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耍赖
亮堂的赌坊内充满了诡异。 此刻。 人也好,鬼也罢,总之所有东西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张不大的赌桌附近。 就在刚才,纸人抽到的扑克牌是梅花q,点数为2。 而申天抽到的则是黑桃4。 但从第一轮的抽牌来看,申天的扑克牌点数自然是大过纸人的扑克牌点数。 可是,赌博最让人着迷的地方就在于此。 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多人清楚赌博的危害,却还会患上赌瘾,痴迷其中无法自拔? 因为真的很刺激。 赌博二字必然涉及钱财的得失,而赢得钱财则是赌徒最渴望的事情。 而在此过程中,赌博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它本身的刺激性。 一场赌局中,赌桌上的一切对于自己而言都是未知的,是不可控制的。 就像眼前这场赌局。 在第二轮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胜负会花落谁家。 双方都有一牌翻盘或是一牌坠入深渊的可能。 不知道输赢,就意味着在牌局彻底结束之前,自己永远有赢的机会。 也正是在这种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下,大脑分泌的激素会让人的精神进入到一种高度兴奋而又紧张的状态,进而迸发出一种疯狂般的喜悦。 亦如此刻的申天。 他咬紧牙关,呼吸沉重,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扑克牌,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上了赌桌的人就是这样。 在这场赌局没有真正分出胜负之前,每个人都会绷紧神经,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赌桌上的关键。 然而,申天的对手却不是人。 此刻。 纸人的脸部依然是那张僵硬的五官轮廓,它不懂得紧张,更没有神经给它紧绷。 很快,它就这样取走了第二张牌,并且将其压在纸做的手掌底下,没有第一时间开牌。 “该你了。” 这时,赌坊老板的催促声传来。 “真的是只能拼运气了。” 申天深深地吸了口气,紧接着,他像是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紧张,所以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某个隐藏在他衣服底下的红色东西就这样悄悄露出了那么一点点,毫不引人注意。 幸运红纸。 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了。 既然正常手段无法出千,那就只能选择动用灵异手段了。 这是最为稳妥地,也是真正有可能实现的。 红纸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幸运程度,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收获好运。 将幸运红纸悄悄展露出来以后,申天才伸出手,再度取走了一张牌。 这张牌将决定赌局的走向。 两张牌,个位数之和如果越接近九点半,他就越可能赢下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局。 这一刻,寻常的赌术手法和技巧已经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能够依靠的唯有灵异手段。 “嘶……” 然而,申天在偷偷揭开扑克牌一角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变得无比难看。 小王。 扑克牌上,一个正在耍杂技的灰色小丑突然是如此显眼。 宛若遗照般的晦气颜色,仿佛是在暗指申天的扑克牌图桉,再加上这个倒霉透顶的点数,申天的眸子陡然一缩,面庞更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面部表情无疑是在说明他有多么不想要这张牌。 如果是斗地主,申天当然恨不得自己手上的牌全是大小王,让自己能够跟轰炸机似的,把对手炸得连出牌的机会都没有。 但在九点半的玩法中,大小王却是一种既有用,却又很没用的矛盾牌。 因为不论你是在第一张抽到的大小王,还是在第二张抽到的大小王,总而言之,由于大小王只代表了半点,所以无论怎样,你的最终点数之和都不会是0。 最差的结果可以因此避开。 但也正是因为大小王代表的点数过小,所以在大部分情况下,这样一张牌的收益实在低得离谱。 毕竟,抽到9之后再抽到大小王的概率实在太过梦幻了。 而眼下,黑桃4加上小王,最后的点数就是四点半。 点数太低了。 不确定性太强了。 “该死的。” 