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儒林受罚,误入上古仙缘
南宫枫两眼瞪得老大,手中的牛角弓“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云鸿一箭命中靶心,用的还是蚕丝弓,便是国子监中精通射艺的助教也很难做到。这一结果屡实震惊了在场观望的同窗。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云鸿将手中的蚕丝弓放回了原处,三局两胜,云鸿连胜两局,总环数胜过南宫枫十五环,说是完胜也不为过。 今日展现箭法,云鸿虽有锋芒毕露的韵味,但如此作为,本意是为了化解矛盾。世家、贵族之争,这件事迟早要传到司空浩然的耳朵里,加上今日射艺表现出众,一定会引起司空浩然的足够重视,以此为由去儒林面壁,实不为过。 走到南宫枫面前,见他脸色发白,冷笑道:“枫三少,愿赌服输吗?” 南宫枫精神一颤,让他给一个废柴道歉,这比杀了他都痛苦。不过有约在先,众目睽睽之下,要是不履行约定,日后在一众同窗中怕是会背负言而无信的骂名。两人在原地僵持了半天,又见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南宫枫被逼的有些抓狂了。只好狡辩道:“云大少,这次是我输了,但是我用的是三石弦力的牛角弓,你用的是六十斤弦力的蚕丝弓,开弓射箭的难度天差地别,你侥幸赢了,不能说明你的箭术就在我之上,所以这轮比赛的结果不能算数,我要换弓再和你比试,你同不同意?!” 云鸿冷冷一笑,道:“规矩之前就定好,弓也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却要抵赖。”说到这里,云鸿顿了一下,哼道:“难道南宫世家,都是言而无信之辈?” 云鸿无意为难南宫枫,就算南宫枫用蚕丝弓与自己比试,除非有意放水,否则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自己。可在众目睽睽下,为了侯府颜面,云鸿断然不可能输给南宫枫。不经意间,云鸿的话再次挑起了双方的战火。便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国子监监承孙武。 “云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风头出尽了,此事便算了吧。” 孙武从学堂离开后,便去找了国子监的左右司业,以及祭酒司空浩然。几人一番商议,都觉着此事非同小可,决定审问云鸿。这事虽是南宫枫引起的事端,但世家、贵族之间的矛盾却是云鸿先提出的。当他赶到校场时,正好目睹了两人比箭。 云鸿极有眼力,见监承出来说情,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他本不想为难南宫枫,这件事一直是他自找苦吃,怨不得谁,便道:“既然监承大人出面调解,我也不为难三少,不过这场比试,是我赢了,总要有个见证,否则日后别人谈及,只会说我软弱无能。” “你要什么见证?在场之人都是见证,难道还不够?”孙武脾气也不好,在这国子监中,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自己出面,很少有摆不平的事。如今,云鸿才来国子监几日,便惹出这样的事端,自己都出面调节了,他还要什么见证,却是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云鸿淡淡一笑:“很简单,只要让别人知道今日这场比试是我赢了。我看三少用的那把牛角弓不错,若三少同意将此弓买下,给我作为战利品,此事便歇过。当然,若三少心中不服,日后可来云府,再与我一论高下。”云鸿轻描淡写的要了那把牛角弓,两人比试,胜利者从失败者身上获取战利品,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副弓是国子监收藏的,南宫枫也不心疼,看这弓弦材质,只是普通的牛筋弦,估摸着也就几十两银子,这便随手抛给了云鸿:“你喜欢,就拿去,本公子不稀罕。” 云鸿懒得与他客套,这便收下了,连那一壶翎羽箭也一并拿下。云鸿眼力极佳,这副牛角弓除了弓弦的制作材料欠缺,弓身的制作材料乃是极好,况且打磨工艺上佳,若是换上好一些的弦,这副弓在市场价,绝对能值三百两纹银。 南宫家财大气粗,花几十两银子挽回脸面,这也值得。南宫枫冷哼一声,给钱之后,带着些怒气离开了人群。云鸿看着手中的牛角弓,见远处静萱慌慌忙忙的赶来,这便将弓箭交给了她。 