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他感觉这门把手有点冷
藤原伊织和绫小路咲音闻言，两人的眼睛朝着源相英那副苍老的脸上望去。 另外三位家主也不免看向这位与自己父亲同辈的年迈老人。 “不不不……”京极哲也连连摆手，一时语塞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咳咳——”京极翔当即咳嗽一声，随后解围道：“源先生在和你开玩笑呢，不用那么紧张。” “说、说得也是。”京极哲也用手撑了会儿桌面，缓解着尴尬。 源相英听罢，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轻哼半声，朝着京极翔笑道：“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说笑？” “这……”京极翔闻言一怔，看向源相英的眼神仿佛想要探寻出他的想法。 一旁的绫小路智明和藤原宏树则始终保持着沉默，他们两家都想要攀好源家，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至于源相英是否真有联姻之意，他们两人倒是看得很明白。 源相英虽然很器重京极哲也，但他能否重归棋坛仍是未知数，而源家长女乃是同辈棋手之中，京极哲也之下的第一人。 论资源和利益，京极家可以说没有值得源家多看几眼的东西。 再加上都听得源家长女性情古怪，痴迷于钻研棋艺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对感情之事，只怕是藤原伊织也得逊色几分。 但京极翔是站在京极家的角度来思考，一时间没能搞清源相英的意思，倒也情有可原。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 “好了好了，我孙女整日下棋，儿女情长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源相英摆了摆手，不再开玩笑。 “说得也是。”京极翔说着，脸上困惑的表情重新换成微笑。 但京极哲也却总感觉自己叔父那副笑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微小失望。 源相英制造小小的闹剧结束后，关于家族联姻的事情便默契地不再被提起。 席间，源相英和三位现任家主饮酒相谈，而京极哲也三人则品着香茶，小食甜点，藤原伊织和绫小路咲音和他分享着在国外学习的趣事。 直到夜晚十点，侍者才推着豪华的复层蛋糕入席。 竹屋的青灯被熄灭，房间的环境变得昏暗，烛影轻轻地飘动着，映在围桌而坐的众人脸上。 在劝说之下，京极哲也不得已闭上双眼许愿。 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思绪飘飞间，潜藏在回忆中的身影再度踏着步伐到来。 哒哒哒。 这是室内鞋踩在教室走廊的声音。 京极哲也好像回到高中时坐在窗边的日子，午休的时候，教室经常只有他一个人。 依窗而靠，感受着清风微拂。 哒哒哒——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最终在教室后门停止。 哗—— 推门的声音响到一半，京极哲也睁开了双眼，再次从记忆回廊里抽身。 眼前，荧荧烛光轻曳曼舞，春樱轻香抚起，茉莉芬芳交缠。 他用余光瞥向身边两人，淡淡火光在她们脸上覆起轻纱。 总之，和过去彻底告别吧—— 在心底默念着不知是否真心所想的愿望，京极哲也吹灭了烛火。 —— 黑色的商务车在米黄色的老旧出租楼前停下，昏暗的灯光在车身上倒映着。 车门缓缓打开，京极哲也下了车，双脚结实地感受着地面的踏实感。 “别忘了这个。”京极翔把一个红色的大礼袋交给他，里面装着他今晚收到的所有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拆开。 还有那套西服和浴衣，叠放得整整齐齐。 “是，谢谢翔叔叔。”京极哲也双手接过礼袋，同时道谢。 京极翔望着他，既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他的脸上什么表情。 他就这样沉默地在路灯下注视着京极哲也，最后他笑了，同时伸出手拍了拍京极哲也的臂膀： “生日快乐，哲也。” “谢谢。” “走了。” “路上小心。” 漆黑的车门反射着流光缓缓闭合，京极哲也站在楼门前，手里提着礼袋，一直目送着汽车离开视线。 站在门楼前，他并拢双脚，把礼袋放在自己的脚背上，同时在身上的口袋搜寻着钥匙。 黄铜的钥匙头插入锁孔，京极哲也正要扭动钥匙时，不远处传来细细的猫叫声。 他扭过头朝声源看去，一只看上去尚且年幼的橘猫正趴在路灯下，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这附近还有流浪猫吗？” 这是京极哲也第一次在出租楼这边见到流浪的动物，难免有些新奇。 或许是对他感到几分兴致，小橘猫的短肢试探性地朝前迈动了几步，同时再次“喵喵”地叫着。 京极哲也抬起手腕，借助着楼门的探照灯勉强能看清时间，深蓝的指针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自己明天还得去便利店打工，可没有时间继续蹲在这里逗流浪猫了。 他嘟起嘴巴，朝着橘猫连道几声“去去去”。 橘猫不仅没有为之退却，反而更加靠近了。 京极哲也懒得再驱赶它，回身扭动着钥匙，打开楼门，把钥匙取出塞回口袋，然后提起礼袋走进去。 似乎意识到京极哲也要离开，橘猫突然朝着这边加快了步伐。 京极哲也回头拉过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它快步朝着奔来的身姿。 不过橘猫的短腿始终快不过京极哲也的关门速度。 在它橘白相间的身子跳在门前时，冰冷的楼门已经被彻底拉上，发出上紧锁扣的机械碰撞声。 门外再次传来“喵喵喵”的叫声，像是祈求着他开门。 “抱歉，我可没钱发善心。” 像是推辞般喃喃自语着，京极哲也走进电梯，按下自己的楼层。 回到出租屋里，在冰冷昏暗的玄关前坐下，京极哲也疲惫地把礼袋放在一旁，脑袋靠在墙边。 他连门都没有关，也没有开灯。 就这样闭着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放空大脑。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解锁，拉开以前没流量时从未见过的、满满的消息通知栏。 全都是软件和浏览器的推送。 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那只路灯下的橘猫和自己很像。 让他不禁在心底骂自己是个蠢货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他站起身来，关上房门就往楼下赶去，连电梯都没坐。 “大不了，明天送到收留流浪动物的地方去就是了。” 脚尖快速地在阶梯上来回交替，他不断地在心里嘲讽着自己的行为。 到了一楼，京极哲也拉开楼门，整个身子朝外走去。 楼外一片寂静，就连夜风掠过也似乎发不出声音。 京极哲也的视线来回扫视着这条自己常年走过的楼道。 路灯好像比之前更暗了些。 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出来得太快，京极哲也的右手还握着楼门的把手。 他感觉这门把手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