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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再访云封,参茶露出端倪

      经过几天的修养,云鸿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

      借助正气炉,云鸿将儒仙居重新修建一番。虽比不上昔日烟云缭绕、高山飞瀑的仙家胜景,但已能勉强运转其中的灵气。母亲离体的魂魄在这灵气的滋润下,逐渐凝实、壮大,云鸿心中颇为欢喜。有着儒仙居的制约,三个月内,魂魄应该不会消散。只需在这期间,云鸿需寻到引魂魄归体的办法,将魂魄重新入母亲的髓海,母亲才能活过来。

      对于引魂魄归位之法,云鸿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父亲,云封。

      五年前,父亲离开了朝堂,自此隐居在家,甚至连府中家务也很少过问,除非涉及到侯府生灭,子嗣前途,他才会拉着一张老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下。这些年来,云封在家整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学识颇为渊博。父亲虽在早年休了母亲,但那也是被逼无奈。云鸿知道父母之间仍有情谊,这件事请父亲出手,他不会推辞。

      对于母亲尚在人间,这件事云鸿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静萱。王氏出生王府大家,本是圣上亲封的七品诰命,但却因那件事后,沦为一个贱民。王氏是云鸿此生最大的牵挂,同样也是他最大的软肋。若能趁此机会,对外宣布家母已经去世,日后母亲复活,将其安排在野山溪泽间,隐居享福,这反是一种天伦之乐。

      就算云鸿要为外公平反、母亲正名,他也不希望母亲回到侯府,继续勾心斗角的生活。

      云鸿走出了房门,静萱正在院中挑水,阳光将她双颊上的汗珠照得晶莹透亮,恍如洛神戏水,婉约婷秀。自从她迈入养气境,体力大增,这些生活琐事做起来更加顺畅。云鸿迎上去,道:“萱儿,准备马车,我们回侯府一趟。”

      “回侯府?”静萱转过头道:“公子想家了?自从我们从西山回来,还没去过侯府,回去一趟也好。高芹这恶毒女人,心狠手辣,督促杨韵联合翻云寨的强盗,伤害公子和夫人,此事她脱不了干系!我倒要看看侯爷怎么惩罚她!”

      “高芹,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此次回府,我会将此事的原委与父亲讲明,让父亲定夺。父亲是个讲规矩的人,《侯府家规》早有规定:同族之间自相残杀者,重打一百家棍,且逐出门墙。高芹身为侯府主母,应当以身作则。以前,她在暗中做些小动作,我都没能抓到足够的证据,但这一次,她高芹在劫难逃!”云鸿说话时,眼中几乎在冒火。

      “公子,你有证据?”静萱问道。

      “当然有!”云鸿点着头,转身走入屋中,拿出一个黑布包裹,上面沾有血迹:“这里面装的是杨韵的人头!”

      云鸿冷哼一声,又从腰间掏出两块令牌,像是两个半块,拼合起来刚好是一头狮子的模样:“这是我侯府调兵的狮符,本来一块在父亲手中,一块在杨总兵手中,调用兵将,需两块狮符合一。这些年,父亲不执事,便把他那块狮符给了高芹,如今两块都在杨韵的身上,这件事明显是杨韵请示了高芹,而后得到了她的应允!”

      “原来是这样!”静萱狠狠一跺脚,语气中亦有迁怒:“人在做,天在看,侯爷不会

      放过她的!奴婢这就去备马!”

      云鸿悠悠一笑,叫住她:“萱儿,不要称自身为奴婢。”

      “额……奴……哦不,萱儿知错了。”静萱朝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之前两人经过商议,毕竟二人没有成婚,而且在外人看来,他们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直接称呼“相公、娘子”的实在太高调了,也不合礼数。最后决定,静萱还是叫云鸿公子,而自称则省去“奴婢”的称呼。

      云鸿点了点头:“你快去准备吧。”

      静萱“嗯”了声,放下手中的水桶,转身便走了。云鸿看着她轻盈灵动的身影,潜藏心底的一丝沉重渐渐化为烟云。不一会,她就拉来了马车,两人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水墨云间歇业已久,但仍有不少商贾慕名而来。可到了长安街,见水墨云间大门紧闭,门口竟挂上了白绫,黄纸黑灰,在水墨云间前烧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少文人墨客得到翠微居士,因病去世的消息,大感失望。

      自古以来,有才者或怀才不遇,或英年早逝。在他们的心目中,翠微居士就是这样的才女。上次开业,卖出去的字画本来就少,如今翠微居士离世,直接成了孤本,价值大涨,一张字画甚至被炒到了五百两。云鸿对外宣布母亲去世,本来的用意是希望母亲得以安度晚年,没想到反而换来了这般的炒作。

