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 伤筋动骨
在这种姿势下，被容辰问这样的问题，卫楚秀抬头，下意识就想承认。 可是她才刚说了一个“我”字，就马上把头转到一旁，闷闷地道：“我没有舍不得。” 容辰饶有所思地看着卫楚秀，不像是卫楚秀和他说话，不好意思的时候，不会看他，他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移开。 卫楚秀浅浅的，又有些惆怅地说：“我在西北的这半年多，他们照顾了我很多。不是因为耶律真，而是他们本来也有善良淳朴的一面，并没有因为我被大周驱逐，就对我排挤。” 本来容辰的手是摁在卫楚秀的肩上的，听她说起驱逐两个字，他的手微微用力，掐住了卫楚秀的肩膀。 卫楚秀有点吃痛，但脸上表情没变，声音也没有什么波澜：“但这并不是他们侵犯别国领土的理由，战场上，本来就是成王败寇，这件事我不能管。如果曾经的我，不是那么善良，我和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虽然她没有和容辰对视，但容辰看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挣扎和难过，那瞬间，他的心就好像是在盐水中浸泡，生疼到每一处肌理。 容辰又重新捏住卫楚秀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眸子，坚定又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再善良，那才不是曾经的卫楚秀。以前你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心行动，很多事，怎么能都怪你？分明是我，”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承诺要保护好你，结果却没有做到……” 卫楚秀也看出了容辰的自责，她的难受，一点都不比他少。 伸出小手，摁在了他的嘴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卫楚秀眸子中闪着泪光，其实今天能见到容辰，和他说说话，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她都不敢再奢求。 如今的她，心肠比以前硬了不少，可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是软的一塌糊涂。 “容辰，”她叫着她的名字，分明只有两个字，在唇齿间咀嚼，却百转千回：“我再也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还有，你别自责……”她已经哭出来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容老将军，对不起我的家人，也对不起锦玉……真的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从她刚见到容辰就想说，总算是被自己给说出口了。 容辰失神了一瞬，坐起来，将卫楚秀搂在了自己的怀中，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背，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容辰眼中也满是泪水：“秀秀，别这样说……” “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每个午夜梦回，我想到的，都是当初亲手杀了容老将军的场景……想到你那惨白错愕的脸……容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话题显然让卫楚秀都已经崩溃了，容辰心中挣扎，知道他不管安慰她什么，她心中的创伤都不会磨灭掉。 就像是自己在和秀秀分别后，每次想起她，都会很心痛，可是却还是固执地去想。 他们其实都是一类人，一场爱恋，伤筋动骨，都不愿意放手。 等秀秀哭了一会儿，容辰才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秀秀，别难过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他还在心中想，若是被爷爷在天之灵知道，肯定会痛骂自己是个不肖子孙。 但他……实在是见不得卫楚秀伤心难过。 “嗯？”卫楚秀被他揽在怀中，明明她还穿着铠甲，身子却还是那么纤细，没听清楚容辰的话，她还问了一遍。 容辰知道现在很多话，他都没办法和卫楚秀摊开了说，只能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你放不开这些西北人，那不如和我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卫楚秀觉得，容辰想要什么，自己都会给他，本来就是自己欠他的。 容辰拥着她，还亲了亲她的眼睛，那泪水咸咸的：“你怎么说，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还没检查过你功课，这次的战役，就是你的考核。” “我的考核？”卫楚秀品味半天，才明白容辰是什么意思，瞪大眼睛：“你疯了？你想让我帮着西北人对抗你？这不可能的！” 她使劲儿摇头：“就算是我对他们有些不舍，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在他们那边！” 容辰欣慰地看了卫楚秀一眼，心中对她的爱意更浓。 其实当初如果她知道耶律真是在算计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耶律真。