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身后尽是子弟兵，独战天下又何妨？

    在王七夫妻二人于城头对话的第二日，曹恪与孙进便收到了王七的邀战，信中言明三日后于两军之间的开阔地公平会战。他们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心思。

    机会！这是他俩削弱崤关防备力量的大好机会啊！两人迅速写了一封回信交予信使，便召集麾下在军帐中商议起具体作战细节来。兵不厌诈！王七，你可休怪我等不讲战场道义啊！

    到了约战之日，王七果然领着三万骑兵于崤关之下列阵，等待着曹恪、孙进率领的联军到来。时辰将至，曹恪与孙进也领着六万步骑自联军大营抵达双方之间的开阔地带。

    自曹恪领军到崤关之下至今，双方仅仅是外放的斥候进行小规模的交战，还未有一方轻举妄动过。如今这场约战也关系着双方的士气，长久的压抑都在这一战中爆发出来了。王七领着假扮皇甫云灵的白卉远远地与曹恪、孙进见礼之后便开始统筹大军。他自己会亲率一万骑兵与曹恪统领的联军骑兵缠斗，剩余的两万骑兵则有白卉领着按照城头的指示对联军的步卒进行突击。

    眼见着王七领着骑兵向自己奔来，曹恪大笑着带领手下迎了上去，将步卒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孙进。孙进虽然喜欢勇猛突击但在步卒守御方面也颇有一手。只见他在白卉领着两万骑兵加速冲来的过程里迅速将队伍以盾兵、枪兵、刀盾兵、弓弩手的兵种分成了四层。盾兵大盾贴地以肩膀靠住盾牌，前后左右相互之间紧密贴合。枪兵在盾兵之后斜举长枪以应对随时有可能突入的骑兵。刀盾兵打起精神在弓弩手的前方游走警惕。弓弩手则长弓斜举、弩箭上弦，随时准备给进入射程的乞活军骑兵一波密集攒射。

    “放！”随着孙进的示意，将台上的传令兵以旗语示意弓弩手射击，负责指挥的前线将领对着手下的士卒大喝。数千根箭矢在箭弦的嗡鸣声中向着奔进的乞活军骑兵飞去。按照此时骑兵的速度，箭矢下坠之时正好覆盖在他们的队列之上。

    白卉虽然久疏战阵，但一直以护士的身份随军行动，对于骑兵的战法也是耳熟能详。在城头皇甫云灵的提示下，她迅速的将大队分作两部，在进入箭矢射程之内时便开始进行两侧包抄，孙进的攒射虽然凌厉但并没有射到多少骑兵。躲过了对方的射击，白卉自然是要进行回击的。只见在联军大阵前分开包抄的乞活军骑手们纷纷拿起骑弓，对着联军就是一波骑射。

    “起！”又是一阵呼喝，联军的后排盾手们纷纷将大盾斜向举起以巧妙地弧度遮掩内部的军士，将乞活军的骑射危害降到最低。数年的混战，原本各世族招募的新兵都变成训练有素的老卒了！

    双方的初步试探都收效甚微，白卉便按照王七他们事前的叮嘱对联军的步卒展开了狼群战术。她领着骑士们围着联军步卒绕圈，忽远忽近似随时都会发动突袭一般，让联军步卒的神经始终无法放松下来。这是当初南乞部族长巴特尔曾用过的战法，虽说老套但胜在实用。

    不远处与王七纠缠的曹恪看到这一幕，试图摆脱王七支援孙进，但任他百般施为也无法成功。多年的骑兵作战经验，弥补了王七与曹恪之间天分的差距。无奈之下的曹恪只得耐起性子再次与王七展开抢位游戏，争取尽快找到突破点以击退王七再去给孙进争取喘息之机。

    在将台上的孙进此刻也是额头冒汗。虽然他们的原定计划便是大军崩溃以引诱王七等人追击，但他从未想过步兵面对骑兵时的机动力差距会形成如此巨大的压迫感。连他都如此，他手下的士卒就更是不堪了。在坚持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联军的步阵终于是出现了破绽。城头的皇甫云灵立刻向白卉举旗示意，乞活军的骑兵如同发现了鸡蛋缝隙的苍蝇一般涌了上去，瞬间便自那处薄弱点撕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骑兵的不断突进，那道口子越来越大，最终联军的步卒还是出现了溃散。恐惧清晰的呈现在每一名联军士卒的脸上，失去了阵型掩护的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不管孙进派出的督战队的阻拦，开始疯狂向己方的营寨所在溃逃。

    或是因为亲眼目睹溃败发生的缘故，曹恪对于急着与白卉汇合的王七并没有过多的阻拦，反而领着手下打马向大营而去。王七与白卉合兵一处后奋力追杀溃逃的联军，丝毫没有在意步军主将孙进的下落。

    就在王七他们突入松散的溃军深处的时候，崤关城头却传来了急切的鼓声，示意他们速速突围。本来沉浸在大胜之中的王七等人登时放缓了行进的步伐，待他们在城头的提示中看向后方的时候，心中是一片的冰凉…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的一股联军士卒迅速的集结在了一块，那些零散的后方溃卒也在慢慢汇聚过去。联军的步卒统领孙进正在那里鼓舞着士气。若不是有城头提醒，他们此刻很可能就被这些步卒反突袭了！

