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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城头字刻

    江湖谪仙行第四卷临江仙第一百六十章城头字刻绝美。

    世人都知楚瀚楚老将军家中的儿媳妇是个偷男儿偷到真正无法无天的传说中的“两腿香炉”,为何名为两腿香炉?只因香炉这一物事极为多孔,且谁都可插毫无忌讳,故此用以比喻不守贞洁的那些浪-荡女子再合适不过,堪称神妙。但有一点须知悉,再妩媚多情、性子再开放的“香炉”也都是需要建立在出尘的美貌与绝好的身材之上的,丑人纵有心也无力,而在这两方面,这名鱼姓娇艳女子就做得极好,美貌、身材一人通通独揽,实在贪心得紧。

    身材绝佳、容貌极美,从头到脚每一处吸引男人的宝贵地方都完全可用“倾国倾城”这一四字成语来充分形容,人间尤物也不过如此,就算那位号称“天下第一花魁”窦妙窦花魁与之相比,也决计胜不了太多样貌姿色。

    除了身段容颜以外,此女子还拥有一对极其清澈如泓的硕大眼眸,眼含星辰,这样明亮剔透恍若钻石宝物的干净眼睛,魏颉这辈子只在卜倩、许灵霜、姬小小这样的天真少女身上有看到过。

    显得颇为迥异而格格不入的是,大傻子楚涿的妻子,也就是那名穿着睡袍从屋里慢悠悠走出来的女子虽眼眸异常清亮,她面部的表情却甚为趾高气昂,一副目中无人的嚣张做派,用尖尖的下巴扬起来看人,就好像这一家之主其实根本就是她,而非那位老将军楚瀚一样。

    “鱼儿,你怎么睡到这个点才起啊?”须发俱掺满nongnong银丝的燕鸣关守将楚瀚略有不满的指责吩咐道,“快些换身衣裳去。”

    那姓鱼的睡袍绝美女子顿时拧起了出水芙蓉般的美艳眉头,有着人间尤物般极品长相的她快速抬了抬薄薄眼皮,继而高声叫嚷道:“到底是让我去烧菜还是换衣服啊?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还有没有个准啊?”

    楚老将军飞速瞥了坐在身边的宾客魏颉一眼,转而肃声对着毫不懂礼貌的自家儿媳妇道:“哎,你这……先去换身像样点的衣服,然后再去炒两个菜嘛,这两件事情又不冲突的。”

    那名倾国倾城的女子狠狠翻了个冲天的白眼,招了招手,撇嘴不屑的小声嘀咕道:“知道了,一天天也没个清净的……”说着便又折回里屋心不甘情不愿的换衣服去了。

    而魏颉、许灵霜还有楚瀚之子楚涿则跟着老将军在家中的那张寻常木材制成的客桌旁坐定了。这才刚坐下来还没多久,性格泼辣火爆如椒盐烹煮的鱼氏的尖锐声音便又从厨房里面突然响了起来:“喂,阿涿,你过来给我打下手。”

    穿着单薄马褂的重瞳肌rou巨汉楚涿听得最最心爱的老婆在呼唤自己,二话不说就从位子上猛然站起,往厨房那边匆匆赶去了。又过了一会儿,鱼氏女子再度相当没礼貌、没规矩、没教养的连天叫唤了自己的公公:“哎哎哎,老瀚,这鱼它乱蹦哒,你快过来帮忙把这上头的鳞给刮了!”

    家门不幸的守关老将军楚瀚朝着魏、许二人抿嘴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的脱去了身上的那件轻质甲胄,将之随手放在了位子上,然后就迈步走入了厨房之中,给惹不起的儿媳妇打起了下手。

    耗费了不少时光,楚瀚楚涿父子以及楚涿之妻鱼氏三个人总算忙手忙脚的烧成了四个荤素搭配的小菜还有一大盘红烧鲤鱼,老将军一手捧着一大锅米饭,另一手端着那盘色泽算得上不错的多rou鲤鱼,楚涿和他妻子则各自拿着两个荤素盘子从里屋来到了待客的客厅,总算是开饭了。