他的秀秀说白了，就是单纯到有点儿傻。 但这本来也是她身上难能可贵的地方，虽然自己不会用她的无辜来掩盖她的错处，但在大方向上，秀秀一定不会搞错。 这不就是？她有想法，可还是会选择自己。 尤其自己和她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秀秀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耶律真的布防，她是真的不想管这件事。 可容辰怎么忍心秀秀独自难过？二十几万人，如果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死了，那他和秀秀，也没有什么机会复合了。 所以这一次，他给秀秀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 “这不算是和他们对抗我，而是，我要你尽量冲突我的突围，带他们回西北。秀秀，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也把我当成真正的敌人看。” 纵然容辰说完，卫楚秀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行，你太厉害了，我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你……” 容辰捏了捏她的脸：“你对自己这点儿信心都没有么？再说，只是让你试图冲破我的包围圈，又不是让你一直对抗我。” 卫楚秀觉得，可能是今晚的容辰和以前太不一样了，他明明眼神依旧灼热深情，但说的每句话，好像都是在给自己挖坑一样。 而且，卫楚秀不得不说，容辰的话，异常的让她动心。 自己想帮西北一把，并且……还能光明正大的，和容辰较量一番。 “容哥，你是真的想让我答应你？“卫楚秀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容辰拽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他的唇刚刚还炽热得很，现在却冰凉，那触感碰到卫楚秀的手背上，让她整个胳膊都抖了一下。 她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但是容辰却压根就不放开。 再抬头，容辰的眸子变得意气风发起来：“当然没骗你，如果你能赢了我，那我才高兴。” 他的小姑娘，一步一步，从战场上走到这一步，他有什么理由不为她欢呼喝彩？ 况且，卫楚秀怎么就能确定，她一定会赢过自己？ 卫楚秀现在也跃跃欲试起来，还牵着容辰的手，郑重地说：“那不管战局如何，咱们的关系，都不能有改变。” 说完，她还眨了眨眼，有些惆怅地叹气：“也不是，咱们现在的关系，本来就很差了，好像也没办法更差……” 容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感觉秀秀又绕进去了。 不过……她现在这低头的小模样，还挺可爱的，容辰始终深情凝望。 后来实在是太晚了，卫楚秀要回去，容辰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她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策马，朝着营帐而去。 这半年来，和卫楚秀一样，他也想了很多，曾经的相处，还有犯下的过错。 好不容易，才被他想出了这样一个和卫楚秀拉近关系的做法。 而现在，他就是要全力备战，打卫楚秀一个毫无招架之力，也只有这战场，不让卫楚秀留下遗憾，他们的关系，才能缓和。 容辰每天晚上都会去外面转很久，几个副将都已经习惯了。他们唯一不习惯的，是主将进营帐的时候，嘴角带着笑！ 笑容！天啊……他们都已经多长时间没见容辰笑过了？他们还以为，容辰都不会笑了！ 那容辰今天晚上是经历了什么，又是见到了什么人？ 刘昔深知容辰对卫楚秀的感情，猜测，也只有卫楚秀能让容辰的情绪波动这么大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还是掀开帘幛，走了进去。 虽然他是个下属，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要和容辰说。 容辰见到刘昔忽然走进来，虽然有些讶异，却没有生气，问：“你有何事？” 刘昔犹豫了一瞬，还是实话问着：“将军，您今日是不是去见卫小姐了？” 容辰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刀子一般看向刘昔：“你跟踪我？” “没有。”刘昔马上解释：“只是将军您不知道，您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容辰这才放下了戒心：“然后？” 刘昔说：“将军，卫小姐善良得有些不顾原则，她是不是和你请求，让咱们放过西北的侵犯者？” 如果真的是这样，刘昔肯定要以死劝谏。那些西北人，侵占他们的家园，各个都该死！ 还有挑起战争的耶律真，他和容辰的仇就更大了，刘昔也痛恨极了他。 容辰看到刘昔那苦大深仇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她没和我求这些。” 刘昔听后，刚松下半口气，就听容辰道：“我告诉她，可以率军，光明正大地对抗咱们。” “什么？”刘昔张大嘴巴，实在是理解不了容辰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策反卫楚秀么？如果她能归顺容军，就相当于是从耶律大军中埋下了一颗很重要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