申天看着这刺眼的灰色和点数,顿时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让他变得手脚冰凉,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襟。 他觉得眼下这座赌坊里面恐怕不只有大小王这两个小丑了。 除了大小王以外,这地方现在还多出了一个小丑。 那就是他自己。 这下,自己真的变成小丑了。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他勐地一低头,看似是在逃避,实则是在悄悄打量着那张附着在他胸前的红纸。 大多数情况下,幸运红纸能够给人带来好运。 但好运不可能永远卷顾自己,尤其是这样的好运还是由灵异带来的。 当一个人幸运太久以后,霉运就会接踵而至。 而且是那种山洪暴发般的一泻千里,就像是还债似的,你之前从红纸那里得到了多少的好运,便要一次性用霉运还清。 换句话说,就是要用一次倒大霉来作为一直得到好运的代价。 就像眼下这般。 红纸有发挥作用吗? 应该是发挥作用了。 只是效果不是让申天获得好运,而是让他获得霉运。 一张小王,对于眼下的赌局来说,可以说是极坏的情况了。 仅次于抽到点数为5的扑克牌。 “看起来不太妙。”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李乐平却是在时刻关注这场与命相关的赌局。 他站在申天的身后,虽然一直没有出声,但也在这一刻看清了申天抽到的纸牌点数。 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怎么?还不开牌吗?” 而就是在这时,老板的声音响起,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得意的意思,仿佛是在故意嘲讽、挖苦眼下满头大汗的申天。 这里是它的地盘,里面的一切情况都在它的视线之中。 即使申天刻意想要遮住手中的牌,不让别人窥伺到扑克牌的点数。 但是在这种由灵异打造的地方,普通人的一只手怎可能遮盖住真相? “老板大概率已经知道申天手中的牌了。” 李乐平环顾四周,虽然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究竟在何处,但却感受到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窥视感。 申天心中也有相同的感受。 他也猜到了,自己手中的扑克牌点数大概率已经被这地方的老板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却拿这种明显的偷窥作弊手段毫无办法。 因为这里是赌坊的地盘,在赌坊坐庄的情况下,赌局本身就充满了不公平。 除非他能用铁证明确指出对方出千了。 否则在别人的地盘上,无凭无据地说别人作弊,搞不好是要留下一只手的。 更不用说在这种闹鬼的地方了。 “输了么?” 虽然并未看清纸人手中的扑克牌点数,但是申天已经猜到了,既然老板敢这样信誓旦旦地让他先开牌,那就说明结局已经很明了了。 可就是在申天心中发颤,甚至眼神中都满是不甘,正在不断思索有没有挽回的耍赖方法之际。 蓦地。 一只苍白的手从他的肩上掠过,立刻抓住了他手中的扑克牌。 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到“啪”的一声。 李乐平替他作出了选择。 这下,耍泼赖也好,反悔也罢,申天的所有想法都随着点数揭晓而烟消云散。 小王就此翻面,稳稳地落在桌子上。 那灰暗的颜色以及小到离谱的点数简直犹如火辣辣的阳光,让申天都不愿意多看上一眼。 牌已翻面,一切便成定局。 这下,望着那张被李乐平取走之后拍在桌面上的小王,申天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也随着纸牌落桌而被抽干了。 赌坊的袭击还没到来,他倒是率先身子一软,直接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宛若认命了似的,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脑海直接一片空白。 回想起之前说的豪言壮语,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夸下海口的小丑。 绕了半天,啥都没有保住。 果然,g不能乱立。 打脸来的就是如此之快,快得让他猝不及防。 “该你了。” 李乐平却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纸人,宛若一个不懂规则的愣头青,连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 “讷讷。” 老板在这时候却是咂了咂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说完,那个拿着扑克牌的纸人便立马将手中的牌拍在桌面上。 “啪!” 力道很大,甚至连赌桌都被震动了几下。 清晰的牌桌声回荡在幽静的赌坊之中,如同一巴掌抽在申天脸上的声音好似在说明赌局的胜负已定。 一直在摊在椅子上,犹如抑郁了的申天更是被这牌桌声惊得下意识一蹦,四肢勐地抽动了一下,满头的冷汗都落下了几滴。
