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车祸
盘龙岭三面临海，悬崖峭壁，植被稀疏，唯有北面山势平缓，林木郁葱，可谓风景这边独好。 传说在上古时期，有一条恶龙在南粤兴风作浪、荼毒生灵，后来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条苍龙，与恶龙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将它击杀，身负重伤的苍龙坐化成山，永世镇压恶龙神魂。后人为了纪念这条苍龙，就把这山唤做盘龙岭。历朝历代皆有修真炼气之士在此结庐问道。 北面山腰处有一座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历朝皆有修葺的龙隐观，规模宏伟、香火鼎盛，一年四季香客络绎不绝。 山顶东侧，有一块突出悬崖峭壁十余米的巨石，远看宛如凌空于海面的龙头。 云海亭便建在这龙头之上，大多时候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人置身其中，前可远眺浩瀚大海，回眸可观龙城全貌。 盘龙岭既没有观光缆车，也没有抬轿人。卓乐与玄阳子道别后，只能顺石级一瘸一拐慢慢下山。 此时虽然天色尚早，却也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信徒香客拾级而上，前往云海亭观光朝拜。 他们遇上卓乐或是点头致意，或是亲切的喊一声“道长好”。 卓乐刚开始莫名其妙，后来发现是身上那套破旧道袍强行装逼，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 一路缓步而下，卓乐心中思绪万千。 昨夜那个身份诡秘的黑衣人、突然冒出来的师父师弟、蕴灵石、那件事……所有事情都与他遗忘的过去有关。 “那件事”过去这么久，黑衣人才追查到他的下落。是因为有人在暗中保护他，阻挠黑衣人的行动？还是有人从一开始就将与“那件事”有关的一切抹得干干净净？如果是后者，那人为何留他性命？如果是前者，又会是谁在保护他？ 突然冒出来的师父是因为了解他的过去，所以才避而不见，还是另有隐情？明年重阳要交给他的又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是什么来头，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势力？他口中所说的蕴灵石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 这一切卓乐都满头雾水、一无所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昨晚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头，都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在接下来的危机中活下去。 卓乐眼中光芒闪动，随即又消散暗淡。 他现在连个正常人都不算，想什么变强变大，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卓乐心情苦涩，看了眼手中那份《道玄不二卷》，想起玄阳子说会对他有所帮助，也不知道真假，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回去后试它一试。至于那些古篆，苏颖是学古文明的，倒也不难解决。 花了将近两小时，卓乐才艰难的下至半山腰。 沿途虽然微风习习，绿树掩映，依然抵挡不住七月天气的热辣，他早已汗湿道袍，口干舌燥。 石级前横着一条水泥路，去龙隐观往右，下山往左。 平时在苏记烧烤店就可以看到盘龙岭，眼神好一点的，甚至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能看到山顶的云海亭。 但正所谓“看山跑死马”，如果走回去的话，按卓乐的速度起码得一个多小时。烈日当空，只怕还没到苏记，他自己就先烤酥了。 卓乐决定先到龙隐观解决饥渴，顺道看有没有哪位香客能捎带自己一程，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身无分文的尴尬处境。 其实真到了龙隐观，倒也不至于讨不来一顿粗茶淡饭。 但卓乐想了想还是算了，只要渴不死，就往死里渴，忍忍吧。 走下石级，他开始往左缓步而行。没走多远，身后汽车喇叭响了一下，一辆红色保时捷911在他身旁停下来，副驾驶车窗徐徐降下。 “道长去哪里？我捎你一程。”声音婉转动听，透着干练。 卓乐侧头稍微弯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太阳镜遮挡住眉眼的俏脸，肌肤白皙、红唇娇艳，一头齐耳短发清爽灵动。 “我去老城区安良街，不知道姑娘顺不顺路？”卓乐问道。 “一脚油门就到了，上车吧。”红唇美女快人快语，干净利索。 既然人家这么爽脆，卓乐也不客气，打开车门就往里钻。太阳这么大，错过这一辆，不知道又要熬多久，傻子才会犹豫。 红唇美女从座间储物箱拿了瓶水递给卓乐：“喝口水吧，顺便把安全带扣一下，我开车比较飘。” “多谢。”