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天有坠雨情眸落（二合一）
京极哲也重新回到新的房间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佐藤纱织知道他明天早上要开学，并没有让他再回去找自己，而他的购物袋也被工作人员打包送到了一楼大厅的住户储物箱里。 简单的洗漱过后，京极哲也躺在新床上，嗅着淡淡的清香。 对于今天晚上的棋局，他不禁重新考虑起自己训练棋技的方法，如果只是一昧地钻研对局录像，不断地使用人工智能来进行对局训练的话，自己的实战仍然会有着不小的局限性。 “还得是和人下棋才行。” 得出这个结论后，京极哲也拿起床头柜边上的手机，翻到菅原武之的联系页，随后编辑着短信。 他需要菅原武之为他安排一些尽可能不脱离于正统规则的棋局，同时，他让菅原武之帮他在星阵弈棋上注册一个全新的账号。 要训练自己的话，网棋肯定是一个好去处，在不借助阿尔法的情况下训练棋技，也不会因为打出特别夸张的cao作和成绩而被关注。 发送完信息后，京极哲也定好闹钟，然后熄灭房灯，在阿尔法的对局分析中入眠。 他第二天起得很早，京极哲也打算趁着报道的学生不多的时间段早点搞定，稍微整理了一番后，他挑了件黑色的连帽衣，接着推开房门。 而在他推门之前，左户的绫小路咲音和右户的藤原伊织早早地就在门前的监控屏幕前等着了，等到这层中间的房间被打开后，左右两户的房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 两人也正好望见对方出门的动作，互相对视，即刻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与自己一致。 “真巧呢，哲也君。” 当京极哲也还在关门的时候，绫小路咲音率先打着招呼。 “早上好。”京极哲也把门合上，轻轻点头致意。 “早上好。”右边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京极哲也侧过头去。 看到藤原伊织也正好出门的样子，他又瞥了眼左边的绫小路咲音，她正挎着米白色的精致随身包看着自己。 京极哲也即刻明白了，他有些无奈地回应着藤原伊织：“早上好。” 他径直走向电梯门，两人旋即从左右跟了上来，站在他的肩膀两侧。 “那个，哲也君今天也是去学校报道吧？”绫小路咲音的手指摩挲着挎包的跨带，柔声地问道。 “是的，绫小路小姐也是？”京极哲也似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难道说绫小路咲音也要和自己一个学校？ “是的，我们要成为校友了。”绫小路咲音抬起头来，笑着回答道。 “那么，想必藤原小姐也是了？”说话间，京极哲也又看向一旁沉默的藤原伊织。 被突然发问的她微微怔住，不知道刚才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点头回应道：“是的。” 得到答案后的京极哲也悄然地叹了口气，心想绫小路家和藤原家果然还没有真正的死心。 此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京极哲也没有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可身边的两人却像抢跑似的跟上，但以电梯门的宽度，最多只能一次性容下两个人进去。 京极哲也没有犹豫，加快着步伐，抢在两人之前进入了电梯。 只剩下绫小路咲音和藤原伊织并肩而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颇有种小孩子闹别扭的感觉。 电梯下降的过程时，绫小路咲音自然地向京极哲也搭话：“哲也君今天好像没有带伞？” “会下雨吗？”京极哲也想起自己确实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是的，今天从午间开始就会一直下雨，大概会持续到下午六点左右。” “原来如此。”京极哲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是没关系，我带了雨伞。”说着，绫小路咲音拉开挎在腰间上的随身包，从里面取出一柄浅蓝色的雨伞。 雨伞被折得整整齐齐，像是新买来还没有用过的。 从雨伞的大小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柄单人伞，大概恰好能容纳两个人。 藤原伊织的目光落在那柄雨伞上，浅蓝色的布料在电梯灯光下倒映起几片白光，这让她觉得有几分晃眼。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不会待到中午的。”京极哲也摇摇头。 “哎？哲也君不打算逛逛学校吗？”绫小路咲音显然没想到京极哲也会这样说。 “没时间。” 电梯门再次打开，京极哲也只留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藤原伊织这次立马跟了上去，只剩下绫小路咲音还在电梯间里愣着神。 “一点机会都不给吗？”而后，绫小路咲音喃喃自语着跟了上去。 望着京极哲也那已经走到单元楼门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隔得很远。 不仅是她，快步跟在他背后的藤原伊织也是。 不知道是什么将她们与京极哲也分割开来，绫小路咲音有种感觉，这种距离不会随着她和藤原伊织的主动贴近而逐渐变小。 相反，或许她们越是朝着京极哲也的背影追逐而去，他就会离得越远。 绫小路咲音不禁放缓了追上去的步伐。 她把那柄浅蓝色的双人雨伞重新放回包里，然后拉起随身包的银色拉链。 没有继续再追上去，她按照自己的脚步节奏在路上走着。 很快，她掉队了。 —— “藤原小姐，你应该不是工学部的吧？”京极哲也走在前去报道的路上，却发现藤原伊织依然跟在自己的身后。 “不是。” “那你不去自己的学部报道吗？”京极哲也又问道。 “我……”藤原伊织欲言又止，接着继续说道：“我不用去报道。” “那为什么要跟着我？” 藤原伊织回答不上来，但她隐约能感觉到京极哲也的不耐烦。 是啊，为什么要跟着他呢？ 就连藤原伊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她想说，因为想要和你多待一会儿。 可是为什么想要和他多待一会儿呢？ 因为想要和你增进感情，而增进感情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和他联姻，再往更深处追溯其因，无非还是为了藤原家的棋坛地位。 可是她不能说，她知道京极哲也很讨厌自己为了家族利益而放弃婚姻的行为。 “没什么……”最终，她只能用拙劣的话术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请回吧，藤原小姐。”京极哲也尽可能用着平和的语气劝阻道。 