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为了生活
五百块，就算是在十年前。五百块依旧只能算底薪。 程菲四岁开始练体cao。 到八岁以前，四年时间每年的花费是一万二。 她整个家庭的收入全部放在这上面，就盼着她能练出来。 数叶发现自己想的不错。 程绯不是紧张，也……必须不是紧张。 如果克服不了紧张的心理她凭什么，获得那么多世界级的奖项。 应该只是某种压力让她几乎忘了怎么开怀。 数叶之前没见过她，也没看过她的比赛。 却并不影响他敏锐地捕捉到这姑娘每间凝注的一股子苦大仇深。 数叶觉着自己都快能脑补出来她比赛的场面。 面无表情地上场，眼睛盯住自己的脚尖。搓镁粉，深呼吸，然后一连串动作之后，完美结束，落地，吐气，鞠躬，眼神依旧集中脚尖，下场。 很多东西都能找到共通点或者叫相似性。 比如运动员跟导演。 比如程绯跟数叶。 运动员和导演，这两个行业。 混得出来跟混不出来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我们看到许许多多大导挥斥方遒，身家亿万。 但还有更多导演拎着DV，走街串巷，养家糊口。 我们同样看到许许多多运动员扬名立万，摘金夺银。 但还有更多的运动员徘徊在伤病跟埋没之中，艰难度日。 特别是对家庭条件不是顶好的人来讲。 如果你选定了一条成为导演或者运动员的路，只能一直走下去，咬紧牙关地走下去，因为这种道路没有退路，往后退需要本钱，往前走还能靠拼命。然后要么赢得赛场上的冠军或者院线上的票房，要么继续接受整个人生的失败。 对上辈子的数叶来说，他就是属于那一拨没混出来的。 不谈别人家里的爹跟自己家里的爹的对比，也不谈到底是体育行业水深还是娱乐行业水深。 总之当导演的没有作品面向观众就是没混出来。老爹的工资倒是够应付学费跟家里的开支了，但日子过得可能还不如有了国家补贴的程绯。 对于程绯来说，她日后属于混出来的一拨。 但现在。虽然她有了几个冠军，但那些冠军的含金量都不算大，在国内体育不夺得奥运金牌，又怎么能算混了出来。 ……再说，就算夺得了奥运金牌，不是也有大把的冠军失业么。 冠军，奖金，广告，代言，退役之后有保证。 失败，失败，失败，失败，退不退役都失败。 而她的家庭承受不了失败。 她的压力很大。 所以其实，说起来，很多梦想的实现都不是因为梦想本身的魅力，仅仅是梦想背后代表的东西太美好。 而关于她的压力……数叶暂时……没有办法开解她的压力。 因为他自己的压力都是很梦幻地被解决掉的。 他倒是有心想绕开这三个表情。 但一支广告么，演员傻笑占了一半时间，又怎么绕地开？ 他纠结了会儿，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 叹了口气。 算了，只能尽量绕绕了。 先拍她跑步的外景。 …… 数叶发现自己调整心态的本事确实还算强悍。 换句话来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一种幸运的事情。这种状态用最近比较火的话来说叫做松弛。什么事情都有个度，拿捏住了这个度就能松弛下来。松弛下来，做事情就显得游刃有余。不会往一个地方死钻牛角尖。 他很快地从摄影棚的诡异状态调整了过来。 这会儿，这地儿，人来人往。 她换下体cao服，穿上洁白洁白的一身，黑亮的短马尾，闪动着一股子青春活力。…… 尽管知道这姑娘内心不青春地要命，但数叶还是瞬间就有了种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感觉。 就在附近的护国寺拍，郁郁葱葱的树枝上还挂着红灯笼。 又一种灯红柳绿繁繁华华的感脚。 青春加红绿。 阿张就比较偏爱这种调调，认为具备很强的生命力。 数叶曾经表示认同。 但现在数叶觉得到时候让那群特效组的把整个画面进行一下黑白处理，就留下她整个人的光彩。 毕竟是牙膏广告，显得更白么…… 好吧，其实是一种对比的表达风格而已。 “不要去想刚才的事情了，是我们没准备好，你现在不要有压力，平时怎么跑地现在就怎么跑。”数叶对着程绯交代了两句。 见她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儿，微微朝她笑笑，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转过头去，李克已经把滑轨铺设好，正在调试设备。 滑轨这玩意儿长得跟铁路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更加精细平滑。因为视频这玩意儿，你要是个大广角的景别还好，场面够大，稍微歪点儿，动点儿不影响什么。但如果是个鼻尖的大特写，稍微抖抖就能给你抖出眼屎来…… 所以滑轨的造价比铁路贵，机位滑在上面不能出现一丝震动。 