卓乐扣上安全带，一口气干掉半瓶水。 “我叫沈羽彤，不知道长怎么称呼？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来龙隐观祈福，好像没见过你。”跑车重新开动后，红唇美女提出疑惑。 卓乐本打算解释一下自己并非道士，这身道袍只是临时遮羞之物。但一来两人萍水相逢，自己只是蹭一段路；二来遭遇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这第三，万一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道士，把自己赶下车就惨了。 权衡之下，卓乐稽首道：“贫道玄阳子，随师父在山上结庐清修，很少下山。” “山上清修真是艰苦，我听观中道长提起过你，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想不到却已经这么沧桑。”沈羽彤认真打量了一下卓乐，有些感慨他年纪轻轻长得也太任性了点。 “清修求道艰苦卓绝，非道心坚定、信念不移者，不可为之。”事到如今，卓乐只能装模作样演下去了。 “道心坚定，信念不移。”沈羽彤若有所思，人生种种，皆是修行，但有多少人能保持初心，持之以恒？ 接下来的十分钟，敏而好学的沈羽彤将修行的诸般事情问了个遍，冒牌道士卓乐如坐针毡，极度煎熬，被折磨得心里只剩下后悔。 到了安良街路口，卓乐如蒙大赦般的逃下车，顺斑马线往对面走去。 “道长，等一下。”沈羽彤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把快走到路中间的卓乐喊住。 卓乐转过身来，隔着挡风玻璃看到沈羽彤一边朝着他说话，一边拿着包包往外掏钱。 “不用不用，多谢啦！” 明白沈羽彤的意思后，卓乐连连摆手，却看到沈羽彤突然一脸惊恐，嘴里喊着“车、车……” 风声撕裂空气往卓乐席卷而来。刹车片与轮毂制动鼓摩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伴着刺鼻的焦臭味在空气中回荡。 一辆运送食材的大货车冲卓乐呼啸而来，瞬息之间，卓乐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沈羽彤尖叫着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即将发生的惨象。 “砰……” 响声震耳欲聋……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没有感觉到身体凌空而起，没有摔落地面的剧痛…… 难道死得太快是没有感觉的？不是说人临死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吗？这就完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渐渐有嘈杂声响起，惊呼声、咒骂声、啼哭声、汽笛声…… 缓缓睁开眼，卓乐看到自己还好端端的站在马路上，大货车车头凹进去一个大坑，残废的右手此刻正砸在凹陷处。 这是什么情况？ 卓乐惊诧莫名、茫然无知的杵在了那里。 货车司机跳下车，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幕景象。 本该一大早就送到的食材，因为高速上堵车耽误了，客户电话催命似的一个接一个，搞得他心浮气躁，加上疲劳驾驶，一个恍惚竟然闯了红灯。 等他惊觉过来紧急刹车已经来不及，巨大的惯性之下，货车如狂暴巨兽往道士冲撞过去。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道士那一瞬间，道士的右手快如闪电般动了。人车碰撞的巨大声响中，大货车硬生生被逼停，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整辆车都蹦了起来，而道士竟然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遇上高人了，万幸万幸……”货车司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修车虽然费时破财，但总比背负人命债轻松。现在人应该是没事，但这事说小也不小，就看道士怎么开口了。 “道长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沈羽彤一脸关切的问道。 在撞击发生后，她急忙下车赶了过来，看到卓乐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被撞得血rou模糊，当下心安不少。 “没事。”卓乐摇摇头，如果有事他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躺在数米之外了。 “没事就好，这个事我来处理，你缓缓神。”沈羽彤说完没等卓乐表态，便转身与货车司机交涉起来。 惊魂甫定的卓乐看着自己的右手，紧皱眉头，他很清楚右手右脚早已筋脉尽断，不受控制，即使他想抬起来也力不从心。 可是刚刚大货车冲撞过来那一刻，残废的右手却抵挡住了雷霆万钧之势。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