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掖庭宫
听到妇人自称妾身，女官皱了皱眉。 不过李贤现在看着呢，她也不好说什么，妇人能够主动承认错误，倒是让她免一顿斥责。 “哦？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怀里的婴儿是你的孩子么？” 妇人闻言神色一暗，虽然她低着头，可李贤还是可以看出来。 “奴婢郑氏，怀中乃是小女婉儿，因家中变故来到这里……” 听到这个名字，李贤心中一动，问道：“你们是上官仪的家眷？” 郑氏见李贤语气变化，不由得有些紧张，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默默点头。 那女官站在一旁，暗暗冷笑，心想：“这下应该不用我了，沛王殿下不会饶了你的！” 两个人各有心思，李贤的目光却落在那个婴儿身上。 “上官婉儿啊，她才这么小，应该还不会飞，前身就是因为上官仪而被训斥……” “阿蛮，阿蛮？” 李贤突然开口，他这是在呼唤宫女。 一个小宫女立刻从宫殿跑了出来，看年龄也就十三四岁，长相不错也很伶俐。 “殿下，你叫我，呀，殿下你怎么……” “嘘！” 李贤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丫头咋咋呼呼的，一会儿再把禁卫军喊来。 “别叫，去拿些糕点来，用布包一下递给我。” 阿蛮有些迷惑，走进宫殿取了些糕点，走到水缸旁边犯了难，她都没有水缸高。 “笨死了，找个棍子。” 李贤在墙头给她支招，阿蛮只能再去寻找棍子，过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这才把布包递上来。 另一边二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知道李贤要干什么，难道是突然饿了，想吃东西？ 拿到布包后，李贤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几块糕点，他早上吃过，虽然很甜却不好吃。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这时候盐都有人吃不起，更别说糖了。 “郑氏是吧，接着！” 李贤不由分说，抬手就把布包扔向郑氏，郑氏此时跪在地上，但她还抱着孩子呢，只能伸出一只手去接。 布包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李贤也不在意，开口道：“舔犊乃人之常情，上官仪罪有应得，但孩子没罪。 我之前还道这里是哪，原来是掖庭宫，我住在隔壁经常听见哭声，我希望以后听不到。” 李贤说完不再看二人，而是翻身下了墙头，灵巧地踩在大缸上，他前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翻墙上树都是常事儿。 看着李贤消失的地方，女官和郑氏面面相觑，女官刚想继续训斥，忽然想到这里不合适。 郑氏看着地上的糕点，她知道这是李贤的善意。 掖庭宫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希望之地，而对于像他这样的罪人家眷，和监狱无疑。 要不是婉儿还小，郑氏早就追随儿子、丈夫而去了，但现在她不能死。 “周女官，我们换个地方吧，若是再让小殿下听见，怕是惹得他不悦。” 那女官看了看母女二人，又看了看地上的糕点，不由得有些羡慕二人的运气。 她在宫里多年，规矩她懂，道理她也懂，掖庭宫是皇帝的“花园”，同样也是宫中贵族的猎艳之地。 李贤作为皇子，自然也是重点“关注对象”，只不过平时没有机会，好不容易遇到了又怎能得罪。 “罢了，既然是沛王殿下给你的，那你就收着吧，从今天起你负责洒扫吧。” 郑氏愣了一下，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之前她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没想到一次偶遇，竟然改变了她的处境。 “多谢周jiejie！” “要谢，你就谢沛王殿下吧，他马上要出宫开府了，若是能和他出宫……” 周女官没有多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 对于掖庭宫里的女子来说，最好的归宿当然是皇帝，其次就是王公贵族，王府其实要比宫里惬意。 周女官转身离开，郑氏抱着上官婉儿小声念叨：“婉儿啊，你看到了么，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报答沛王殿下……” 从这天起，郑氏才在掖庭宫站稳脚步，并且一步步升官。 但是她并不是要争什么，而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并且倾尽所有培养她。 …… 李贤从墙头上下来，回到宫殿后坐下，阿蛮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这让李贤有些奇怪。 “你看我干什么？” 阿蛮本以为李贤不会介意，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以前也会在一旁看着他。 “殿下，你该读书了。” 李贤闻言看了看书案上的《春秋》，拿起来看了两眼，然后又放下。 “阿蛮，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去见见皇兄么？” 阿蛮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王爷说的是太子殿下么，他现在住在东宫，不容易见到。” “我知道，要是容易我还用问你……” 李贤没有为难一个小宫女，他只是无聊问问，他现在年龄太小，又没有开府，能做的事儿有限。 其实最主要的是没可用之人。 “走，咱们直接去！” “啊？” 既然没什么好办法，还不如见机行事，他和李弘一奶同胞，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有感情的。 李贤觉得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弟弟找哥哥玩这不正常么，况且大人还不在家。 见到李现打定主意，阿蛮只能叫来一个小太监，三人出了承庆殿前往东宫。 承庆殿距离东宫有些远，直线距离也有一公里。 出了承庆门后，三人一路向东，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来到乾化门前。 这里有侍卫把守，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卑职拜见沛王殿下，殿下这是要去哪？” 李贤走在后面，抬头看了看侍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本王要去东宫看看兄长。” 听说李贤要去东宫，侍卫有些犹豫，倒不是不能去，而是前面就是门下省，后改为东台。 “沛王殿下，东台的官员们正在办公，现在不方便打扰……” 李贤闻言也不恼怒：“我知道，我可以绕过去，你们若是不放心，派个人跟着我就是。” 就这样李贤身边又多了一个禁军侍卫，从东台和弘文馆中间穿过，路过钟楼来到承德门。 出了承德门，一路东路过东朝堂，终于来到东宫门口。 和承庆殿比，东宫明显要大的多，门口侍卫拦住了李贤后，然后进去禀报。 功夫不大，李贤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跑了出来，看见李贤眼前一亮。 “明允，你怎么来了！” 李贤知道他就是当今太子李弘，立刻行礼道：“李贤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很高兴，一把拉住李贤的手，还扯了一把：“不必多礼，你我兄弟之前不需如此。” 作为太子，可以说是第二辛苦的男人了，第一是皇帝。 有的人也许会觉得，皇帝锦衣玉食，妻妾成群，怎么会辛苦？ 殊不知在某种程度上讲，皇帝是最没有自由的。 二人进了宫殿，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官员，见到李贤后躬身行礼：“见过沛王。” 在李贤的记忆里，这个人他认识，太子率更令郭瑜，说白了就是李弘的家教老师。 若是以往二人肯定会客气一番，可这次李贤只是淡淡点头，然后看向李弘。 “兄长最近可好，天冷了一定记得添衣。” 李弘闻言笑了笑：“孤在这东宫有这么多人看着，还能冻着不成，况且殿里一点不冷。” 李贤微微点头，看了看四周，此时已经进入冬天，殿里也生起了火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气。 “兄长，殿里虽然不冷，但长时间呼吸烟气也伤身体，若有机会还是要去外面转转。” 李弘闻言一愣，忽然觉得李贤今天有些奇怪，不由得开口问道：“明允你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