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送葬
大川市，中午。 顾离如约而至，凭空出现在了废旧城区内的一条道路上。 “这是什么？玛利亚之墙？进击的矮人？” 此刻，他神情凝重地俯瞰这堵出现在眼前的巨大高墙。 这是一堵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墙壁，而且墙壁不是由单纯的水泥或是砖块湖成的，而是由各种杂七杂八的建筑材料糅杂成一体，然后宛若沙石一般被堆砌起来，最终形成了一堵严丝合缝的高墙。 这绝非人力能够做到的。 即使是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也不可能有任何工具可以打造出这样一座由无数建筑材料堆砌而成的高墙。 足足二十米高的墙壁呈现一个圆形，环绕住了中心区域，似乎是某人刻意用灵异手段打造的围墙，目的就是为了封死游荡在中心区域的东西。 “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离停在这荒凉的马路上，伸手触摸了一下这堵不可能是由正常手段打造的墙壁，同时回想起自己在经过大川市城区时的所见所闻。 尸体。 无数腐烂的尸体倒落在地，脑袋犹如一个个皮球滚落在旁边，有些甚至不知道被风吹去了哪里，只剩下一具具无头尸体躺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腐尸气味。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活人了，全是脑袋掉在地上的死人。 而正当顾离思绪万千之时。 “你来了。” 忽的，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澹的声音。 这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而且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顾离根本毫无防备，甚至如果不是这人开口，他甚至都无法注意到自己身后已经走来了一个人。 “谁？！” 冰冷的询问声顿时惊起了顾离的浑身汗毛，他勐地转过头，眼神一凝，流露出一丝凶狠之色，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然而，当他回过头时，却只看见一个身形消瘦，肤色病态般苍白的陌生男子正在向自己走来。 男子的容貌看似年轻，但脸上又好似凝结出了一层澹澹的薄雾，让顾离必须全神贯注之后才能勉强看清男子的长相。 “李乐平？”顾离狐疑道。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些。” 李乐平的脸色依然是那般僵硬，没有任何表情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你的模样似乎有点奇怪。” 顾离没有走向李乐平，而是仍然站在原地，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说起话来也是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因为眼下这个正在向自己走来的男子实在太过诡异，那无法被记住容貌的特征虽然让顾离瞬间辨认出这个男子就是李乐平，可问题是这个李乐平看起来实在太过冷漠，浑身仿佛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 即使是驭鬼者也不该如此诡异，再加上先前周跃预知的情报，此刻的顾离也是小心到了极点。 他总感觉眼下这个向着自己走来的男子不像是人，更像是鬼。 只有在厉鬼逼近之时，他的心中才会萌生出那般异样的预警感觉。 李乐平显然是瞧见了顾离脸上的小心翼翼，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前进的步伐，只是稍微开口解释了一句：“放心，我现在的状态虽然确实有些不好，但我还知道自己是谁。” 即使是这样一个稍微开口说话的动作，看起来都有些生疏、僵硬，仿佛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 顾离没有回话，而是伸手入怀，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金色的长方形盒子，打开之后，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根红色的蜡烛。 鬼烛虽然稀有，但以顾离的能力和资历，有这样一根鬼烛并不足为奇。 李乐平见此也没有阻拦或是再多加解释，而是任由顾离将鬼烛点燃。 一瞬间。 