两人刚寒暄一会,便被监承厉声打断:“云鸿,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云鸿让静萱保管好那副牛角弓和翎羽箭,匆匆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一处树荫下,孙武才开口道:“你是秋闱的解元,没想到在射艺上也有过人的天赋,刚刚那三箭,我都看见了,着实难得。”叹了口气,又道:“这事的起因经过,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也怪不得你。只是你今日与人结仇太深,况且牵扯到世家、贵族间的矛盾,日后恐怕会招惹事端,所以国子监上层的管理人员,就此事想与你谈谈。” 云鸿笑了笑,问道:“是祭酒大人吗?” 孙武点了点头:“正是,听闻祭酒对你的文采颇为欣赏,稍后你不用紧张。”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道上。此地已经远离了国子监的教学场所,属于后院的范畴,一路上行人很少,不过多时进了一个四合大院。门半掩着,里面的装潢很平淡,青石白墙,隐隐有一分*。大厅中坐着四五个身着官服的人。正是管理学业的左右司业、掌判监事的丞、还有主簿、每岁等人。 首座之人未着官服,一袭青衣加身,看上去温文儒雅,正是祭酒司空浩然。并不像那日酒宴上显得平易近人,司空浩然唇角紧抿,深深的法令纹,眉宇间透露着一份*神圣,看样子司空浩然对此事也是颇为重视。 云鸿朝着几人行了一礼,垂首在堂中站好,规规矩矩,一点都不张扬。 “诸位大人传学生来此所为何事?”云鸿问道。 “听说你初来国子监,就跟同窗不和,滋生事端,可有这事?”右司业周青问道。 周青收了南宫家的好处的,上次南宫枫与同窗打架,便是左右两司业为其辩护,司空浩然才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如今这事又扯到南宫枫,周青力保南宫枫,自然对云鸿没有好感,纵然他是今年秋闱的解元。因此问话时,就将屎盆子直接扣在了云鸿的头上。 孙武一听这话,脸色忽然变化。这件事的全部经过,他都亲眼目睹,论审问也该他最有发言权。周青一句话明显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云鸿,有失公正,望了一眼司空浩然,便要站出来说话。 谁知话还没出口,云鸿却道:“不错,确实有些矛盾。” 周青听他这么回答,心下一笑,便要拿“不睦同窗”这条罪名来做文章。 还未开口,又听云鸿道:“学生初来国子监,本想和诸位同窗和睦相处。只可惜出身有别,有些矛盾自来就有,按常理,学生本应在家苦练武道,实在不该在国子监与同窗争夺功名,但月前祭酒大人相邀,盛情难却,学生争光,考入国子监进修。在学堂里,学生也是处事低调,虽知对方理亏,却多忍让。学生只想好好读书,奈何有些人不可理喻!” 云鸿这话扯到司空浩然,意思也就是表明了,自己是祭酒大人亲自请来的人,如今发生这事,专管学风的监承还没表态,祭酒大人也未开口,你一个司业,何时轮到你说话?周青阅人无数,自然听出云鸿的话外之意,一脸黑线,却又无话反驳。 他这个理由说的一点都不错,贵族与世家之间的矛盾本就存在,绝不是因为云鸿而引起的。你堂堂司业,不论青红皂白,就将屎盆子往云鸿头上扣,如何说的过去? 云鸿笑道:“不过事情发生,学生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还请祭酒大人严惩!” 云鸿初来国子监,除了跟司空浩然有一面之缘,绝无其他后台。历经两世,云鸿对司空浩然了解的相当透彻。司空浩然胸中有道,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通天彻地。如今云鸿把难题推给了他,也是处于尊敬。云鸿相信,对于此事的处理,司空处理绝不会刁难他。而刚才的一番话,也为此事扣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云鸿的解释也得到了孙武的认同,毕竟南宫枫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此事全因阶级矛盾而起,便提议道:“云鸿所言属实,若不防患未然,日后必出大乱,还望祭酒大人决断。” 周青冷哼一声,脸色有些发青。本想先发制人,将屎盆子扣到云鸿头上,可如今被云鸿一番反驳,却又将屎盆子重新扣了回来,这阶级矛盾,可不是他一个司业能处理的。 “依孙监承的意思,此事应该如何处理?”周青问道。 “阶级矛盾不是我国子监能够化解的,既然不能化解,那就只能尽量去避免,就将云鸿、南宫枫二人隔开,让他们其中一人离开太学院便是。”孙武说道。 周青一听,脸色骤变,离开太学院,这不就是开除吗?立刻反驳,道:“南宫枫这孩子虽有顽劣,但本性不坏,上次打架受了教训,今日便没有出手伤人,况且他今天又没犯错,若因此事将他赶出太学院,实在没有道理!” 