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坦途城
坦途城是附近几百里最大的城池，出城往东就是一望无际的龙居森林，往西就是繁华的人类世界，这里是人类世界的边缘，也是人类开拓蛮荒的前哨，每天都有大量的商人进出城市，来的时候带着粮食、盐巴、铁器等生活必需品，走的时候带着毛皮、矿产、木材等特产，贸易给这里带来了繁荣，贪婪也催生了无数的邪念，这里的文化和地理一样，处于文明与蛮荒之间。 陈彪扛着柿子刚穿出森林就看到了坦途城东门，他浑身破破烂烂，一走到城门口就站定身子发起了呆。 三年多了，陈彪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不过行人们穿的衣服都是各色长袍，交通工具也多是马匹或牛车，完全是古代的画面感，这直接刺破了陈彪回到地球的幻觉。 进城马路的另一侧，一个长相猥琐的蓝衣小厮不断地朝着过客点头哈腰，挨个询问是否要住店打尖，不过吆喝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搭理他，时间久了小厮也挺疲惫，站直了身子就要伸个懒腰，一抬头就注意到了正在对面发愣的陈彪。 陈彪这身穿着在小厮眼里本应该是自动屏蔽的，因为没人会招揽乞丐进店，不过这小厮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陈彪肩上的柿子灵动活泼不是凡物，多半是精心驯养的小怪物，所以陈彪肯定也不是普通人，至于破破烂烂的一身衣服，兴许是来坦途城的路上遇到了危险，也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傻儿子，就喜欢在外表上找点不一样，总之不能以衣取人。 小厮心中有了主意，把刚伸直的腰板又沉了下来，整个人弓的像个虾米一样，微笑着朝陈彪走去。 陈彪这会刚注意到城门墩上贴着四通商会告示，上面用的都是四四方方的汉字，陈彪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方世界的人不仅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话，连文字用的都是一样的，怎么会这么巧呢，可真是奇怪！ 告示上的字和画都已经模糊了，陈彪走近了些，想看看告示上具体都写了写什么，可还没等看清，就听到身边有人笑着说道：“这告示是四通商会几个月前贴上去的，风吹雨淋的，想看清可费劲了，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家小店坐坐，我家店里也有这告示，跟新的一样，连画中人脸上的痣都能看得清。” 陈彪扭头一看，正是刚才站在马路对侧的蓝衣小厮，陈彪学着来往行人打招呼的样子，抱拳问道：“请问您是？” 小厮低头回了一礼：“当不得您字。小的是城内平安客栈的伙计，看公子您好像对商会的告示有兴趣，特来提醒一声！” 陈彪放下了手，心虚地回道：“多谢了！不过是随便看看罢了，其实看不看清也无所谓的。” 小厮心想站这一上午了，一个肥羊也没上钩，可不能让这小子跑了，微笑道：“公子何必客气呢！我家可是坦途城最大的客栈，干净舒适，又有上好的茶酒伺候，正适合您这样的贵人。” 柿子瞧了一眼陈彪，心想这身破烂可跟贵字一点也不沾边，这猥琐小子一嘴胡话肯定没安好心，陈彪也知道对面是在硬捧自己，不过他注意到小厮说自家客栈最大，于是问道：“既然你家店面最大，那来你家住店吃饭的人肯定也是最多的了？” 小厮暗道要是人多还用我出来揽客么，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变化：“那是自然，公子请吧！”边说边伸臂示意陈彪先行。 陈彪正想找个人多的地方了解一些本地的情况，顺便打听下怎么去巨木城，于是便跟着小厮进了城。 进了城又更是气象繁华，道路两旁的店家一家接着一家，揽客的幡旗几乎遮住了天空，路上车水马龙，人多的用挥汗如雨、摩肩接踵形容也不为过，陈彪和柿子之前憋得够呛，这会左瞧右看，高兴的不得了。 蓝衣小厮观颜察色的本事十分厉害，陈彪的眼睛瞄到哪，他的嘴就跟到哪：“这家是卖木头的，他家的木头质量一般，但价格实惠、、、这家是卖皮毛的，只卖高档货、、、这家可了不得，城里就这么一家卖源器的！” 陈彪问道：“源器是干什么的？”话刚出口，柿子就阴着脸拉了拉他的耳朵，陈彪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没进城之前，柿子就和他讲好了，到了城里要少说多听，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来历，也尽量不要让人觉得自己无知，否则容易惹祸。 小厮笑容一顿，似乎没想到陈彪居然连源器都不知道，不过他的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问道：“公子从没修炼过？” 柿子怕陈彪乱说，抢先回道：“他跟你开玩笑呢，源器么，源师用的玩意呗！” 这话倒不是柿子胡乱瞎说，柿子刚才往小厮指着的源器店里扫了一眼，看到不少兵器模样的器具，再加上源器的源字，心里就有了推断。 