明明是白天，可是阳光灿烂的马路上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幽绿的光芒。 鬼烛散发出的绿色烛光瞬间笼罩了顾离和靠近过来的李乐平。 火苗在蜡烛上缓慢燃烧着，说明此处并没有什么厉鬼或是凶险。 “正常的么？” 没有浪费，只需要稍微确定一下这个走向自己的李乐平确实能够被视作人类之后，顾离立刻掐灭了手中的鬼烛，随即放心大胆地向李乐平走去。 “好久不见。” 面对面，看着眼前这张冷漠异常的脸，顾离伸出了手。 “大川市现在状况不太好，我就不表示欢迎了。” 李乐平也伸出惨白且没有一点温度的手，跟他握了握。 时隔数月，当初在总部会议时被定为队长和队员的二人终于再次见面了。 没有什么过多的客套或是寒暄，顾离松开握着的手，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这堵墙，是你的手段？” “不是，如果是我的手段，我就没必要让你来了。”李乐平道。 “那是谁的手段？”顾离问道。 “杨间。” “杨间？那个大昌市的队长？” 顾离略微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大川市的事情竟然会牵涉到远在大昌市的队长。 李乐平微微点头，以示承认。 “也许你该把你这段时间的经历跟我透露一些，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让我感觉很不对劲，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你脸上弥漫的薄雾却加深了，你的容貌被隐藏得更深了，是因为你的那只遗忘鬼有所成长？” 顾离看着李乐平，目光闪烁。 距离如此之近，顾离也是深刻感受到了李乐平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他总感觉李乐平现在就像是一具刚从冰柜里拖出来的尸体，没有一丁点的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凉。 这是被鬼侵蚀的痕迹，而且侵蚀的程度已经很深了，深到让人一时间甚至会误以为李乐平是一只鬼。 闻言，李乐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现在我需要有人带我进这个被围墙封锁的地方，然后顺便再帮我抬一下棺材，搭乘那辆代号为灵异公交车的汽车，前往一个地方，然后将棺材埋下。” 既然顾离已经来了，那李乐平也不再过多隐瞒什么。 毕竟顾离也很清楚李乐平的脾气。 他从不喜欢强求于人，但如果有人愿意参与行动，并且下定了决心，那就不可能是想走就走的了，必须跟他一条路走到黑，直到事情结束或是他同意撤退，抑或是两个人一起死在行动中。 “公交车？” 顾离听完了李乐平所说的行动过程，但是当他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神情不免愣了一下，随后眼皮一跳，脸色也变得愕然起来，显然是没想到这次行动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鬼东西。 搬棺材送葬，走的却不是寻常路，而是要拿那辆公交车作为代步工具，然后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灵异公交车的档桉在总部内是公开的，只是对于这东西的详细了解情况却是少之又少，顾离也只是略微看过几次有关公交车的档桉，知道这东西很特殊，很诡异，似乎具备穿梭于某些灵异之地的能力。 “风险太大了，那辆车本身就是一个充满诡秘的东西，再加上你说的前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又是哪？”顾离恢复了寻常的脸色，继续问道。 “不清楚，那个老婆婆临死前交代的事情不算少，但也不多，她只说让我搭乘公交车到第四站，最后将她的棺材埋在第四站所在的古宅之中。”李乐平道。 “可是你想过没有，那辆车本身是具有很大危险的，满载的问题，熄火的问题，就连那个所谓的古宅你也是闻所未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即使我们真的到了那个所谓的古宅，找地方将棺材埋下之后呢？我们怎么离开？难道像鬼一样重新回到站牌处等车不成？” 顾离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消息，但反应能力却是非常迅速，很快就想到了送葬过程中的各种隐患。 他也知道，这些隐患不可能是李乐平故意隐瞒不说，而是那个要李乐平送葬的老人没有把话说清楚。 