再所以……越长越贵。 这伙子人在护国寺拍东西不是一次两次，几个常驻的小贩认了出来，还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周围的游客和行人并没有跟围什么似的为了过来，就几个爱看热闹的在旁边远远看着。 或许是觉得这组里面看上去又没什么明星大腕儿。 数叶对行人的态度没感觉，就是深怕有卖饺子的大妈跑过来拉住他问，哟呵，这不是昨晚曹姑娘带过来的小伙子么？那感觉就忒尴尬。 诶不是，你他么又没发生啥事儿，心虚个屁呀？！ …… 魔都。 很巧地也下过一场雨。 是故，空气清凉。 师师一身水蓝色打扮，头发随意地挽根发带扎在脑后在公园里散心。 因为下了雨，意气灵动，她刚洗了个澡，头发稍微带点儿湿气，正好配上湖边滴水儿的枝条儿。颤颤袅袅，鲜活地让人闪一下腰。 额。好吧，数叶并不在这儿。 本来mama准备跟她一起，她没答应，说是想自己出来静静。 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么，刘mama老来俏的脸面一红，偷偷拎了她一下。让姑娘也是莫名其妙。 我就是想不出来到底该咋演了想出来透透气找找灵感，您捏我干啥？ 她这会儿心思又回到了剧本上面，但思绪却突然有点乱，依然没什么感脚。 倒是电话这会儿响了起来。 正好面前有把长椅，她先掏出纸来擦了擦，这才坐下接起了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你好。”她听清了对方的声音，感觉有些熟。 “是刘师师吗” “我是，你是？” “呵，你的竞争者啊！” “你是，唐妍？” 唐妍嗤地一下就笑了出来，“看来你跟我一样，对明天的面试很上心。” 谁能不上心啊，姑娘撇了撇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最主要的是，特么的怎么还会有这么一个人啊？ 怎么说呢？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样，你准备好了么？”唐妍倒是不在意她的沉默，急急地发问。 喂，话说你这是来跟我炫耀么？姑娘就继续撇嘴。正准备老老实实地答应一句并没有。 却又听到电话那头唐妍又说一句：“啊？不会跟我一样还没准备好吧？” 她这句啊托了长音，有一股子狡黠又卖萌的味道。 呵，你到时坦诚。 不过对面这股子咋咋呼呼的脾性却让她不自觉地很是喜欢，跟大年三十那天的某个人有点像。 “是没准备好呢。”她声音轻轻柔柔地道一句。 “嗯，我也没准备好。”唐妍大大方方地又承认一句。 “那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要？” “交流交流嘛。也许谁就有想法了呢。” “额……嗯！”她沉吟一会儿，也不纠结是不是竞争对手什么鬼的，应了下来。 “那我就直接说了。额，”她正想说，却又想了起来：“我们拿的是同一个剧本吧？” …… “应该，是吧。”有种不靠谱的感脚。“小树林那段儿。” “嗯嗯，那就没错。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穆念慈哭的时候是该断断续续地很伤心的那种还是长篇大论很失望的那种。” 姑娘仔细琢磨了会儿，道：“应该是两者之间，偏向失望一些。” 唐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穆念慈这会儿对杨康的感情还比较复杂。” “她对杨康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啊！有情人间的爱，也有对杨康背叛祖国认贼作父的恨。” 师师很快地答道：“但是现在她对杨康应该最少是三种情感，有情侣的爱，有认贼作父的恨，应该还有一种对兄弟的感情。” “兄弟？” “嗯，她跟杨康的爱情其实也该是从这种感情转化而来，要不就依穆念慈的性子，不可能对一个轻薄浪子动心的，只有这个浪子跟她注定了有一种亲密的关系，才会让她不自觉地把情感转变过来。” “他是她弟弟，不是亲生的，他又屡次地轻薄了她，有些淡淡的暧昧，然后这两种感情融合在一块了？” “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按照正常反应，这时候她不应该哭来着。” “说的也是哦……” 两个刚在电话里认识的女生竟然在很认真地讨论一个看上去很严肃的问题，而且貌似跑偏了…… 不过她们其实都知道吧…… 为了这个角色，不哭不行的。 “诶，那你的问题呢？” “额，嗯，我的问题比较简单。” “是什么？” “我哭不出来……” 唐妍吐槽，快不得你丫说不该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