      马车一路向东,很快便到了云侯府。

      这时正是清晨,侯府中的下人丫鬟刚刚起身活动,云鸿不想惹眼,没有走正门,选择从靠着映雪园的后门进入。他将马车停好,带着静萱路过映雪园时,云鸿忽然驻足。

      大门紧闭,透过一丛矮篱看到里面的景象。落叶满地,化土成泥,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一汪干枯的池塘,一座残损的凉亭,两间破旧的平房,在这里,云鸿仿佛看到了母亲劳作的身影。

      “公子,走吧……”静萱轻拉住云鸿的手臂。

      “嗯。”云鸿一声长叹,将这座偏僻的园林的记忆潜藏在心底。

      穿过雕花门,挺进长廊甬道,两人轻车熟路,很快到了松风阁前。松风阁之所以叫做松风阁,正是因为门前,栽了一排高挺的青松。相传,这些松树是云府的祖先亲手栽种的,种植青松,象征着坚韧不拔,象征着直冲霄汉,立意高远。云府传承三百年,历代云州侯总是喜爱松树,云封也不例外。

      正值初冬,百花凋零的季节,走进松风阁却有一种淡淡的松花香味。松风阁的正厅装饰则极为简朴,除了几张油漆的红木书橱外,只有几张潦草的字画挂在墙上,既非古代藏品,亦非名家所作,竟都是父亲平日无事把玩,自娱自乐的作品。

      云鸿吩咐丫鬟小翠进去禀报,这小翠见了云鸿,似乎有些吃惊,云鸿见她说话不正常,有些生疑,吩咐静萱去盯着她,自己走进了松风阁。

      父亲久居内室,此刻正在蒲团上打坐,脸上带有一抹忧色。

      这个平日不太爱说话的父亲,今年本该才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此刻,他双鬓泛白,皱纹密布,虽身段精壮,但远远看去,骨子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父亲整日在家修养,无论是朝堂,还是府中,都没有什么事让他烦心。加上父亲的武道实力出神入化,可为什么他看上去还是这般苍老?

      上次与父亲见面,还是一月前的册封大典。在云鸿眼中,一个月前,父亲似乎还没有这般衰老。至少,双鬓的白发没有这么多。可这次见面,短短一月的时间,却明显的感觉到父亲,多出了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父亲……”云鸿走上前去,微微屈膝点头,朝云封行了一礼。

      就在云鸿说话的同时,云封陡然睁开双眼。白皙的眼球有些外凸,眉头紧皱。他望着云鸿,目光中夹杂着一种不可思议。

      “你来了,坐吧。”云封指着一边的红木座椅。

      云鸿点了点头,却见那张会客的红木椅上堆积了一层尘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拜访过父亲了。轻轻抹去那层灰,坐下后,见父亲面色颇为凝重,眉宇间有一层抹不去的哀色。

      云封叹气道:“翠微,她去世了吗?”

      翠微是母亲的名字,正如她的艺名:翠微居士。父母两人成婚多年,父亲一直没有叫过她夫人、娘子之类,反而是一直叫着翠微。直到现在,父亲也一直没有改口,即便母亲已经被休了很多年。

      云鸿蓦然起身,说道:“父亲,其实母亲没有死,只不过……”

      “什么?翠微她没有死?!”云封按捺不住,双腿一盘,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是的,只不过母亲现在身受重伤,魂魄离体!”云鸿簌簌落泪。

      云封听得糊里糊涂,用手猛地抓住一头蓬乱的枯发,眼睛用力闭紧,似乎在强行稳定情绪。不久后,气息平稳,重新坐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云鸿也重新座回座椅,叹声道:“母亲在西山遇害,腹部中了一刀,如今被我藏在一处灵气充足的秘境里温养。孩儿以元神查看过了,母亲的刀伤很严重,导致一魂三魄离体!孩儿功力不足,无法将母亲离散的魂魄注入其髓海,只能将那些魂魄暂时封印。以秘境的能力,可保证一月魂魄不会消散。今日孩儿前来惊扰父亲,就是希望父亲出手,救救母亲!”