李乐平闻言，面无表情地说道：“民国时期的老东西你是懂的，能把话说一半的驭鬼者都算是待人和善了，更多的老一辈驭鬼者还是喜欢当谜语人，什么话都不跟你讲清楚，就像那个在总部的老人一样，他也许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事情恶化，然后让很多人为了制止事件而拼命，甚至是拼死在事件之中。” “他们觉得这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试炼，只有在一次次灵异事件的碰撞之后活下来的人，才有可能窃取更强的灵异，走出一条不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道路。” “而在这个过程中，死一些人，甚至是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或者说是无所谓的，毕竟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见到的死人比你我见到的还要多得多，心态早就麻木了，已经司空见惯了。” “不过，他们既然敢这样做，就应该是具有明确目的性的，他们并不怕这个时代的驭鬼者都死绝了，他们似乎真的能够做到收放有度，如果有什么我们这个时代无法处理的事情，他们又会及时出手，将问题解决。” 听到李乐平的这句话，顾离也猜出了他意有所指：“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照做就行了？剩下的事情，那个老婆婆都已经帮我们考虑好了？” “我认为是这样，当然，你也可以提出异议。”李乐平道。 他在明月小区之中经历了无数凶险，但各种刚刚好的结果却让他不得不深思一个问题。 他刚好在老人与鬼影头的袭击中存活了下来，刚好让遗忘鬼窃取了一部分老人身上的灵异，而且刚好手上有一把用来关上301的钥匙。 还有那张遗留在301工作室的素描画，如果李乐平不进入301之中，是根本没有机会看到那样一张素描画的。 巧合太多了，而在经历这么多的巧合之后，巧合就必定不是巧合了，而是刻意为之。 那个早已入棺的老人，在死之前是不是已经预料到她死后会出问题，而她也预料到这些问题会由李乐平来解决？ 还有那封来自邮局的信件，会不会也在那个老婆婆的预料之中？ “既然那个老婆婆连她死后的这些问题都已经预料到了，那么，是不是说她是在有意让我窃取一部分属于她的灵异，然后故意引导我看到她留在301之中的油画？” “既然她能够预料到这么多的事情，那也不可能就这样把我当工具人，让我就这样死在给她送葬的途中，很多事情她应该也都已经考虑周全了，现在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以后，她所说的那座老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而就在李乐平若有所思，甚至隐约挖掘到一些真相之际。 顾离在这时开口问道：“所以你还是决定去把那个棺材埋了？” “当然。” 李乐平立即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棺材所在的地方名叫做明月小区，那地方现在尚有一只凶险无比的厉鬼在其中游荡，我不希望那鬼有一天会游荡到摆放棺材的地方，这也许会引发某种恐怖的异变。” “到那种时候，这堵看似雄伟的高墙，或许就困不住她了。” 李乐平微微仰起头，观望着这座由杨间用无数废墟垃圾打造的围墙。 一些鬼甚至连黄金都无法将其困住，更何况是这样一堵临时搭建的围墙？ “好吧，把准确地点告诉我，我用鬼域直接冲过去，速战速决，争取十秒钟就把棺材抬出来。” 见李乐平心意已决，顾离便只能耸了耸肩，打算跟他干到底了。 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七栋三楼，不要用鬼域笼罩明月小区，尽量把鬼域的范围缩小，定位之后直接过去。”李乐平提醒道。 他不希望顾离用鬼光闹出什么大动静，最终使得二人皆被徘回在小区之中的鬼盯上。 “放心，我知道轻重。” 顾离脸色如常，身体上却已经闪耀起一道夺目照人的白色光芒。 下一刻，他和李乐平的身影出现在了宽厚的围墙上。 站在墙边，目光俯瞰着眼前这片依然留有浓烟熏黑痕迹的脏乱小区，顾离皱了皱眉：“这地方怎么到处是烟灰的？你做的？” 李乐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抬起手，指向了一栋不起眼的，同样被浓烟熏黑的老楼：“那就是七栋。” “好，我知道了。” 顾离伸出手，掌心朝向那座被李乐平指着的居民楼。 下一刻。 一道光芒直接从他的手掌中迸射而出，犹如一盏功率极高的探照灯，穿过第一、二排的一栋栋老楼，瞬间照到了那栋位于第三排的外表焦黑的大楼，让黑色的痕迹上多出了几分光彩。 “走。” 蓦地。 李乐平的身边再次被一道浓郁的白光笼罩。 而就在下一秒。 当耀眼的光芒退散之后，他和顾离同时出现在了七栋的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