    众人开始就餐,仿佛彻底忘却了适才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之事,都纷纷享用起了这顿并不如何丰盛美满的简易午餐。魏颉和许灵霜二人行走江湖数月,本就不甚挑食忌口,日常伙食都挺普通,只消能下得了口、吞得进肚子里去的东西就行,绝不会因为这顿粗茶淡饭而产生丝毫的不满情绪,反而都吃得蛮津津有味。用餐之间年迈老将军频繁的给儿子以及魏、许二名远道而来的客人夹菜添汤,毕竟菜系实在是不咋地,也就只好在待客的礼节上面多下点功夫了,被天子委派遣任至此地当守将的楚老将军忽然开口询问道:“正气啊,不知你此番来这燕鸣关所为何事?”

    “伯父直接喊我‘颉儿’就好,”魏颉十分恭敬的笑着回应道,“晚辈有幸得某位武林高人指点,得知自己的心境有些问题,故此下定决心,打算前往天烛国杀些该死的胡人蛮子以打磨心境、增强血性。”

    楚瀚楚老将军眼中登时放出激越的光芒,花白胡子一大把的他异常振奋的道:“好哇颉儿,入蛮荒之地的敌国手刃贼子,以强化心境,增长大好男儿的血气……行,魄力够足!不愧是狼煞大将军魏魁的儿子啊!”

    魏颉较为自谦的温言低眉道:“伯父过分夸赞晚辈了。”

    “不

    过分不过分,想不到颉儿年纪轻轻……”郁郁而不得志的落魄将军楚瀚话刚说到一半,声音便被一阵哐啷哐啷的烦人打铁声音打断了,那股声音之噪杂刺耳,无论是谁听了都会大感不适,好心情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在敲什么东西?”魏颉略有些疑惑的发问道。

    耳中满是这种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打撞击之声,震动之巨甚至搞得整间小屋子都微微晃动起来,楚老将军往天花板上敲了一眼,然后尴尬的笑了一笑,淡淡的说道:“我家隔壁的那户邻居是个铁匠,这大白天的哐哐哐打铁,着实吵闹得紧,颉儿见谅见谅。”

    魏颉淡然一笑,表示无妨,都是赚钱讨生活的,这年头谁也不容易,能体谅能体谅,随后又低头吃起了桌上的新鲜饭菜。吧唧吧唧嚼个不停,然而那股“吧唧嘴”的粗鲁口音也被金属声音近乎完全覆盖,听不到半分,足可见那阵所谓的“打铁之声”有多么响亮高昂,多么影响人的正常生活,也不知道楚瀚老将军一家平时都是怎么生活在此处的,这一天天被烦得脑壳里爆出汁水来,住上没几个月恐怕就要精神失常变成一个失了智的疯子了罢!

    “阿涿!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鱼骨头吐到桌子上面就行了,你干什么又把骨头弄到地上去了?!”换了身干净得体衣裳的鱼姓女子瞪大眼睛毫不容情的冲边上的那名魁梧彪形巨汉怒斥道,“给我都捡起来!”

    紫髯碧眼的重瞳子楚涿被媳妇儿如此狂吼训斥,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弯下腰去将那些细小的鱼刺骨头根根捡了起来,都重新放在了木头桌面上。

    “一看到你这家伙就火大,本来不是吃得好好的?你非要干这种恶心人的事,给我搞得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泼妇鱼氏仍是得理不饶人,“你要是再这样,下次就别跑来桌上吃了,拿个小板凳,蹲到厨房里面吃去!”