      “西山遇害?翠微不是误入妖界,被妖精吃了?”云封显得很吃惊。

      几日前,小翠告诉他,王氏因去西山祭拜王巍,在归山时,不幸坠入了妖界。可听了云鸿的解释,事情似乎有所转机,但却愈加复杂起来。

      云鸿立刻将那西山的遭遇说出。其中省去了幽兰的那一段,以及获得蛟龙的那一段。那蛟龙的尸体,现在被云鸿变得极小,现藏在正气炉中。至于儒仙居,云鸿也只说是一处自然形成的秘境,并没有牵扯到儒门的传承。

      就在云鸿道出事情因果后,云封显得极为吃惊。

      “原来是杨韵和高芹!隋朝的余孽!”云封咬牙切齿,单手握拳,神色极为愤怒。

      “那日小翠至长安街,萱丫头已经将事情都告诉她了,难道她对父亲撒谎了?”云鸿疑惑着,又想起方才那丫头,蹑手蹑脚的样子,惊道:“她是姨娘的人?!”

      云鸿猜得没错,小翠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高芹收买了。他是老爷的贴身丫鬟,打小伺候着云封。本来云封身边还有几个丫鬟,可这几年他不管家务,为求清闲,便把那几人都回走了,只留下小翠一人。近水楼台先得月,高芹想要掌控云家,自然要防范着这个一家之主,而他身边唯一的丫鬟自然成了高芹的突破口。

      “小翠告诉我,翠微在返回西山时坠入妖界,被狐妖吃了!”云封长叹了一口气,接道:“没想到,事情的罪魁祸首竟是我一手提拔的杨总兵!还有,芹儿……”说到高芹,云封显然有所触动,自言自语道:“这些年,本侯已经将整个家都交给你了!你为何还是不满足!为何还要杀人灭口!为了野心、私欲,你!混账!”

      见父亲面露痛恨之色,云鸿趁机道:“这件事绝非孩儿胡编乱造,我有证据在手,还请父亲过目!”说着,拿出一个黑色包袱,打开后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因为时间久了,面目已经有些腐烂生霉,但还能大致分辨面目。

      “杨韵!”云封一脸讶然。

      “杨韵联合翻云寨,欲对母亲孩儿不利,如今,我已经将整个翻云寨覆灭,杨总兵伤我至亲,我将他杀了!”云鸿话音中火气十足,又从腰间拿出两块碎玉,道:“这是云府的狮符,本来有一块在姨娘身上,现在两块都在杨韵的身上。”

      云封接过来一看,终叹一声:“真是芹儿……”

      再抬头看云鸿的时候,眼中忽然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神色。凭一己之力,覆灭翻云寨,斩杀杨韵!这需要多强的实力?在云封眼中,云鸿的实力还处在锻体境,就算天赋异禀,提前激发了元神,那也就是一个弱小的游魂!元神不修炼至“驱物境”的阴神,几乎没有什么大用。反观翻云寨与杨韵,一个在西山盘桓千年的贼团,至少也有几个养气境的武师坐镇吧?就这样被云鸿覆灭了?简直不可思议!

      云封没有问云鸿他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因为在云鸿进入门的那一刹那,云封就感觉了他的不同寻常!

      想到数日前天降霞光,竟与墨魂砚产生了共鸣,显然是仙器真正的主人出世了……

      “天命难违,天道难违,天数难违。”云封一连说出三个“难违”。

      云鸿不知道父亲什么意思,以为他说的是帮母亲元神归位,这件事天命难违。不由低头沉吟,皱眉道:“父亲,您饱览群书,您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母亲?”

      云封闭目思索着,半晌才道:“诸天万物,生而有灵。‘灵’是万物的根基,源于天道,归于天道。魂魄其实是‘灵’的衍生产物。魂魄离体之后,若无鬼使接引,直接就会被天道秩序摄去。你母亲魂魄离体,想重新注入身体,这是逆天的举动,只能寻找一件‘引灵仙器’,将翠微的魂魄先存储在仙器中,再通过相应的移魂之法,将二者融合。”

      “引灵仙器?!”听着这个词汇,云鸿忽然想起了什么!

      上次云鸿去曲风水管,他听上官启说过河神帮。河神帮借助河神的名义,在北门河水域大肆敛财。如果不缴纳香火钱,河神便会兴奋作浪,危及渡河的船只与渔民。在云鸿的意识中,靠短短几年的香火熏陶,根本足以形成一个神灵!唯一的可能就是利用一件引灵法宝,聚集天地间的怨气,诞生一个恶灵!