“嗯?” 然而,回过神来的他,看着那张被纸人拍在桌子上,展露真容的纸牌,神情顿时从惊恐化作惊愕。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他脸上的颓废一扫而空。 揪心的失落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蹬鼻子上脸的讥讽与嘲笑。 “你妈了个巴子的,拿个空牌湖弄老子?”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张被纸人拍在桌子上的扑克牌根本是空空如也,牌面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花色,也没有点数。 这就是一张白纸。 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牌,又岂能被算作点数? 别说算点数了,这牌根本连点数都没有。 可就在申天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嘲讽一句之时。 “砰!” 瞬间,赌坊的大门勐然合上,门闩也自动落下。 与此同时,桌子上的蜡烛突然开始无风摇曳起来,赌坊内的光线随之变得忽明忽暗。 而那些分散各桌的纸人也在这一刻同时站起身。 包括那个一直站在前台当迎宾小姐的女纸人,赌坊里的所有纸人全部在这一瞬间僵硬地转过头,用着一双被画出来的眼睛盯着李乐平和申天。 显然,扑克牌变成一片空白的情况,引发了此间主人的不悦。 “你敢耍诈?” 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中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寒意,大有一种随时都会撕破脸皮动手的感觉。 一旦动手,这家刚刚还能进行赌博的赌坊一定会瞬间变成一处恐怖的灵异之地。 李乐平很清楚其中的风险。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因为申天真的如他所料,赌输了。 那么,相比起直接输掉赌局,然后任由对方宰割的无力,倒不如由自己破罐子破摔,直接动用遗忘鬼的灵异来创造一种特殊的情况。 “耍诈?你看到我耍诈了么?你要是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我还得说你这地方怕是很不干净呢,只怕刚才有人的眼睛还喜欢乱瞟,一不小心就瞟到别人手中的扑克牌身上去了。” 李乐平却是神情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并且还隐晦表明了赌坊本身也不干净。 有没有耍手段,他当然清楚。 赌坊之中,除了他以外,还会有谁是既需要,又有能力影响那副灵异纸牌的? 老板也很清楚,扑克牌的变化必然跟李乐平脱不了干系。 但是,这就跟李乐平无法指征赌坊存在偷看牌的行为一样。 只要对方拿不出证据,李乐平当然会咬死不承认事情跟自己有关。 说我耍赖? 你有证据吗? 没证据就是诬陷!是诽谤! 实际上,就算对方拿得出证据,他也会想办法抹去证据存在的痕迹。 你掏出一个证据,我就让你遗忘一个证据。 反正原则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绝对不能被视作赌输的那一方。 同时,他也不能被赌坊明确存在作弊的行为。 破坏规则的人,一定会引发赌坊展露出真正恐怖的一面。 这是李乐平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他取回了找人鬼,并且短棍也在他手里的话,这种情况他未必不能一拼。 只是眼下这两个条件全都无法满足。 找人鬼还在黄金容器里躺着,短棍更是被刺青馆的老人借去纹图桉了。 也正是因为李乐平这死不承认的话语。 大门紧闭的赌坊内竟然刮起了阵阵阴寒的冷风。 忽明忽暗的赌坊之中,几根位于边缘地带的蜡烛在最后晃动了几下烛光以后,骤然熄灭。 一瞬间,赌坊之中再度出现了不少昏暗的区域。 可是,就在那片昏暗的区域之中,当烛光消失之际,李乐平隐约看到了数个诡异的身影在其中走动。 “沙沙……” 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听起来十分奇怪的声音。 像是纸张摩擦地面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是那几个纸人?”李乐平立刻有所猜测。 “我糙,李队,这地方要发狂了。” 是个人都能觉察到这地方暴露出的凶险有多么可怕。 此时申天也是重新站在李乐平身前,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有出现几秒便立刻被惊恐顶替。 “打算动手么?” 李乐平微微眯起眼睛,警惕四周,做好了死磕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