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被吞食的世界
“为了伟大的黑暗，为了伟大的混沌。” 某个在战乱与瘟疫中破败了的小城市，大量的人影双手捧着烛火，在这个漆黑的夜晚，缓缓的靠近城市的中央。 这些人影个个都面色愁苦、绝望、疯狂、毫无畏惧。 那紧密的，贴在骨头上面的、干瘪的、没有rou的手掌无不说明了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在这个没有食物的世界里面，等待着他们只有痛苦的折磨以及可以预见的死亡。 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呼唤伟大的黑暗混沌之神阿波菲斯降临，把这个世界吃进去？ 起码这样。 死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些该死的涅木虎们和那被封印起来的战神赛特以及，这个世界。 我奈何不了你，可有的是怪物能奈何你。 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些人愈发的高喊了起来。 “那居于遥远星海之中，司掌黑暗混沌的神明阿波菲斯啊，我们在这里呼唤你，呼唤您的降临，将这个世界完完整整的吞食下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或神……” 包含着憎恨、怨恨、绝望的祷词在这个仿佛是废弃里的城市里飘荡。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奈芙蒂斯看着这些汇聚在一起的人类，沉默了下去。 纵然是知道末日已经进入倒计时，纵然是发现了自己无能为力，这位新王在绝望过后还是想要试着做点什么。 于她而言，自己做的事情哪怕只是把末日的时间稍微推迟那么一点点，也是好的。 可真当她离开王座来到黑暗的崇拜者之间，希望能够劝说黑暗崇拜者，让他们不要信奉黑暗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崇拜者压根就不信奉黑暗。 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拉着整个世界与自己一起陪葬。 想要说服他们更简单，给予他们足够的食物就可以了。 可是，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最缺少的，恰恰是食物。 “但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人开始散去，在这个饱受饥荒、战争、瘟疫、死亡折磨的世界里，只要还想活着，那就要去争、去斗、去抢，胜者拿到卑微的食物，失败者……失败者自然是沦为尘土。 因此，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聚集这里的面孔都会产生一些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越来越多的黑暗崇拜者。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汇聚在这里，然后呼唤黑暗的来临、呼唤混沌的来临。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到晚上，一到黑暗的信徒们祈祷黑暗混沌之神阿波菲斯降临的时候，就有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少女出现说着‘希望’、‘未来会更好’、‘相信我’、‘光明就在前面’之类的话，试图劝说这些黑暗的崇拜者抛弃黑暗，抛弃混沌，重新投向光明的怀抱。 “可笑。” 世界之外，怪物注视着世界里发生的一切。 在怪物的眼里，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正在不断的被黑暗蔓延的魂玉，纵然是魂玉里面，偶尔有一点点光辉那也无所谓，因为怪物不需要每一个人都崇拜黑暗，它需要的是大多数，只要少女奈芙蒂斯无法说服人类抛弃黑暗、抛弃混沌，那么这个世界还会落入怪物的肚子里面。 至于奈芙蒂斯能不能说服人类抛弃黑暗……呵呵，语言什么时候在现实面前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了？ 不过…… 还要阻止一下的。 怪物沉吟了起来，虽然她不觉得一个少女的话就能够将饱受饥饿、瘟疫、死亡的人从黑暗之中拉回去，但是，在那些古老的神话传说、英雄史诗里，奇迹这种东西，并不是一个很少见的事物，怪物不想自己成为某个救世主故事里面，妄图吞吃世界结果却被惨遭失败的大boss。 “奇迹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怪物心念一动，将自己的意志传递下去。 神看着怪物的动作，却没有任何阻止。 因为就像是尹西斯所猜测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被神抛弃了。 …… 大地上，随着世界越发的崩坏，黑暗的信徒与日俱增，就连神都放弃了挣扎，那每天都要升起的太阳突然有一天不再升起了，而看到这一幕的人类非但没有绝望，反而兴奋了起来。 “伟大的阿波菲斯啊，吞食世界的阿波菲斯啊，太阳已经被你吃掉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这个世界了。” “降临吧，伟大的阿波菲斯啊，我们在这里向您献上所有的所有。” 病态的声音在一座座逐渐残破的城市响起，黑暗的信徒们在无光的白天里疯狂的呼唤吞吃世界的神降临，某种难以言喻的疯狂笼罩住所有的人，让他们越发的癫狂、痴狂、越发的靠近与坠入黑暗。 “可是，世界被吃下去之后你们也会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再度出现在黑暗的信徒面前，试图将这些坠入黑暗的信徒从黑暗之中拉回来。 这个少女长相甜美可人，宛如邻家的小meimei一样，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对她产生好感。 可是，在黑暗的崇拜者面前，这种气质毫无作用。 在这些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吃过哪怕一顿饱饭，只能依靠抢夺他人手中食物勉强存活下来、现在一心只想拉着世界与自己同葬的人面前，干净的少女，非但不会让他们产生好感，反而让他们产生一种愤怒。 凭什么你可以穿着这么干净，凭什么你可以站在那里不染尘埃？凭什么在我们面黄肌瘦，为了争夺一点食物与水源而大打出手的时候，我们最重视的东西却能够被你随手所得？ 凭什么？ 就凭你高等吗？就凭你高高在上吗？ 愤怒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如果不是在过去的时候，那些试图攻击少女的人都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证明了这个少女并不是人类，他们此时此刻早就冲了上去，将少女从无忧无虑的世界拉下来，看看这个底层的、最真实和最绝望的世界了。 “其实你们也不想死是吧。”