      云封道:“你若能找到一件可以引灵的法宝,我便能将翠微的魂魄重新注入她的髓海。只是这天地间,能够引灵的宝物实在稀缺。据我所知,唯一靠谱的就是百年前,天下出现了一位饮血道人。此人自创一派,专门收集炼制人的荒魂。他有一件法宝叫:引魂灯,是我唯一知道的引灵仙器。”

      说到这饮血道人,云鸿登时眼前一亮。云寒暗自修炼“化骨噬魂掌”,这掌法的来源便是饮血道人。三百年前,饮血道人凭一技之长将大幽闹得天翻地覆,最终被“幽”帝持伏龙剑诛杀于太行山。至于这“引魂灯”能引导魂灵?云鸿却是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父亲放心,我会想办法找到引灵的法宝,到时候,还要烦您融合母亲的魂魄。”

      云封点了点头:“如果你真能找到引灵仙器,便是你母亲命不该绝……”

      云鸿又想到了高芹,母亲遇害,归根究底与高芹脱不了关系,此人一日不除,侯府一日不得安稳,正色说道:“高姨娘这人心狠手辣,这些年,他屡次算计我和母亲,我怀疑外公的惨案也是她设计的,父亲,您为什么……!”

      话至此处,云封忽一摆手,示意云鸿停下。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云封的神经,他不愿意开口:“芹儿的事情,本侯会处理,你先退下吧。”

      云鸿知道父亲有难言之隐,只好退出了房间。

      就在云鸿走出门槛的一瞬间,云封自言自语道:“他身上有仙器的气息,难道是宿命?”

      出了松风阁,云鸿还在思索引灵仙器的事。

      本以为静萱回了修文阁,回到阁中才见她没在。忽然想到方才,自己让她跟踪小翠,小翠是高芹的人,难不成她去了听风阁?高芹疾恶如仇,她若是知道静萱奴隶的身份被自己赎去了,同时还跟自己有着扯不清的关系,定会大发雷霆。虽然她不敢在侯府当众杀人,但将她软禁却是极有可能。念及此处,赶忙朝着听风阁跑去。

      不过,还没到听风阁,他就在一处偏僻的小院中见到了静萱。

      在她身前的青石板上,还躺着一个粉衣丫头,正是小翠。这里是侯府平时会客的客院,鲜有人往,十分偏僻。静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麻绳,将小翠五花大绑。在她身旁,还放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壶。云鸿走了上去,装作不知情。

      “死丫头!你鬼鬼祟祟的进出听风阁,有什么目的!”静萱逼问道。

      “没有,没有……萱小姐饶命,小翠没有做坏事。”小翠性格懦弱,在静萱几声喝问下,眼中便涌出了泪水,配上她那娇小柔弱的身躯,倒是让人心底产生几分怜爱。

      “公子,你来了?”静萱见云鸿走来,赶忙行了一礼。

      “这是怎么回事?”云鸿故意装作不知情,指着地上的小翠,朝着静萱眨了眨眼。两人心有灵犀,静萱一下意会出云鸿的意思,他是要自己配合演一出戏,唱红白脸,将小翠的想法诈出来。

      “公子,是这样的。刚才奴婢准备去听风阁拜见夫人。没想到见到这小丫头,鬼鬼祟祟的从听风阁里跑出来,一路左顾右盼,做贼心虚。奴婢跟着她到此,将她擒获,想问个究竟。”说着,看了地上的小翠一眼:“这几天,我听说侯府经常丢失一些贵重的东西,而侯府戒备森严,外人没办法进入,想必是有内贼,我看这小翠这丫头……”

      说到这里,小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侯府偷东西这可是重罪,要打五十家棍,像她这种小身板,别说五十家棍,二十棍就足以送命了。当下哭道:“鸿公子明察,奴婢只是给侯爷送参茶去了,绝没有偷窃!”

      “参茶?”云鸿一瞥脚下,看到一把青花瓷茶壶,里面泡着一壶热气蒸腾的参茶。

      小翠连连点头:“对!我就是给侯爷送参茶了!”

      云鸿弯下身拿起茶壶,望着静萱道:“果然是参茶,萱儿,我看你是误会她了。”

      静萱双手叉腰,一脸不信道:“死丫头,你简直就是在说谎!泡参茶你不去厨房准备,反到听风阁来?这听风阁是夫人居住的雅阁,什么时候侯府的厨师都跑到听风阁来了?”

      静萱反唱红脸,还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死丫头,让你说谎!”