这话说的孙武眉头直皱,按照国子监的校规,今日南宫枫、云鸿都没有违反纪律,理论上不可将任何一个人开除出去。何况他一个监承,论官位没有司业大,赶忙纠正道:“周大人你误会了,本官的意思,是让云鸿去国子学进修。” 国子监分七学,便是: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管、律学、书学、算学。 其中国子学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是整个国子监的最高学院。太学院掌教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若说太学院中是一般的贵族,那国子学中基本就是皇亲国戚。云鸿虽然考上举人,但其父亲云封只是三品公侯,除非通过年度考核,否则云鸿是无法进入国子学读书的。不过规矩是死的,司空浩然掌管国子监,只要他点头应允,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除此之外,孙武也想不到什么更简单的法子了。 广文馆入学的门槛是举人,四门管规格太低,掌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及庶人子弟,让云鸿去这两个地方,实在有辱身份。要避免云鸿和南宫枫接触,只能把云鸿塞进国子学。反正云州侯的官位只差半品,云鸿天纵奇才,到国子学进修,反而更有前途。 云鸿到是无所谓,他的目标是获得正气炉,至于去国子学还是广文馆,这都没有放在心上。但若是到了国子学,就能跟皇亲国戚打交道,一旦跟皇亲国戚打成一团,日后办事,还不是水到渠成?不过在那里,皇子、公主之流一大把,一旦陷入其中,寸步难行,云鸿也有自知之明,权衡利弊之后,他宁愿去广文馆进修,那里学风浓厚,反显得安宁。 正欲开口说出自己的观点,却听周青道:“国子学只招收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让云鸿进入国子学有违规矩,只能让他去广文馆!” 云鸿一愣,眉头即刻皱了起来。 他愿不愿意去国子学,那是他的事,若司空浩然让他去广文馆,他也就认了。但这话从周青的口中说出来,纯粹变了味,让人一听就觉得这是在侮辱他。 “让我去广文馆,难道这符合国子监的规矩?”云鸿冷笑道。 孙武虽身为监承,但也爱才,即刻说道:“周大人,云州侯云封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开国公侯,云鸿身为侯府世子,若是被安排在广文馆,实在有辱他的身份。” 云鸿听着两人对话,笑而不语,目光投向了首座上的司空浩然。 “云鸿,日后跟着我去国子学进修吧。”一直不动声色的司空浩然,在这一刻终于开口说话。 在他眼里,云鸿身上有着惊人的儒学天赋,若好生栽培,将来必有大用。这样一个人才,怎能放在广文馆中埋没?自己一生追求的,不就是那儒仙之道吗?只可惜皇帝有眼不识泰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儒道知音,岂能轻易放过? 周青听司空浩然这么一说,也不愿再去争辩。 他跟云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既然保住了南宫枫留在太学院,云鸿是生是死与他何干?冷哼一声,说是与故人有约,便拂袖而去。主簿听了司空浩然的安排,当下给云鸿办了升学证明,盖了行章,将那张代表他学籍的宣纸塞入了国子学里。 “祭酒大人,学生犯错在先,还请责罚。”临走前,云鸿说道。 司空浩然笑了笑,这件事的处理上,云鸿的确有冲动之处,理应责罚。不过司空浩然有就此歇过的意思,奈何云鸿再三提议,这便道:“去儒林面壁三日,不得进食。” 云鸿暗自一笑,领了命令。 主簿即刻开了一份字据给云鸿,后山儒林乃是国子监的禁地,常人不允许随意进出,只有持有字据的学生,才能进去面壁思过。云鸿收了字据,与众人辞别,离开了这里。 走的时候,孙武特意追上来道:“祭酒无心罚你,你为何要自找苦吃?儒林那地方毒虫密布,鬼气森森,你这小身板进去三日,还不准进食,可有得你受!你要是后悔,我现在去给你说情,或许祭酒大人念你是初犯,能网开一面,免去这惩罚。” “监承大人不必担心,君子坦荡荡,此事我有错在先,理应接受惩罚。”云鸿再次强调这点,显得格外洒脱,正好掩饰了自己去儒林,寻找正气炉的真相。 孙武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向云鸿投去赞许的目光。如今世态炎凉,像云鸿这样刚正不阿的学生极为少见,不由道:“好样的,日后若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我!” 