    王七他们放弃了对溃军的追逐，决定将这股散而复聚的步卒冲散。他们的基础目标已经达到了，解决了这处隐患后班师回城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没有成建制弓弩手的威胁，王七选择了强冲。

    “轰隆！”骑兵带着巨大的惯性与孙进摆在最前的盾兵相撞。最前排的盾手被撞飞了出去，但后排的人手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他们照着平日里的cao典摆出最利于抵抗冲击的姿势，尽全力用理性压制住心中对于非人之力的恐惧。尽管阵型被骑兵的突进打得深深的凹陷下去，但他们却真切的将乞活军的冲锋拦了下来。眼见着无法正面突破，王七有些意味的看了看孙进，打算绕过孙进布置的阵型。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前崩溃的联军居然已经振作起来并且对他们进行了包抄。原来之前退走的曹恪并没有退往大营，而是自后方以骑兵的机动迅速将溃兵整合了起来！

    王七又尝试着从两翼突围未果后，便开始向着联军大营突进，希望在包围还未形成之时脱离包围圈。哪料到夏侯仁早便领兵向着约战地赶，此刻恰好赶上将包围圈最后的缺口堵上。王七与士卒们鼓起余勇对着夏侯仁的部队发起突击，只可惜夏侯仁这次是带着近十万的大军过来的，厚密的阵型让王七他们如同陷入了一片汪洋中一般。

    眼看着前后加起来近十五万的大军将王七的三万骑兵的活动范围限制的越来越小的时候，曹恪再次动了招降王七的心思。只是这次他还没有开口，便听到了王七的喊话。

    “曹兄，这便是你们的谋算么？当真是好算计啊！若是在往常，未免被俘的局面，在下怕是唯有自刎一途了，但今日在下却还是要搏一搏的！”

    王七说完，曹恪等人便听到了崤关城头传来了号角声，那是冲锋的信号！这个时候崤关内的守军准备冲锋？纵使城内还有些骑兵，又如何冲得破如此厚密的阵型呢？孙兄那里可是又得了不少兵员的补充呢！

    不管曹恪如何疑惑，崤关的大门真就这般打开了，而出城冲阵的骑兵也不过三千之数而已。曹恪对此更加疑惑了，这三千人是来送死的吗？但在那三千骑加速的时候，他却大惊失色了！

    因为那三千人冲刺的动静竟堪比万骑！处在排头的三百骑兵在动起来的时候才让人发觉其与众不同之处。随着马匹奔驰而剧烈晃动的铠甲，反射的光芒一阵乱晃，让注视之人一阵眼晕。

    曹恪大惊失色道“具装铁骑！竟然是具装铁骑！这便是你的杀手吗，王七！？孙兄，一定要顶住啊！”

    然而无论曹恪如何咬牙切齿，在如此平缓的地面上，冲起来的具装铁骑都是不可阻挡的！孙进在察觉到异样的那一刻便豁出了性命，他知道挡不住的话，此前的优势都将化为乌有。

    他亲自负盾持戟的排在防御的阵线之中以鼓舞士气，然而这终究只是徒劳。不同于轻骑，具装铁骑在撞飞前排的盾兵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撞飞后排的盾手。长枪和朴刀、箭矢都无法对这些铁罐头造成伤害，他们就这般直直的朝着孙进碾压过来。

    孙进发出一声大喝，全身的青筋暴起，用尽所有的力气顶住大盾的同时以大戟横扫马腿。与之对撞的铁骑因为马腿被绊到而倾倒，但在骏马的悲鸣中，连人带马和装甲加起来半吨重的质量伴随着高速也将孙进砸飞了出去。他打翻了不可阻挡的铁骑，但也仅仅是一骑而已，他自身也被撞得再起不能…

    联军中又有多少如孙进一般胆识和勇力兼具的人呢？具状铁骑的步伐依旧无法阻挡！他们撕开防线，紧跟着的其余骑兵扩大裂口，很快便突破了孙进组织的阵型。王七在皇甫云灵率领铁骑突击的时候就开始向四周疯狂的突袭，一方面保存足够的周转空间一方面避开铁骑的冲刺。

    突破防线与王七汇合的具装铁骑的马匹已经气喘吁吁了，巨大的负荷让它们不堪重负。皇甫云灵迅速的将马甲自这些马匹过渡到其他马匹上，而王七他们的所为则为铁骑争取了再次冲刺的时间和空间。

    选定了一个方向后，皇甫云灵带着具装铁骑再度发起了冲锋。这一次跟在他们后方的是三万骑兵！如此反复数次，纵使是数量高达十五万的联军又如何遭得住呢？这一场大战下来，联军最后只有曹恪见势不妙领着轻骑带着重伤昏迷的孙进逃回了大营。

    跟着具装铁骑在十五万大军中来回驰骋的王七心中无比的畅快，他想起了当初曹恪在黄巾大营恣意横行的情形，当真是风水好轮回啊！但紧接着他便摇了摇头，他与曹恪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他看向身后的三万精骑，心中不由的豪情万丈！从当初的数十人到数千人再到数万人，人民的军队永远无法被击垮，反而愈加壮大起来了！

    身后尽是子弟兵，独战天下又何妨？这一刻，哈哈大笑的王七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任何妄想凌驾于人民之上的人终将被群众的力量淹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