      小翠被静萱这般一吓,更是惶恐,赶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鸿公子饶命啊!还请公子明察啊,参茶确实是夫人让我给侯爷送去的,每天这个点,夫人都会给侯爷送参茶,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听风阁问夫人,奴婢不敢撒谎。”

      “高姨娘给侯爷送的?还是每天都送?”云鸿听了这句话,登时起了疑心。

      将那青花瓷茶壶捧起,凑近鼻子闻了闻。身旁的小翠见云鸿做出这个举动,浑身一震,急忙低下了头。云鸿虽在观察着青花瓷壶,却将小翠的小动作看在了眼中。父亲的身子日渐衰弱,一个武道宗师尚未到花甲之年,双鬓便有白发生出,这显然不正常。武道宗师举手投足便能毁山断流,狂奔百里而气息不竭,修炼到这个层次应该生机勃勃,绝不该像父亲那样老弱多病。对于这个问题,云鸿猜测可能是高芹,暗中给父亲下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种毒,服下之后不会让人立即死亡。甚至有些毒药,服用剂量小可以是补药,剂量一多反会变成致命的毒药。云鸿嗅了嗅参汤的味道,那是一种清雅的幽香,里面夹杂着一种淡淡的甜味。从味道上来判断,这壶参汤不仅没有问题,还是极品。云鸿心思缜密,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蘸了一滴,随后放在嘴里品尝着。就在参汤入口的瞬间,云鸿浑身都酥了。

      参汤的味道极其醇正,入口甘甜鲜美,随之变成一种淡淡的土腥味,润色喉咙时有些苦,但苦中带甜,甜中带鲜,只是沾了一滴便觉得神清气爽。在任何一位美食大家眼中,这壶参汤都是人间极品,不存在任何问题。

      参汤是大补之物,价格斐然,需以老参为原料,再以文火炖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就那日,云鸿从翻云寨缴获的千年老参,熬出的参汤跟这一比,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放下茶壶,云鸿依旧浸润在参汤带来的美味回忆里。

      “公子,这参汤有问题吗?”静萱见云鸿沉浸其中,摆手提醒着。

      “此乃极品参汤!”云鸿回应着。

      这时,伏在地上的小翠猛地松了口气:“鸿公子,侯爷以前总是说他身子虚,需要补补身子。这些人参都是夫人从终南山收购回来的老参,个个晶莹饱满,透如玉石,泡出来的参汤自然鲜美。公子,奴婢真没有偷窃,您放奴婢走吧。”

      话已至此,静萱不得不放她走,毕竟人家只是个送参茶的,何必难为她?

      就在这时,云鸿精神一震,从小翠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见静萱正在跟小翠松绑,猛喝道:“等等!”

      一对剑眉之下,苍鹰似得眼眸盯着小翠,纵然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刚才说,那些老参个个晶莹饱满、透如玉石,可生长百年的老参,灵气穿透表层,浸入皮rou,应当是表面褶皱,却孕育光泽,中通外直,参片镂空!晶莹饱满的人参都是破土初生的,你这是在说谎!”

      小翠猛地一惊,望着云鸿那双眼睛,仿佛见到了吃人的猛兽。她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多说的一句话,竟成了整件事的破绽。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忘了去狡辩,潜意识中,只剩下磕头饶命。

      “这壶参汤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整个大幽,能有多少支百年人参?就算是圣上也未必能每日喝到百年老参的参汤!侯府这几年本就败落,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去终南山收购人参!”云鸿勃然大怒,指着身前的小翠怒喝着。

      “老实交代,这到底怎么回事?”静萱卡住她的喉咙问道。

      小翠本来就胆小,被静萱这样一吓,头脑发昏,实话就说了出来:“别杀我……都是夫人,夫人让奴婢每天在侯爷的参茶中,放入一种白色的粉末,然后,清淡的参汤就变得十分味美。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奴婢真的不知道,公子饶命,我就知道这些,求您放了我,奴婢以后不敢了……”

      “白色粉末?”云鸿剑眉紧锁,心中寻思着。

      静萱冷哼一声,揪起她的头发,又问道:“除了这白色的粉末,还有什么?”

      小翠尖叫一声,赶忙道:“没了!没了!侯爷每天早晨喝一碗参汤,每次都会掺杂这种粉末,晚上喝燕窝时,夫人也会让奴婢将这种粉末溶于水中,然后滴三滴进去。”

      “这种粉末你身边可有?”云鸿问道。

      “没有,都是夫人现给的,剂量也不多,奴婢不敢少用。”

      云鸿沉思半晌,对静萱说:“此事关系重大,萱,你先带这丫头去见父亲。将此事告诉父亲。等处理完了,你就去明月楼找清月meimei,说我让你去服侍她几天,她断然不会拒绝。这几天,我有事要处理,你就在侯府呆着,注意安全。”

      静萱一愣:“要事?公子您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