随着他停下脚步回身劝导，藤原伊织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直跟着我的话，会给我造成困扰的，所以，请回去吧，藤原小姐。” 京极哲也说完便转身依照原路离开了。 身后当即传来了踩着枯叶的脚步声。 一声，两声。 然后这脚步声便停止了，随后，再也没有响起。 “如果绫小路家和藤原家不放弃的话，那就让这两人放弃吧。”京极哲也走在落叶四散的大道上，如是考虑着。 报道的过程繁琐而无趣，京极哲也填好资料，拿到了学校分发的物件，便打算原路返还了。 “等等，京极同学。”身后的宫崎老师叫住了他。 “怎么了？宫崎老师。”他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那个，你现在打算去哪？”宫崎推了推黑色的镜框。 “现在？报道结束了，我现在准备在学校逛逛。”京极哲也撒了个谎，他现在并不打算在学校里面闲逛，而是准备回去补觉。 但是等会还有开学典礼，自己是准备逃掉的，当然不能如实说回家了。 “等会开学典礼还需要你出场，目前请尽量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宫崎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继续提醒道。 “等等，宫崎老师，你说的需要我出场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作为观众出场吧？” 京极哲也下意识想确认地问道，如果只是作为观众出席开学典礼的话，应该犯不着重点强调。 可自己之前也没有收到任何通知说开学典礼需要他出场。 “不，是需要你上台的意思，不过这是铃木先生的意思，具体的相关事项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宫崎说着，又连忙去招呼着其他报道的学生去了。 临走前他又提醒了一次京极哲也：“京极同学，请务必不要走远。” 京极哲也有些困惑，铃木秀治并没有事先通知过他自己要上台的事情。 于是他走到一旁，拨通了铃木秀治的电话。 “你好，铃木先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京极啊，你现在去报道了吗？”铃木秀治年迈的声音传来。 “现在已经报道完了，但是老师却告诉我今天的开学典礼需要我上台，这是什么意思？”京极哲也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个啊，今年东京大学特地请了我去参加开学典礼，但是我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好，所以我打算向这些新生介绍一下我们公文教育最年轻的教师。” “就是你啊，京极。”铃木秀治说罢，笑声也随之传来。 “说起来，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吗？”接着，铃木秀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 “信？”京极哲也记得自己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件。 “是的，我特地给你寄了封信，让你好好准备的。” “不，我确实没有收到信。”京极哲也说完，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去看过新房间的信箱。 “可能是收到了，没有去查看信箱，铃木先生是寄到校区附近的出租单间吗？” “是的。” “原来如此。”京极哲也恍然大悟。 “怎么了？”铃木秀治还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去铃木先生安排的单人公寓，所以才没有收到信件。” “那，你应该还没有准备吧？”铃木秀治没了笑意，问道。 “那是当然的。”京极哲也感觉这老人家是糊涂了，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准备。 “现在再让你准备估计也来不及了，我还是先去重新写一份演讲稿吧。”铃木秀治说罢，就要挂断电话。 京极哲也本想说自己现在准备倒也不是来不及，可望着已经变得阴沉的天幕，他又懒得再去麻烦自己，便顺着铃木秀治的意思说道：“抱歉，铃木先生。” “不不不，该抱歉的是我，我应该亲自向你确认的。”铃木秀治说着，又笑了起来，“果然是老了，脑子都不好用了。” “不要这样说，铃木先生。”京极哲也打着圆场，“铃木先生要忙的事情太多，偶尔忘记一两件事情也很正常。” 京极哲也倒是没有乱说，铃木秀治虽然已经年迈，并且明面上不再管理公文教育的事项，可他依然每天都有很多事务缠身。 目前，许多教育上的事情都还需要他出面解决。 又笑着寒暄了几句后，京极哲也结束了与铃木秀治的通话。 天幕已经变得愈发阴沉，浓雾弥漫在空上，一时间，就连凉爽的秋风也有些沉闷起来。 京极哲也加快着步伐，虽然新的出租屋距离驹场校区很近，但从报道地点赶回去终究还是需要点时间。 只是他脚步如飞的速度也赶不上雨滴落下。 随着起初的几点凉意落在脸颊上，雨幕逐渐被拉了起来。 京极哲也只好跑到最近的凉亭下躲雨，他在雨水侵袭中跑了过去。 “真倒霉。”当他跑进凉亭里时，京极哲也的发梢已经被淋湿了。 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势，京极哲也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只是早上九点半而已，看样子绫小路咲音的天气预报不太准啊。 “就在这里等等吧。” 京极哲也用手拨动着被淋湿的头发，点点雨水随即从发梢上散开，溅落在四周。 坐在凉亭的座位上，由于困意来袭，京极哲也不由得闭上眼睛，细细谛听着由秋雨演奏的歌。 只是没过多久，这雨落的歌声传来了不和谐的音调。 似乎是脚踩在水坑里的声音，京极哲也甚至能从这声音想象出水花四溅的情形。 只是这不和谐的音调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听得越来越清楚。 这声音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好像还有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最终，这声音在凉亭前止住。 除了风掠雨坠的声音，京极哲也还听到了喘不过气的声音。 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注视，京极哲也睁开眼朝声音消失的方向看去。 泛着微光的机械相机，湿漉而垂落的发梢，透着嫣红的脸颊，此起彼伏的呼吸。 还有歌代御花那双倒映着雨色和他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