恶的。因为能够来到这里修行的人，一定是经过重重考验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寺庙新推举出来的长老，改变了过去的考验仪式，他想要来者不拒，只要是有天赋，品行不佳的人也可以来这里修行。” 埃努玛寺确实和过去不一样了。 火是基本的元素之一，也是僧侣们最为敬畏与恐惧的八大元素之首。火是正义的力量，火也可以是邪恶的力量。在正义之人的身体里，火焰的颜色是红色的，但是这种火焰其实不如邪恶之人的幽蓝色火焰强大，也一度让一部分迷信元素的人，认为正义是不如邪恶的，这就导致那些立场不坚定的人偏离了正道的阵营。 “使用火元素和水元素的cao控技巧存在区别吗？如果存在，区别在哪里？关于使用它们的技巧，你了解吗？”德诺询问泰兰。他看到泰兰整天都在研究元素的结构，反而对于实战不怎么看重，这其实是正确的态度，但又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方式。 “不知道，但是区别一定很大，因为一个是火，一个是水。”泰兰已经沉迷在研究元素的结构当中，他更注重探知元素本身的奥秘，而疏于使用元素进攻，以至于他在实战训练当中的表现还要落后于那些天赋不如他的人。 “答非所问。你认为有很大的区别，因为涉及到火和水。这当然是两种不同的元素。但我问的不是它们的本质差异，而是运用的技巧。”德诺的话引起泰兰的疑惑。 “难道这样不对吗？”泰兰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知道你的方向正确，然而我为何不要求你们创造出元素，只是使用元素，就是因为我知道以你们的知识还不足以创造，创造就需要了解，了解元素的结构并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常人硬要陷入其中，只会徒劳无功。方向正确，并不意味着就是对的。” 泰兰听到这些，似乎有些明白。 德诺继续说：“如果只是使用，那么这两者的属性对于你而言就没有那么重要，别管它们内在的复杂，你整日沉迷在研究这些元素的内部结构当中，但是你穷尽一生也研究不出什么结果，这是很多前人的教训。”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试图去理解元素的本质，只需要知道这些元素可以用来干什么，对吗？” “是的。”德诺点头。他随即释放出水和火两种元素，让它们共舞，这个过程居然没有让水扑灭火，或是让火蒸发掉水，可见其控制之精妙。 “我们需要用意念去控制元素，这其中的原理是相通的。你看。就像这样，只要掌握了运用这些元素的技巧，可以让水和火共舞。” 东印殖民政府更受到寺庙的制约，而不是帝国本土的王室。因为帝国王室的力量在这里显然是不如寺庙的毗湿奴大帝。 毗湿奴大帝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他从未公开发表过政治观点。 “他们曾想要通过阿加门都之眼来让整座城市陷入毁灭，这又是一个关于我如何阻止邪恶之人破坏城市的故事，下次再讲给你听，我需要去闪亚那边解决一些问题，黑暗力量复苏了。” 与洛克希德的探讨总是愉快的，毗湿奴大帝临行前还亲吻了她的手背，这是一种礼节，但并不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