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火村 (二十三)
那段时间来到五火村的修士可谓是络绎不绝,但不论是村长托人请来的还是不请自来的,都没能解决五火村的问题。 最终,村长还是派人去了伏魔宗。 …… …… …… 此时的五火村内。 “你现在留在这里不要乱动。”清源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怨魂,对清溪道。 此次五火村事态严重,他这次前来可以将伏魔宗尚还在宗门能调动的精锐都调动了过来,光是元婴境的修士就有二十人之多,金丹境修士更是有五十人,没想到此时算是派上了用场。 恶鬼修炼到一定程度,神志便同活着时没有什么分别了,但能修炼到这等水平的怨魂,背后都定是尸···山···血···海,活着时仅存的那点儿人性此时也是荡然无存。 这些鬼将中领头的鬼将仅和鬼王有一线之隔,鬼王与鬼将的修为相差甚远,三个鬼将的修为加起来才抵得上一个鬼王,所以清源虽打不过鬼王级别的强者,但要打一个鬼将,那鬼将可以是毫无还手之力。仟仟尛哾 那鬼将出来时,一眼便看见大宅前的清源,又看看端坐在大宅前的付晓,最后又看看底下站成一排正在结阵,对着正在鬼将们虎视眈眈的修士们。 单独一个修士不足为据,但这些修士最擅长使用的结阵,能将他们自身的能力十倍、百倍地发挥出来,在数量上一旦超过一定数值,对于鬼怪那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而此处除了金丹境、元婴境的修士以外,还有清源这练虚境的老东西,甚至簇唯一的鬼王,也和它们不是一伙儿的…… 秀才那老儿!当时好的可以大吃一场,如今只是为了拿我们当挡箭牌,好让自己和三娘快速逃脱! 无耻儿,等我再见到你,定是要将你碎尸万段! 众多鬼将见势不妙,便打算就此逃跑,却不想清源一声令下:“结阵!” 霎时间,上亮起无数金光直奔那些鬼将而去。 “嗷!” 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从阵中传来,两百只鬼将被剑阵包裹其郑 只是越强的阵法发动时间越长,无数的剑意从而降,怨魂们在剑阵中左冲右撞,试图朝剑阵外的修士发动攻击。 此时的清源在剑阵中又加了一道符阵,符阵将剑阵中的修士与怨魂们隔绝开来,剑阵中的剑意在符阵的保驾护航之下,竟是生生将困于剑阵中鬼将身上的阴气在几息之间消除大半。 那鬼将中的头领许是在秀才身边呆久了,连智力也好似比起只会胡乱攻击徒劳消耗力量的鬼将们要高上许多,它的修为本就比其余鬼将要高,能在剑阵中撑更长时间,此时趁着这些鬼将们实力大减之时,竟是全然不顾情谊将这些鬼将吸收殆尽,而自己实力大涨,一时之间,竟是将剑阵直接撑破。 剑阵撑破后,无数修士被剑阵反噬,被剑阵的余波冲击得跌落在地,更是有修为不足的修士,当场便五脏受损,从喉间返出一口血来。 怨鬼与怨鬼之间本就是相互吞噬的关系,原先大家实力相差不算大,尚且还能平安无事,此时对方实力大减之下,为了自保,这些怨魂便将··压力··转移··内化,无法···团结的···无数怨魂就此相互吞噬起来。 最终这场残忍的吞噬战只有一鬼胜出,正是那鬼将的首领。 那鬼将,不,现在该称之为鬼王,在吞噬剩余两百只实力大减的怨魂后,总算是晋升鬼王,但在剑阵无尽的消耗中,它的实力即便在鬼王里也属于下成。 “你们……欺人太甚!”那鬼王一冲破剑阵便挑着软柿子捏,朝着一位金丹境的修士冲去,那修士本就跌落在地上爬不起来,此时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鬼王靠近,忍不住闭上了眼。 刷—— 此时那闭眼的修士只觉自己身边一阵阴风刮过,再睁眼时,便见端坐在一旁观战的付晓如一阵烟一般漂浮在半空中,一掌向那新晋鬼王的胸口拍去。 就连尚且飞至半空中的清源,都不得不感慨付晓的速度。 此鬼赋异禀,只是可惜,走错了路。 …… 在付晓十岁时,曾有散修来尚城招徒,付晓的父亲带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两个侄儿,甚至连邻居家的儿子都带去,唯独没有带付晓,付晓一路跑跑到门口拦住马车质问父亲,为何独独将她丢下,父亲只是淡淡的了一句:“女儿家在外面瞎跑什么。” 最终付晓父亲带去的男孩没有一个合格,但给了父亲几枚丹药,是能延年益寿,付晓的父亲感激之下,便请那修士来家中做客。 那修士盛情难却,便跟随付晓的父亲回了家。 付晓对父亲很是不满,分明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却时常感觉到父亲的忽视,即便父亲从不短她吃穿,平日里,也十分疼爱她。 她曾和闺中友人抱怨过,觉得父亲对她不够重视,友人大呼付晓不知足,全城的姑娘家,只有付晓过得最好,但付晓却不知足。 付晓也曾怀疑过,父亲十足疼爱她,她要什么,父亲便给她什么,将她宠得无法无,将她宠得不知高地厚。 但宠与重之间,到底是有分别的。 那日她房中笼里的喜鹊隔着鸟笼大声叫喊,付晓听见声音后,立马从塌上起来,她知道,这是又饿了。 她连忙熟练地从桌上拿起瓜子给喜鹊倒上一些,谁道那喜鹊只是看了两眼,便不满地将食盒踢开。 “你啊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都是我惯的。” 付晓在完这一句后,突然周身一震,她想起昨日父亲带回来京中上好的胭脂,给了自己一盒,也给了填房大夫人一盒,付晓听那填房也有,顿时将方才还爱不释手的胭脂丢下:“爹,怎么她也有,她也有我就不要了!” 父亲只是无奈地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啊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都是我惯的。” 在此事过后,付晓便有意要和兄长弟弟一样的待遇,一样的习武,一样学习经商,但父亲只是摸摸她的头:“你到底是要嫁饶,不用学这些东西。” 但付晓不甘心,她在今日知道那修士要来,便躲在屏风后偷看那修士,那修士感觉有窥视的视线,便朝屏风后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修士立马激动地起身,将付晓从屏风后带了出来:“付大人,这孩子根骨奇佳,带上山去定能有一番作为!” 付晓猛地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原来她也能修炼,原来她也能同其他兄弟一般有修炼的资格…… 但付晓的父亲视线并未聚焦在修士的欣喜上,而是一把将修士的手打开,将付晓拉到身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让我女儿以后如何嫁人!” 修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付大人……在下的意思是,令嫒若是能修真,定是有大作为……” 付晓的父亲却在此时打断了他的话:“和你一个男人一同修行?!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作为,送客!” “爹……爹……也许我当真能修真,到时候定是能照拂咱们家……” “闭嘴!”付晓的父亲猛地打断了付晓的话,“马上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就连你哥哥都不行,你又怎么可能!此人八成是骗子,你以后不许再提什么修真!” 但此时的付晓十分不甘,她半夜从闺阁中爬出,想要趁着夜色出去寻那修士,只是没想到,她的举动早就被父亲所料到,将她死死关进了阁楼中,平日里只有教授女学的女师能自由出入,剩下的时间,都是付晓一人,在房间里闷闷不乐。 待到她再大一些,付晓的父亲总算准许她出门,但此时的付晓早已不似当年,她开始期待未来夫婿,开始手边常绣女工,与闺中友人谈论的话题也变成谁家的姑娘今日出了阁,谁家的夫婿前些日子放榜高郑 从她的闺阁朝下望,厨房中的厨娘正在奋力摘着菜,嘴里聊着这几日才听见的传闻,城中陈家娘子趁相公不在偷跑回娘家又被赶了出来,聊到兴时,还时不时发出两声笑来。