陈彪反应不慢，配合柿子的话，仰头大笑起来，一副玩笑得逞的样子，小厮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少半是迎合，更多的是因为柿子开口说话，因为会说话的小怪物十分少见，这小子能带着有灵智的宠物，肯定比想象的还有钱，这肥羊可真肥啊，小厮越想越开心，对陈彪也更加热情了。 陈彪和柿子由小厮陪着说笑，不一会就到了一幢酒楼模样的建筑前，门口的烫金牌匾上写着平安客栈，站在街角乍眼看去，小厮还真没撒谎，这平安客栈起了四层的高楼，仅仅是临街的一面就有百米那么长，从城门一路走来，没一家的铺面比他家大，不过这外观可就没那么气派了，砖墙上青苔斑驳，雕栏掉漆严重，房顶上居然还有几棵小树随风摇曳。 “公子请进！”青衣小厮快走两步，抢先站在客栈门口弯腰欢迎陈彪，然后抻着脖子向店里吆喝道：“贵客来了，抓紧好茶伺候！”。 “马上就好！”店内立刻传出一声回应。 陈彪一进店就左右打量起来，这客栈厅虽然堂宽阔敞亮，可里面的装饰和桌椅却统统老旧不堪，而且偌大的店面里居然一个客人也看不到，这和青衣小厮之前描述的可是完全不同，陈彪和柿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被人忽悠了。 此时一个身材精瘦，细眉小眼的褐衣小厮掀开通往厨房的门帘子，用方盘端着茶壶茶碗迎面而来，临到陈彪身前立刻欠身低头行礼，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公子来的正是时候，炉火刚把水烧开，正适宜泡茶，您想坐哪休息？” 陈彪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人少了也有人少的好处，多跟这个小厮聊天也能了解不少东西，于是就近找了个的位置就坐了下来，青衣小厮一直跟在陈彪身后，赶在陈彪落座前，还体贴地用袖口提前擦了擦椅子，陈彪暗道这店面虽说破旧了些，但服务确实到位。 “你家还真是生意兴隆啊！这客人可真不少！”柿子最烦被人欺骗，陈彪刚落座，它就仰头撅嘴嘲讽起来。 褐衣小厮好像听不到一样，倒好茶水，转过身直接往回走了，青衣小厮站在一旁也只是哂笑，并不答话。 “未到饭时而已！”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内间传出，接着一个穿着黑色丝绸长衫的红脸胖子掀开内门帘子大步而出，远远地朝着陈彪一拱手：“鄙人是小店的掌柜，客官可能是初来坦途城，我们平安客栈素来以好酒好食著称，这一到饭时，找个座位都难啊！” 陈彪点头道：“哦！怪不得呢！” 胖掌柜走到陈彪桌前，微笑问道：“贵客从何处来啊？” “巨木国，巨木城”陈彪回答的十分干脆，临进城的时候，陈彪和柿子怕引起其他人怀疑，提前就想好了如何回答来历，不过他俩对着的地理一无所知，所以只能把老头临终的只言片语都组织了起来，简单应付一些问题。 胖掌柜眼睛睁的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您居然是从巨木国来的，那离这可是得有几万里呢，了不得！了不得！您要是不嫌弃，今天的酒菜就由小店全请了！”说罢就吩咐站在陈彪身后的青衣小厮到后厨预备上好席面，小厮立刻领命而去。 陈彪和柿子听完掌柜的话，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陈彪是惊讶于巨木城的距离之远，柿子则是丧气，因为它知道陈彪肯定要实现老头的遗愿，可这山高路远的，不知道又要经历多少风险，柿子本来想找个低调的地方帮助陈彪修炼，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看来，这计划恐怕要无限期延后了。 胖掌柜一辈子就在坦途城里混迹，如今见了跨万里而来旅者，好奇心被吊的老高，嘱咐完酒菜的事之后，一屁股就坐到了陈彪对面，笑着问道：“您来这走的是海路还是陆路？” 陈彪哪成想有人会问的这么细致，回忆自己这一路就没见过海，于是选了个相对有把握的回答：“陆路！” 胖老板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那您可真是厉害，这翻山越岭的可不容易啊！您到这花了多长时间？” “哎呀！我算算，大概、、、”陈彪摆出掐指计算的样子，实际上脑门子都冒汗了，一边暗骂这刨根问底的死胖子，一边琢磨到底说多久合适。 正当陈彪准备硬着头皮继续瞎蒙的时候，胖老板目光突然转向了门口，接着起身大声招呼道：“客官是住店还是用餐？” 陈彪扭头朝门口看去，原来是店里新来了一位女客人。 这女客人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貌清丽可人，双目熠熠有光，皮肤嫩的几乎要出水，一头浓密的长发未加束带却又直又亮，瀑布一般直抵腰间，几乎完全盖住了腰带上挎着的短剑，上下衣裙皆是雅致的淡紫色，更衬的气质脱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表情，冷的好像冰，无论谁瞧上一眼都会觉得通体发寒。 冰山一样的美女并没急着回答老板的招呼，而是面无表情地左右打量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冷冷地回道：“吃饭！” “好嘞！位置您随意挑，我先给您沏壶茶！”胖老板说完便一脸兴奋的朝后厨跑去，女客则自顾自的找了个最靠里的位置落座，离陈彪的桌子恰是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