    “对,对不,不起。”生就一副骇人龙相的魁岸巨汉楚涿此时此刻恰如同犯了错的幼稚小孩一样,认错态度极为诚恳的小声道:“下,下次不,不会了。”

    俨然有着“一家之主”做派气态的美妇人鱼氏又朝自己的无能丈夫翻了个白眼,用那只精致的鼻子“哼”出了一口气,再度自顾自的提筷子就夹起了饭菜,不去理会自己那个被世人嘲讽为“楚傻子”的傻大个丈夫。吃饭的时候看见这种糟心的鄙陋家伙,实在是大大影响食欲和胃口,眼不见心为净,就算盯着只臭虫瞧都好过去看一个臭名远播的著名大傻子,楚涿这个家伙在中原人的眼中比一只过街老鼠还要不堪低贱。

    同样围坐在桌子旁边的魏颉心下极是迷惑费解,心道:“楚涿生性愚蠢未开半分心智,所以会对自己的妻子那般恐惧害怕倒也还能够理解,只是为何楚老将军也要对自家儿媳这般放纵不管,任由她无法无天、唯我独尊?”

    扭头去看,果见燕鸣关老将正阴沉着脸,面色可谓相当的难看,显然是对儿媳妇的那般无礼的野蛮行径心怀绝大程度的不满,满腔怒火仅是压抑着没有往外喷-薄泄发而已。

    自命不凡的大女子鱼氏仍是摆着一张自负且高傲的恶臭嘴脸在夹着rou菜,即使她长得惊世骇俗,光是脸上的难看表情就足以让像魏颉这种正派年轻人产生强烈的不适和厌烦之感,巴不得敬而远之;将军楚瀚满脸黑线,脸色之臭令人不寒而栗,感觉老将军随时都会按捺不住怒火而勃然爆发出来,好似一座闷沉已久的活火山,危机四伏;傻子楚涿则宛如小鸡啄米似的在小口吃着碗中的雪白颗粒状米饭,人整个身子极大,但吃饭的动作却极小,唯恐不小心露出了些许米粒,或是力气使大了,不甚弄坏了甚么便宜碗筷,又要遭脾气坏的老婆一顿臭骂甚至是倾力殴打,堂堂力能举鼎、有九牛二虎之力的霸气汉子,在家中竟是比学步孩童还要唯唯诺诺。

    如此尴尬诡异氛围,屋内的空气近乎都被冷冻凝滞住了,叫人难以透过气来。

    一桌再也无言。

    健谈爽朗的魏颉魏正气为了缓解当下的气氛,笑着开口恭维着道了句:“这鱼烧得很好吃……”

    怎料此言一出,一直阴着个脸、表情若死水之潭的老将军楚瀚立时爆发了,恰如挤压已久火药被引线引爆了一般,魏颉刚说出此句讨好的违心言语,年近古稀之年的苍颜老人便即挑着白须苍苍的眉毛沙哑着嗓子大喝道:“好什么好,放那么多盐,打死街边的盐贩子了?”

    负责烧制这道红烧鲤鱼的蛮横妇人鱼氏当场就翻了脸,一向受不得轻慢的她“啪”的一下把那双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嗓音尖锐的嘶声叫道:“爱吃吃,不吃就拉倒!既然觉着咸,那下次换你来做好了,老娘不伺候了!”

    被儿媳妇公

    然忤逆违抗,甚至被溅了一脸唾沫星子的楚瀚老将军碍于面子问题,亦狠狠拍了木制桌子一下,震得桌上的菜盘险些侧翻倾倒,不平山燕鸣关守将楚瀚以一代前线守边将军的威武腔调震怒暴喝道:“鱼儿,你这是什么态度?真当老朽不敢打你么?!”

    老将虽已至半截身子入土的古稀暮年,但昔日打仗拼杀练就出来的那股子搏命的惊人血性一直都在,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楚瀚一把老骨头虽然已经不是很硬,但也绝对称不上一个“软”字!

    重瞳子楚涿唯一的妻子鱼氏旋即就恼羞成怒,只留下了一句“我就这态度,你要嫌我态度不好,有本事让你儿子再换个好的媳妇儿去啊!”说罢便怒气冲冲的往屋子门外奔去了,步履极快且头也不回,显是被自己的公公气得够呛。

    “媳妇儿!”见鱼氏气急败坏夺门出去,傻大个楚涿同样也着急忙慌的迈大步追了出去,“我,我错了!你,你,你别走啊!”