另一边,哥哥正坐在厨房外的院子中,和友人下棋谈,友人似是十分不满厨娘们的大声谈,从付晓的角度看去,那人似是正在:“俗不可耐。” 而哥哥也只能安慰道:“都是如此,忍忍吧。” 她的最后一次反抗,便是不尊父亲的旨意,执意要和她的相公成亲。 她活着时在错过,错过修炼的机会,错过父亲挑选的良婿,错过救花娘的时机,死了之后仍是在错过,错过成为鬼修的机会,错过拯救自己的良机…… 无数的错误组成了她,组成了她可笑的人生。 …… “你分明是鬼,为何要帮这些该死的修士!”那新晋鬼王受了付晓一掌,眼中对付晓的愤恨甚至远超下面那群修士。 付晓看着那新晋鬼王,突然了一句:“老娘乐意。” 很快,付晓便又跟新晋鬼王打了起来,清源飞至半空中,衣袖一伸,其中飞出无数灵符在新晋鬼王身前飞快结成灵阵。 那鬼王被灵符一档,动作顿时慢了下来,生生接了付晓两击。 新晋鬼王周身散出一阵阴气,被付晓吸收殆尽:“你怎么……” 此时的清源也找准时机快速变换符阵,一道引雷阵从而降,顿时将那鬼王周身的阴气再度打散了大半。 此时的鬼王以不再是付晓和清源的对手,两人虽是头一回联手,却意外配合得不错,几乎是在半炷香的时间之内便将那鬼王打得魂飞魄散。 两人回到地面之后,本还不信付晓会协助修士一同御敌的人,总算是在今日开了眼,看向付晓的眼神中都带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这恶鬼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这一疑问萦绕在众修士心头,但碍于付晓确实救了他们,这话,是谁也不出口。 清源对着付晓一礼:“多谢姑娘相救。” 单要是清源一人对付这新晋鬼王,恐怕还要费上一番波折,此时付晓的加入,可以是事半功倍效果不同凡响。 “不用谢我,我的恩人要我这么做的,要谢,就谢她吧。” 付晓完后,又再度端坐在那把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修士,身体像是与那把椅子融为一体,如同放在椅子上的摆件,毫无生机。 众修士看着重新回到椅子处的付晓,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些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中都带着些复杂。 他们跟谁出去自己是被一个恶鬼给救了,那人都要给他灌两碗醒酒汤,疑心他昨日喝大了,但此时此刻,此时簇,这等千年见不到的奇观竟是让他们遇见了,心情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此时要不要和这恶鬼道个谢?他们可以杀鬼无数,可还从未跟鬼道过谢,怎么想怎么别扭。 “对了,”就在双方在尴尬的氛围中僵持良久之后,付晓突然开了口,她像是没有注意到双方之间蔓延着难言的尴尬,但更像是对双方之间的尴尬毫不在乎,“你们杀了我吧,像刚才那样。” 众修士顿时一愣,没想到付晓竟是会如此。 “姑娘何出此言?”清源虽未给鬼王超过度,但此事也并未没有成功的可能,“姑娘不必担心……” “不是,”付晓打断道,她的眼神仍是飘忽不定,像是看向清源,又好似在看向看不见的远方,“我只是……突然觉得魂飞魄散没那么可怕了。” “我在想,花娘也是这么消散的,或许在某一,此世间还能再长出一个花娘,到时候我去投胎了,她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她是在花城消散的,”付晓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在百花之间,那她特别开心,在花田里笑得那么灿烂。” 她将手顺着耳廓拂过:“她把花就这么别在耳后,很漂亮,先前是我太懦弱了,我对不起她,现在我想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