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碗蛋饺

    “我已经和你们校长说好了既然不放你走，那就必须去一班。”关爸爸的口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行。”关情吃着饭，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把碗放了下来。

    秦阿姨也忙放下碗筷：“我记得好像还有个汤，我去端出来。”

    关爸爸也把碗重重一放：“这个由不得你。你的学籍现在回不了一中，我拿你无可奈何但是你在哪个班我可以做主！你这次月考不是年级第一，就是因为你的这个班不行！”

    “林秋声也是五班的，他不是年级第一？”关情马上反驳。

    关爸爸本来以为这件事是件小事，提一提应该就妥善解决了，在他看来已经让关情去了华怡，口碑已经不如四大，班级不可能含糊，没有想到这小子一口就回绝了。

    他实在很窝火，医院的事本来就多，一直不cao心的孩子现在居然顶起嘴来。

    “你丢掉第一很光荣？？我看你是堕落了！！”关爸爸吼道。

    门外的沈夜夜也被吓了一跳，本来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看了看碗里的蛋饺有些进退两难，沈mama上次口头表达同情以后便付诸了行动，今天非要她来送蛋饺。

    “我不会去一班。”关情态度平平但语气坚决。

    “不去也得去！”

    “随便。”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沈夜夜差点把碗掉了。

    她赶紧转身准备静悄悄的溜走，身后的门却开了，关情走了出来。

    他看了沈夜夜一眼，神情复杂，什么也没有说就与沈夜夜擦肩而过。

    “关情，你去哪呀！”沈夜夜端着碗紧跟着他下了楼。

    “你别生气，关叔叔是担心你。你看你，从幼儿园开始就智力超群总是第一，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很正常。”沈夜夜屁颠屁颠的跟在关情身后。

    “其实就是盼子成龙，对你有巨大的期望。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优秀啊，你看看我怎么就没有人盼着我好啊，因为我不是那块料啊。”

    九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有了秋天的一丝凉意，风虽然不大，微微吹到身上泛起寒气。

    关情面上冷冷心里却沸腾不已。看上去他的人生充满选择：留在老家或者跟着父母南迁、晚间是留在医院办公室或者一个人在家做作业、是去食堂吃饭或者路边摊、跟爸爸还是跟mama……

    但是有哪一个是自己的选择？

    每一种选择都是无可奈何。

    关于他自己需要的重大决定却没有人给过他任何建议与意见，似乎一直他都是一个人。

    现在却跳出来，装着父亲的模样。

    何必呢？

    沈夜夜还在身后絮絮叨叨：“你想，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为得了第二名烦恼过，你这样的烦恼给我一千次我也不介意……”

    关情听着她在身后像唐僧一样唠唠叨叨停下脚步，沈夜夜直接撞到了他身上，碗差点掉了。

    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沈夜夜的手把碗稳了下来。

    “好险！要是这碗掉了，吴女士会要我跪搓衣板了。”沈夜夜拍了拍胸口。

    关情的手心温热，心里漏了一拍。

    他松开手却被沈夜夜一把握住：“你别跑啊，我跟不上你。”

    他忽然想到小学时她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说：“别跑啊。”

    “你不要跑，咱们找个地方吃东西，我必须要交差。”沈夜夜拖着他来到一个圆形的露天剧场。

    这个地方在他们小时候是医院职工看电影的地方，不大，有着台阶式的观众席，每到星期四便会有电影投到白幕上。

    小朋友总是早早的守着，带着沙琪玛和冰激凌。

    现在这里已经废弃了，只有一些老太太在缓慢的音乐中翩翩起舞。

    这大概就是广场舞的鼻祖了。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肩并肩，沈夜夜往关情这边挤了挤：“赶紧吃都冷了。”

    关情打开，是一碗香喷喷的蛋饺。

    这应该算是沈家一绝。

    他默默的吃了一个，依旧和他小时候蹭饭的味道一样。

    沈夜夜在口袋里摸索出一瓶可乐递给关情：“给你福利。”

    “你还记得我们在这看狮子王吗？我去，隔壁小胖一个人占三个位置，跟我打起来了，李语西直接拿个板砖过来，结果吓得小胖尿裤子了，惨不忍睹。”沈夜夜笑了起来：“你这个人不够意思，居然在旁边看热闹。”

    “我要是走开，你们还有位子吗？傻。”关情微笑起来，想起沈夜夜和李语西小时候的样子。

    附一二霸。

    “其实关叔叔很不容易，我听我爸说，关叔叔很久没有下过棋了，大概他心里有压力吧。”沈夜夜搭着关情肩膀：“没事，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这个哥们说说，我反正有空。”

    “你确实很闲。”关情挤兑道，顺便拍开她的爪子。

    吹吹风与沈夜夜说两句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老太太录音机里放着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沈夜夜跟着哼，哼着哼着觉得不过瘾学着老太太跳起了快三。

    关情默默看着昏暗月光下的沈夜夜，她的侧影在黑暗里依旧灵动。

    似乎从不知疲倦也不知黯淡。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关。

    “接呀！”沈夜夜催道：“哎呀大老爷们，别别扭扭。”

    她一把抢过手机：“关叔叔，我和关情在散步，您等会啊，别挂啊。”

    挤眉弄眼的递给关情，关情默默接过电话，想了半天只喂了一声。

    “你也大了，爸爸可能有些事情管多了。如果下次你能年级第一，咱们就留在五班吧。”

    “不止下次。”关情心里舒了一口气。

    “你这口气像你妈。”老关轻笑。

    关情挂了电话，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父亲也舒了一口气，秦阿姨更放了心。

    “孩子大了你就别管那么多，关关成绩那么好，到哪都一样。”秦阿姨数落道：“你瞧，好不容易不着急吃个晚饭结果也没有吃好，我去热热。”

    “不用，他和夜夜一起，饿不着。算了，随他吧。”老关顺手拿起棋谱：“不行，我得去找老沈下一盘，好多年没有下棋了。”

    沈夜夜一脸眼馋的看着关情：“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手机好几千呢，翻盖摩托罗拉，借给我玩玩。”

    说着就去抢，关情把手举高任由她蹦哒。

    路灯下，印下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