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陨铁铸神骨
李京墨将天炉熔炼的陨铁液悬于头顶,沉吟片刻后。 终于下定决心,所谓富贵险中求,欲成神骨,必担其重。额头天目上电光流转,宛似疤痕的眼睛缓缓睁开,自其中射出一道神光,将翻滚蒸腾、兀自冒着热气的火陨溶液层层包裹。 而后他右手中剑诀一引,陨铁浆缓缓倾斜而下。 嗤啦啦。 一滴熔浆刚沿着天目落入体内,李京墨只觉得一股毁灭性的恐怖热力传来,几乎险些要将自己的识海给烧穿。幸而李京墨修炼有晋阳白氏的《雷火炼殿术》,不仅身具神识,更能将意识一分为二。 一面苦苦抵御着熔浆带来的痛楚,紧守住灵台的清明,另一面则施展御剑傩术,cao纵着陨铁熔浆朝着人身骨骼的模样凝聚。 人身骨骼虽颇为复杂,但李京墨自修成神识后,观人可侵皮透骨,更能过目而不忘。 山神庙中,曾先后来过陈骆,白芷蘅以及洪啸林等人,李京墨前世虽非医学生,但对于人身骨骼已熟稔在胸,因此,照猫画虎倒并非难事。 良久。 李京墨强忍住仿佛酷刑般的剧痛,才勉强在头颅中,凝结出一块完整的头盖骨。他在前世听闻,古代有一大酷刑,是将犯人头顶处开一道小口,而后向口内灌注汞液。汞不仅是剧毒之物,且重量非比寻常,往往自头顶直沉到脚底,使受刑之人临死前,仍要受尽折磨,委实歹毒无比。 但今日李京墨这般头灌熔浆之痛,实在比那酷刑更厉害百倍。 幸而李京墨将长勒县城隍杀死之后,他自身所蕴含的气运,都分毫不落的收归神域中,此时神识也小有成就。 尽管一面抵御疼痛,一面探查熔浆的流向,以使御剑术加以辅助,如此一心二用下,神识消耗甚巨,一时三刻内,也不至于将神识耗竭。 人身骨骼中,唯头颅及躯干骨处最为复杂难当。 李京墨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恐一不小心御使铁浆不慎,以后想补救便艰难万分,就此成为一个“怪物”。 待得将头颅上的各块骨骼一一浇灌完成,确保每块骨头间都严丝合缝。李京墨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接下来便是最为重要的脊柱骨! 脊柱骨乃是人身修炼中的关键所在,譬如他与白狐目下所修炼的天炉嬗变决,淬炼骨血最难的一步,就是彻底将脊柱炼化。 脊柱既能支撑全身的站立挺拔,又是许多招式的发力根本,根本容不得半分差错。 而且,人族身为万物灵长,脊柱构造更比许多妖兽要复杂许多!周身上下,二十四块脊椎骨,每一块上都有其独特的作用。 顾不得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李京墨又已御使铁浆向脖颈处凝练出去。 炙烤的疼痛让李京墨龇牙咧嘴,犹似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般,丝毫喘不过气来。一旁的白狐见到李京墨这般模样,脸上微露出担忧神色,但也知他此时正助于修炼的关键时刻,不敢上去打扰。 终于,第一块颈椎骨凝练完成。 李京墨已接近干瘪的脖颈稍稍撑开,涨得通红的面庞也有所缓解。丝毫不敢停顿,李京墨又继续凝练起第二块颈椎......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第六块! 在凝结胸椎时,只因其上还与肋骨相连,故而难度较颈椎更大。 只是一十二块胸椎并肋骨一经凝练完成,五脏便都能置身于骨骼的支撑保护之下,以后纵然再遇到修为比李京墨高出十倍之敌,总也不至于几招下来,便给对方神力或精气引得五脏震荡,留下暗伤。 凝练胸椎及胸骨时,尚另有一项难处。 只因各处胸椎所发出的肋骨,务必要与胸骨上位置一一对应,倘若稍有疏忽,肋骨相连的部位有所差错,那边前功尽弃不说,甚至会终身落下畸形,不免惹人耻笑。 是以李京墨待凝练后,又一一检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但待得将胸椎凝练完成后,李京墨识海中的神识也十去八九。 李京墨如何会不知这其中凶险,只是眼下箭在弦上,务必要一鼓作气,将全身筋骨凝练而成。 不然待得李京墨神识恢复,上身各处骨骼严丝合缝,便无法完成其余骨骼的构造。 想到这里,李京墨的脸庞上,罕见地露出些许狠厉之色。事到如今就,也只好拼命了! 他收起分心二用之法,不再理会那炙热熔浆带来的剜心刺骨的疼痛,咬紧牙关,只全力御使铁浆朝着该去的地方缓缓流去。
火红的铁浆所过之处,便如有雷透体撵过。饶是以李京墨的金身之躯,也已疼得是浑身战栗,一颗颗如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头面部渗出,尚未滚落到地上,便给浑身的高温燃成水雾。 李京墨拼命控制着上半身,连分毫都不敢动弹,生怕因移动而影响了熔浆的凝骨。 腰椎和骶椎都一气呵成,最后便是尾骨。 李京墨仰天长啸,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宇中,就连在洞府外护法的黑蟒也听见了动静,连忙转身钻入洞口中,一见李京墨金身浴火,头顶上那熔浆般的铁汁正沿着额顶天眼直灌进去,不由得也是一呆。 当即便要施展水龙吟之术,引水寒精气为其降温。 未及出手,白狐已闪身掠到他身旁,出生喝止道:“喂,大长虫。不要乱来,大哥在修炼,我们好不容易才将那块陨铁融化的。” 听到白狐的呵斥,黑蟒这才及时收住手,猩红色三角眼盯了白狐几眼,似是对“大长虫”这个称呼甚是不满,但白狐显然与府君更为亲近,倒也不好拿她怎样。 这时,李京墨忽而扬起双拳,但见淡金色的皮肤下,似乎有道暗红色的铁浆流过,将整条手臂连同手掌,都映成了暗红色。 咚!咚!咚! 李京墨一拳接着一拳砸在身周的地上,坚硬岩石铺就的地板,已给他砸得寸寸龟裂,房梁顶上一阵阵飞灰落下,仿佛整座殿宇都在微微颤抖一般。 蓦然间,李京墨飞身站起,头顶上所悬着的暗红熔浆剩余已然不多,一下全都灌入金身中。李京墨剧吼声连绵不断,身形犹如远古猛犸般,在殿宇四周的石壁上,连续兜了十七八个圈子。 随着他每一脚落下,坚硬的石壁便如腐土般,给重重踏出一个及膝深的足印。 唯有镶嵌有石门的北方墙壁,任凭李京墨如何踩踏,仍未留下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