两人寒暄一阵,云鸿便与之分道扬镳。 回到太学院的学堂时,恰好是午时三刻,赶上学堂放学。云鸿一眼就看到满脸铁青的南宫枫,看样子他为了买下那把牛角弓,花了不少银子,云鸿冷笑一声,懒得理他。 见静萱正在那里收拾书本,这便走上去。将他要在儒林面壁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便道:“今明两日,你就不用回侯府了。杨韵那厮对你有所觊觎,我放心不下,练兵的事暂且放下,这两天你去我母亲那里住。” “公子,不要我陪你吗?”静萱鼓了鼓小嘴,对惩罚感到不平。 云鸿捏了捏她的脸道:“不用了,你放心,就三天而已,等我出来就去长安街找你。” “那好吧……公子小心。”静萱摇了摇头,收拾完东西便走了。 方才日中,艳阳如豆,天气出了奇的好。云鸿先去客栈吃了顿饭,毕竟要在儒林中呆三天,凭借现在的功力,实在有些难熬。大吃大喝一顿后,将腹中的食物通过《君子浩然行气录》全全转化为精力,方才朝儒林的方向走去。 儒林依山而建,是历代大儒死后沉睡的地方。那地方说的好听叫做儒林,说的不好听就是乱葬岗,只是葬的是一些有文化的人罢了。儒林前方是一个竹林,竹叶纵横交错,将蓝天都遮了起来。越往里面愈加阴暗,竹子的种类也从青竹变成了观音竹,再从观音竹变为了色泽暗淡的紫竹。云鸿细细观察着四周竹林的变化,不过多时,一块门牌映入眼帘。 这刻着“儒林”二字的门牌极其雄伟,高约四五丈,残缺的腾龙雕饰,杂乱的枯花败草,这些陈迹,无疑都显示出了这儒林沧桑的历史。 两个看守儒林的童子倚在墙上打瞌睡,云鸿走上前去。将主簿给予的字据与两个童子过目后,孤身进了儒林。 一路前行,天光愈加幽暗。儒林本是大儒死后的埋葬之地,阴气十足。建在国子监身后,也是为了借国子监中充盈的浩然正气镇压鬼气。此刻虽是正午,但走在里面却浑如傍晚。一阵幽风吹过,耳边响起一道鬼哭狼嚎的哀怨之声。 两旁山壁上,开满了一种鲜红色的小花,淡淡的香味不断扰乱着行人的思绪,让人迷失其中。云鸿博闻强记,一眼就认出这是传说中的彼岸花。据说这种花开在黄泉路上,生有异香,能够迷失人的心志。 云鸿感到精神有些萎靡,运起《君子浩然行气录》,这才继续朝儒林深处走去。山壁上不断有光亮发出,雾蒙蒙的,给这儒林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便在这时,阴风一转,眼前出现了一块宽阔的空地。 竹林幽静,碑石耸立,此地是儒林尽头,也是那些上古大儒安葬的地方。 云鸿前世曾研究过这碑林的来历,据说是先秦时崇尚法学,焚书坑儒,在神州大地上卷起一场浩劫,无数大儒含冤而死,最终被乱葬在此。而后百年,逢大唐开成年间,儒道兴起,这才有文人墨客发现此地,为缅怀大儒之死,便将十二部经书刻在石碑上,被称为《开成石经》,其中包括《周易》、《尚书》、《诗经》等十二部经书,计六十五万字。 随着时代发展,盛唐覆灭,后世之人又将一些大儒的作品刻在石碑上。国子监设立后,见此地碑石如林,发人深省,便成了学生犯错后,闭门思过之处。 碑林之后是茫茫一片竹海,与几座山脉相连,一望无际。一般人行至此处,见背后茫茫深山,少有人去。但不乏有人好奇深入,但往往行走半日,却又返回原地,故以为此路不通。久而久之,这碑林便公认为是整个儒林的尽头。 云鸿深吸一口清气,缓步迈入这一千多块石碑之中。 云鸿对这些石碑上刻着的经文十分熟悉,上面刻写经文的书法各式各样,篆、隶、草、真、行,琳琅满目,无一不有。特别是有些名家的书法,比如欧阳询、颜真卿、张旭等人尤为珍贵。云鸿一边欣赏着书法雕刻,一边阅读经文的内容。前世,云鸿在此地面壁时,无意中在一块石碑下发现了一个密洞,洞xue通往地下某处,正气炉就存放在那里。 云鸿依稀记得,那块石碑上面镌刻的内容是《大学》中的一段:“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相隔两世,这块石碑所处的位置云鸿已经记不清了。花了近一个时辰的光景才找到了。这块石碑立于阴暗处,常年受阴风侵蚀,石体开裂,边角也残破不堪,连上面刻着的文字都有些看不清。不过有几句却能勉强看清。 “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修身必先诚其意。” 当云鸿看到这两句,终于确定了是这块石碑,体内的浩然正气也随着悸动起来。 根据记忆,自己是触碰了碑文上的某个字,导致地面忽然裂开,出现了一个通道。不过当时慌慌张张的,到底是触碰了哪个字云鸿已经记不清了。云鸿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正在石碑上逐个触摸,反正也就几百个字,摸一遍也不是很费时间。