    待儿子、儿媳都先后离开,被隔壁打铁声音吵得心烦意乱的年迈老人楚将军重重叹了口大气,沉声说道:“唉,都是惯出来的,越惯越任性了,再不多加管管,只怕天都要给她掀过来了。”

    “楚伯父,你……”心地良善的年轻人魏颉试图稍作劝慰,以抚平老将军愤怒悲哀的心灵情绪。

    “你用不着劝我,这种事情老朽早都习惯了。”苍髯老汉楚瀚有气无力的哀声道,“我家涿儿天生智力低下,连最简单的与人讲话这件事都有障碍,能讨上个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已算是非常不易,若是休了这个妻子,那多半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女人来给我们老楚家传宗接代了,忍了,就忍了罢!”

    还是无言。

    三人又安安静静吃了没多久,桌上的菜盘都差不多已空了,用完餐填饱肚子后,魏颉和许灵霜二人作拜辞别老将军楚瀚,临行前,那位负责镇守雄关燕鸣的暮年老将表示有一物要慷慨相赠,作为分别之礼以祝魏颉此番北游能尽可能多的杀些胡虏狼煞蛮子。

    那份“礼物”并非什么值钱的珍奇物件,而是一头生命力旺盛无比的活物,一匹神骏绝代到无与伦比的高头巨马。

    那匹大马浑身如烧灼火炭般赤红,无半根惹眼杂毛,从头至尾长足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吼咆哮之声有腾空入海之状,体态流线型甚美,非马而类龙,百姓见之必定目眩神摇,为其美不胜收的外在品貌赞叹不已。

    身处楚家后院的大型马棚里,看着这头和自己身高相差不多的稀世名种,向来酷爱异兽骏马的年轻人魏颉忍不住发出衷心的感慨之声:“此马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此乃八骏图名马之一的赤骥,又被唤作赤焰火龙驹,当年老朽侥幸得来此旷世神驹的时候,原是打算将其送给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的,可惜吾儿生下来便属痴傻,空有蛮力却浑不济事,斗大个字也不识,这匹马儿留给他也是浪费。”楚瀚楚老将军极是慨然大方的朗声道,“颉儿,令尊狼煞魏魁乃是老朽生平极为尊敬佩服之人,你既有心赶赴天烛国讨贼杀蛮子,那么伯父自当全力支持,我家也没甚么值钱的物事,这匹名马赤骥就送给你权当此行的脚力坐骑好了。”

    深知此物种名贵非常的魏颉正打算出言谢绝,老将继续缓缓劝解道:“你伯父我一番好意,颉儿你就休要推辞了,老朽受天子旨意,奉命镇守北疆燕鸣关,只要天烛国一日不南下,我就绝不能离开此地,而等到天烛真正南下了,也就是老朽该去死的时候了。既然不论生死我都注定已离不开这座不平山燕鸣关,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那么这匹赤鬃老马留在我身边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不如让它跟随颉儿一同往北赴战,见证一下颉儿你的豪迈事迹!”

    魏颉对老将军的这番话其实颇有共鸣,那一日若非有天庭剑道仙人杜擘亲手炸毁了濠州搁剑塔,那么他魏颉多半也要长长久久的画地为牢、故步自封在小小的一座落剑城里面了,既然楚老将军与自己曾经的过往经历那般类同相似,又寄希望于年轻晚辈能赴北杀寇以振中原人的胆色豪气,那么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魏颉又岂能再作退却呢?

    “楚伯父,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年轻剑修魏颉抱拳振声道,“晚辈自当骑乘此神驹赤骥,仗剑入天烛,杀他个地覆天翻、日月无光!”

    拜别了穷困潦倒的老将军楚瀚,离开了那间寒酸形如陋室的平民小屋,魏颉与少女许灵霜二人一同骑着那匹名为“赤焰火龙驹”的名种异兽来到了燕鸣关的城门关口。

    那座天下第一雄关的关隘城墙上头,于数日之前被人深深刻下了九个甚是醒目的歪扭大字——“大哥哥,我去天烛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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