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心还是假意
七年前,风其然与风璃洛父母双亡,来京都投奔亲戚,却未寻到,京都城门一遇,正是他二人走投无路之时。 自那后,墨欢就将他二人收留在身边,他视风其然为亲弟,为他请了师傅授他武艺箭术,后来还让他当了禁军统领。 正是如此,才让风其然有了可乘有机,竟在他与风璃洛大婚之际,大开宫门,率烟国余孽杀进皇宫,他的父皇母后也因此双双丧命。 想到此处,墨欢的心像是被利刃剜刺一般,鲜血淋漓的痛楚,入骨入血。 那五年,他对他们兄妹二人可谓是倾心相待,呵护备至,然则,换来的却是欺骗和血淋淋的杀戮。 那日,当风其然率大军杀进皇宫时,他整个人还是懵的,他不明白为何他视为手足的那个人变得如此面目狰狞,变成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若非他的父皇当机立断让人将他拖走,从宫中密道离开,他怕也早已陈尸皇宫了。 他整整逃亡了十数日,才甩开追兵,却也身负重伤。 为了复仇,他出卖了可以出卖的一切。 如今,他时日不多了,他要尽快将这一切打理好,要将父皇留下的江山交到可靠的人的手上。 只是,风璃洛,他一直不知该如何处置她。 还记得那一日,在宫殿之上,他剑指风其然,怒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自问这五年来,视你为手足,从不曾亏待你兄妹二人半分,我的全心相待,换来的却是你的狼心狗肺!” 风其然狂笑至几近癫狂,道:“狼心狗肺,狼心狗肺的是谁,我本是烟国皇帝的嫡孙,若非你的祖父起兵造反,夺了我风家的江山,这皇位本就是我的,而我不过是来夺回原属于我的一切。 你墨家本是我风家的臣下,是你们大逆不道,你们才是狼心狗肺!我与meimei本是皇族,本该在这皇宫之中金尊玉贵的长大,可是,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我们自小流落在外,吃尽苦头。” “为何,你从不曾跟我说起过这些?”墨欢痛彻心扉道,“你可知,你祖父暴虐无道,以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我祖父为你风家出生入死多少回,可是你祖父却听信谗言,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要置我墨家于死地,若我祖父当时不揭竿而起,早已被满门抄斩!可是,我墨家却从未对你风家赶尽杀绝,还对你们皆做了妥善的安排!” 风其然狂笑:“妥善安排?将我们皇族全部赶至西北荒凉之地,任我们自生自灭,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妥善安排?” “风其然,你五年来处心积虑的待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复仇?”墨欢不无悲凉道,“你对我,就真的就连一丝情份也没有吗?” “情份?”风其然悲悯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堂堂一个皇孙与你这个逆臣之后能有什么情份?实在是可笑!” 墨欢苦笑,早知如此,可是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甘。 他睫毛微颤,半晌道:“那,洛儿也知道此事?” 风其然一怔,片刻嘲讽道:“你不会以为我meimei是真心喜欢你,想嫁与你为妻吧,若不是为了夺回我风家皇位,我风其然的meimei,堂堂的长公主,会嫁给你这个乱臣之后,你做梦吧!” “她……竟然也是……”墨欢的心似是被什么碾过一般,碎成渣子。 “如今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风其然上前一步,道,“只不过,你便是得了这天下又如何,你终究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想到这里,墨欢眼眶微微泛湿。 洛儿,他的洛儿,那个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的小洛儿,那个整日缠着他叫着太子哥哥的小丫头,难道真是怀着和她哥哥一样的心思接近他的,难道那些年说的那些喜欢,也都是虚情假意? 可是,当年她只有十岁,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一阵痛意从心口泛出,蔓延至全身,痛到骨头里,连嘴里都似要吐出苦水一般。 他眉头紧皱,掀起衣袖,手臂上蜿蜒的黑痕浮起。 此刻,风璃洛微微动了一下,睫毛一颤。 墨欢慌忙起身,正要离开暖阁,却听到身后风璃洛轻声唤道:“皇上。” 墨欢身形一滞,没有回头。 风璃洛又道:“谢谢您。” 墨欢顿了顿,没有说话,径直离去。 风璃洛坐起身子,望着墨欢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皇帝对她似乎并非全然无情,可是若是要让他喜欢上她,要怎么做才行?自己得快些完成任务,离开这里才是。 只是,这皇帝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他们之间的恩怨她也了解了一些,按理说,皇帝的仇也报了,江山也夺回了,还有什么心结? 一连数日,风璃洛都在御书房伺候着,只不过,墨欢却不曾再与她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看过她一眼,到了亥时便打发了她先回去。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墨欢又日日批阅奏折至夜深,这日不慎感染了风寒。 宣过太医后,服了药,却始终不见好。 是夜,风璃洛在寝宫伺候着。 墨欢刚服完药睡下,苍白的脸上蒙上一层病态的潮红,许是因为透不过气,嘴唇微张喘息着。 风璃洛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竟是烫得惊人。 她思忖了一下,去打了一盆温水,帮他擦拭额头。 正擦着,忽而,墨欢一把捉住她的手。 “别走,别离开我。”墨欢双眸紧闭,呓语道,“洛儿,洛儿。” 风璃洛一时怔住,正欲挣脱他的手,却又听他喃喃道:“洛儿,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 他眉头紧蹙,似是痛苦万分。 她心中不觉一软,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好了,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墨欢似是在做噩梦,胡话不断,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过了半晌,见他渐渐平静,她又换了好几次水,为他擦拭了数回,到了天明,方才趴在他的身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