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当云鸿触碰完所有文字后,石碑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时机未到吗?”云鸿皱了皱眉。 云鸿有些不服,当时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地xue就位于石碑下面,既然触摸无效,那么直接挖好了。没什么工具,只能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这儒林之地常年阴暗,土壤比较松软,加上《大擒龙手》,不算难挖。半个时辰,云鸿就将地面挖开了。不过令人失望的是,挖下去一米多深,丝毫没有看到地xue的影子。土壤结构极为紧密,压根没有半点空隙。 云鸿从泥坑里爬出来,喘了几口气,怀疑是不是选错石碑了。又细看了一下,内容绝对没错。 “到底怎么回事?”云鸿抹了把汗。 想到前世获得正气炉是在五年后,如今提前了五年,难不成因为时间差距,仙器尚未出世? 云鸿思索着,左手不经意间触碰在石碑上。云鸿只感觉浑身一震,眼前忽然闪出一丝光亮,低头一看,手心正掩盖着石碑上一个模糊不清的“仁”字,体内本就升腾的浩然正气顿时翻涌起来。只觉天旋地转,云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鸿悠悠转醒。 眼前一片幽暗,万道荧光将天地衬成紫色,细细一看,竟有无数紫竹倒立而生,将空间塞得满满的,四周一片虚无,仿佛云端。云鸿前世虽能御气飞腾,飞行的感觉早已习惯,但看到这诡异的场景还是吓得浑身一阵哆嗦。稳定下情绪,这才开始思考:这是什么地方? 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脚下一片虚无,却如同踩在实地上。 不断躲避着四面的乱竹,走了半天,折来折去,却又回到了原地。云鸿意识到,这些紫竹生长得极有规律,似乎正是碑林后面那片竹林的倒影。云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陷入了某个幻阵。强行镇定下来,盯着竹林看了很久。 云鸿想到紫竹生长时间越久,紫色越浓,于是仔细一数,发现紫色浓郁的竹子共一百零九根。 云鸿将这一百零九根竹子看在眼里,想了一会,发现这些竹子类似一种阵法,名为:九曜八星阵,只是有一根竹子多了出来,顺着这跟竹子一看,整个阵法又像一种“三环六连阵”的阵法。两个阵法的重叠处,就是那根多余的竹子。 云鸿前世研究过不少阵法,想了半天,确定这根竹子就是阵眼,走上前,猛地将它折断。果然,折断之后,剩下的阵法便是两个阵法的组合。云鸿悉心计算着方位,脚下小心翼翼的前行着。看似短短的路程,云鸿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走完最后一步,眼前豁然开朗,云鸿来到了一处奇幻之地。 眼前有一座恢弘的石宫,四面一片混沌,因岁月侵蚀,宫门已经残破不堪。整座宫殿和身后的竹林都包含在一团光幕中。历经两世,云鸿从没见过如此玄妙的情景。混沌星云,传说只在仙界才能看到,那是仙人涉及的地方。如今云鸿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就算勉强懂得一些道术,但与仙人却是相差甚远。就算前世,他也达不到仙人的高度。 云鸿定了定神,缓步走上前去,见宫殿正门上写着三个大字:儒仙居。 云鸿大惊,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有以“儒仙”为名的宫殿,可想一定与儒门有关。偶然间,联想到国子监儒林的前身,乃是先秦焚书坑儒,历代大儒的葬身之处。 “难道这里是上古大儒的坟墓?难怪这般阴森!”云鸿暗道。 绕着宫殿四周走了一遭,发现一块石碑立在东面,上面刻着一段文字:“吾道号广成子,乃原始天尊门下金仙,修行一万四千年,下界寻缘,偶遇秦王坑儒。奈何仙凡有别,贫道无心插手俗事,故设此儒仙居,聚陨落儒门之高士,能通过考验者,可获儒道传承。” 云鸿看完这个石碑上的内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走完剩下的路,回到石殿门口,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云鸿往身后看了看,那片紫竹林已经不见了,如今身后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儒仙居的正门。 虽然不知道正气炉在不在里面,但也只能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