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渴望死亡的话，你们就不会为了生存而大打出手了……相信我，只要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奴隶的身份，丰富的粮食与水，这一切你们想要的，就都会出现你们的面前。” 少女向人类许下了承诺。 但在她说出来之后没有一个人欢喜、也没有一个为此高兴，他们漠然的看着少女，眼神里充满了死寂。 “难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少女开口问道。 “不，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昔日，欧西里斯向我们许过类似的承诺，最终她也实现了。” 看着少女，有人低沉的问道，“可是啊，高高在上的神，我们真的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当然……” 少女的话才刚刚开了头，仅是说了两个字，宛如实质的黑暗就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将少女隔绝在人类之外。 一个巨人从黑暗里面走出来，“虽然对于我来说，怪物什么时候吞下这个世界都无所谓，因此我愿意看你们这些神明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奋斗的模样，想看看你的语言是否真的可以战胜这个冰冷绝望的现实世界，同时也想看看奇迹之花是否会在这个世界里绽放。” “但是，怪物并不想奇迹发生，所以抱歉了，死者的守护神奈芙蒂斯殿下，请你安静的呆在这里，看看这个世界被怪物吞进去吧。” 少女，也就是奈芙蒂斯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之前她一直很疑惑，巨人和怪物的长子加利亚明明一直在父神母神的监视之中，赛特理应没办法与怪物勾搭上才对，可是当巨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而父神、母神和祖神毫无反应之后，她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是你……是你蛊惑赛特投奔怪物的，也是你指使赛特杀死欧西里斯的，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在捣鬼？” 少女愤怒的尖叫。 “虽然顺序有些差别，但也大差不差。” 普罗米修斯眸光温和的看着少女，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都是你……” 奈芙蒂斯先是闭上眼睛，语气呢喃，接着她就勐地冲上去，手里不知道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对着普罗米修斯冲过去。 但下一刻，冲上去挥舞匕首的少女就如刺中幻象一样穿过巨人的身体，刺进了无边的黑暗里面。 “我并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巨人，所以我比较喜欢用幻象与人见面……让你没能击杀我，我很抱歉。” 普罗米修斯看着少女，身影缓缓的消失在少女的面前。 看着离去的巨人，又看着眼前与四周那无边的黑暗，少女一咬牙，冲了进去。 …… 随着太阳不再升起，诸神苦心维持的春天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凛冽的寒冬与永恒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没有了阳光之后，那仅剩的一些绿洲，开始枯萎，而依托绿洲艰难生存的城市们，在枯萎之中轰然倒塌。 比之前更加惨烈、更加绝望、更加恐怖的厮杀席卷了整个大地。 成片成片的人类在战乱中死亡，只余下被舔舐干净的尸骨抛在大地上，这样干净的骸骨纵然是秃鹫盘旋在上面，都找不到一丁点可以吃的腐rou，这些从神的眼泪之中诞生出来的人类在经过了几十年的繁衍之后开始走到了灭亡的边缘。 “黑暗啊、混沌啊、主啊，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冲进你的身体里面，与你合二为一了。” 黑暗的信徒、混沌的崇拜者们在漆黑的黑夜之中癫狂的祈求着，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祈求着最终的毁灭。 他们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祈求着怪物能够把世界吞进去，让这个压抑绝望的世界与自己一同被终结。 纵然是那个传说中的怪物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他们也无所谓。 就这样，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在某一天，不断祈祷的黑暗信徒们终于感受到了某个无比强大、亦无比庞大的意志。 那仿佛要吞噬一切，把所有的所有都收入自己的肚子里面的黑暗令所有的黑暗信徒在感知到之后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尽管这种感知在接触到的瞬间就已经脱离了，尽管这只是惊鸿一瞥的偶然看见，可那比世界还要宏大、比宇宙还要深邃、不可测量、不可估量的意志还是让他们痴狂，让他们无法遏制的开始疯狂崇拜这个黑暗混沌的神明。 “主啊，您最卑微的仆人在此向您献上我们的这个世界……” 所有人高举着双手，呼唤怪物的到来。 而这一刻，怪物，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 “是我赢了。” 在确定自己取得了胜利的终局之后，怪物发出一道象征着胜利的宣言，然后开始迫不及待的吞食这个世界，吞食这个神明。 “是我输了。” 神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吞食。 看着闭目的神，舒和泰芙努特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作为神的创造物，她们对死亡其实没什么畏惧，与她们而言，诞生其实是一个偶然，死亡，似乎是一个必然。 但有等死的神，就有挣扎的神。 “滚开，你这个怪物。” 尽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已经不可避免，但天空母神努特和大地之神盖布还是做最后的挣扎。 恐怖的雷霆在天空之上汇聚，大地之下，愤怒的怒火正在酝酿。 整个天与地，就像是两个即将爆炸火药桶，汇聚了庞大和可怕的力量，这股力量，仿佛可以毁天灭地，只要怪物敢靠近，立即就会爆炸，要这头怪物好看。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一样的力量，怪物看都没看一眼就一口把放弃了抵抗的神吞了进去，然后，一根根‘巨蟒’一样的触手缠绕住世界，令盖布与努特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曳着两神连同世界里面的所有一切来到一张如黑洞一般的深渊巨口里面。 然后， 世界滑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