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刺痛（二）
云裳醒来已经是半夜，第一个念头是：是不是已经死了？支撑着下床，却踩到了谁的胳膊，脚底无力，整个人摔了下来。 “醒了。”是苏子寒的声音，云裳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怎么睡在地上？这么说自己没死？趴在殿下身上，还不赶紧起来！ 掌灯之后，云裳才看清楚，殿下把床铺让给她，自己睡在了床榻上。王府的客房讲究，大床下有榻板，若是一般人家……一般人家，殿下还是有睡觉的地方的。 可委屈殿下将就，实在过意不去。云裳低着头，说：“对不起。” “哪一件？”苏子寒似是无心问道，手里斟了一杯凉茶，递给她。昏睡了那么久，一定渴了。 云裳乖乖接过，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一些。“刚才踩到你了。”她不敢睁眼看他，此时的他穿的薄。 “你就不关心一下你的堂弟，现在如何了？” “我晕了之前，看到阿执了。后来的事情，隐约听到一些，现在想不起来。”云裳如今也不知道该不该留云涛的小命了。 “嗯。明日，你随本王回去，他大约要在这里住一阵子。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苏子寒最后一句话，有些怒气。若是这份怒气，能让云裳摆正她的位置，也不枉费他亲自跟过来一场了。 云裳也知道自己差点没命，还要多谢阿执即使出现：“给殿下添麻烦了。” “知道麻烦就好。”苏子寒见云裳站着不动，“今夜就在这里，自己去睡，没人照顾你。”大半夜的，才不要送她去上等客房。要是再遇到几个酒气熏天的宾客，拉着喝酒什么的，烦不甚烦。 “是。”云裳乖乖搁下杯子，爬上床铺，扯过被子，蒙着睡。阿执为什么把她送来殿下房间呢？云裳想也想不清楚，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听到轻微，均匀的呼吸声，苏子寒才起身，就在云裳身边靠下了。轻轻将被子掩下一些，露出她的鼻尖。“就这么怕我吗？你父王可是跟我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又是气厥，又是中毒，你可真不省心。” 王府彻夜明灯，直到天明烛尽才安静些。 阮澈在王爷身边守了一夜，天亮时才困了。冰砚来看，一推门，见他歪在床沿，便轻手轻脚地上前，不敢惊动一分一毫，陪着守着。 也许是光亮，也许是外面的走动，阮澈没睡一会儿就醒了，看到冰砚在身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了。没有梦到父亲，也没有梦到母亲，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大亮了。他不由的，对着窗户的晨光，道了一句：“天亮了。” “是啊。”冰砚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夜，终于过去了。 阮澈想起来：“云涛没闹吧？” “他周边的人都撤了，守在外围，就算闹，又闹给谁看呢。” 昨夜阿执领命给云涛踢断了一条腿，偿还云裳的中毒。原本是软禁十日，料想阮澈那里文书一呈上去，等陛下旨意下来，来回最快也有个四五日，就将他周围屋子都清空了，一栋楼都给他一个人住。 云涛自然是不肯，闹着要见阮澈。说什么“苏执是个女官，没有权利限制一国世子的自由。” 阿执也没生气，只是让所有人都先退出去。等所有人都走了，云涛才惊怕起来。怕，有什么用！阿执走上前，一语不发，抬腿，落下，云涛就蹲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嗷嗷叫了。 阮澈扶着床沿要起来，腿上一用力，才察觉压着的小腿麻木了。 “世子，我扶着你。”说着，冰砚就上前一步。 阮澈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自己揉揉，活络气血就好。“冰砚，一会儿我出去宣告，要委屈你三个月陪我守孝了。” 冰砚以为听错了：“应是三年孝期，妾身不想……” “三年阮国还不废了！”阮澈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民间百姓都是守孝三年。就算是入朝为官，也是告假回家三年。“国孝三日，三日后一切如旧。你的孝期，以月代年，比旁人重些，也不能按庶民算。” 冰砚记得先帝驾崩，陛下三日后就临朝，景王也是守孝三月。只是这里是阮国，一切还要请过陛下才做数。“听从世子安排。” 阮澈从见到冰砚第一眼就认定她是个玲珑心思的，如今证实他没有看走眼。“跟着我，不必像对景王那么恭敬。”两天前，送苏子寒，云裳去见她的时候，他站在外面听到了云裳跟她交代的话。 “是。”冰砚初到阮国，若是不恭不敬，才是真的不妥。 消息一散，王府上下哀声不已，红绸换白素，喜事转丧事。 阮澈跟阮湘，披麻戴孝，将先王装殓。灵堂布置的很快，那些没有路远没回去的宾客，醒了醒酒，便过来给阮钰送行。 此时，虽有人想起昨夜大礼，阮钰不在，也只能噤声。 送完了一拨又一拨客人，阮澈才吩咐人去请苏子寒跟云裳过来。 苏子寒身份尊贵，仅以书院先生的身份，跪了个礼，上了支香，送了阮钰。 云裳因为昨天已经晕过一次，苏子寒提前给他喂了一颗护心丹药，才带她过来的。她也知道，要克制情绪，不能再晕倒了。可是看到阮钰躺在那里，就跟昨天躺在病床上一模一样的时候，眼泪就不知道从哪里，流淌不止。 阮澈面无表情，阮湘有些悲伤。这小子，昨天还说人固有一死，现在面对这么多人都在悲伤，他也悲伤起来。 “jiejie，你们世子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云裳才不要去见云涛，见了又能如何，骂他？被他骂？如果对骂能解决问题，那也不错。可惜，两个人都姓云，云国的主人却只有一个。她转身看向苏子寒：“苏先生，我今日要回国，先生若是顺路……” “不敢。郡主请说。” “陪我一程。”云裳不知道云益知不知道云涛的计划，她今日还活着，想必云涛的部下会传消息回去给云益吧。跟苏子寒一起回宣陵，也省的再节外生枝了。 苏子寒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