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人心变化如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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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兵法? 多年后,李元昊好水川之战中伏击宋军时,在山谷中弄了些盒子。宋军好奇,打开盒子,里面的鸽子飞起,脖颈上的哨子迎风发出尖锐叫声。 西夏大军以此为合击信号,蜂拥而出。 此刻,李元昊看着远方烟尘,以及林子上空的飞鸟,第一反应是伏兵。 李德明面色剧变,想到一事。 “难怪宋人敢杀人,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撤!撤回大营!” 宋人射杀使者随从,接着伏杀密谍,强硬的态度令使者选择了退缩。 杀人者便是那位定远侯。 这不是偶然,而是蓄意! 宋人是在刺激大夏,就等着本王率军前来。 这是个圈套! 李德明喊道:“撤!” 李元昊说道:“大王,再等等!” “撤回去!” 党项将士早已被这个局面弄懵了,得了命令,当即掉头回撤。 围困杨承吉的党项人回撤,杨承吉狂喜,“追!” 李元昊在撤离中不断回头看着远方,当看到杨承吉在紧追不舍时,说道:“大王,杨承吉孤军深入,可反击!” “撤回去再说!” 李德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撤离。 号角声传来,是退兵的信号。杨承吉看了一眼,“大好时机啊!”,但军令如山,他只能勒马叹息。 宋军上下都在提心吊胆,担心李德明令大军突击。 可党项人竟然退了。 所有人先是回头看着远方的烟尘,先前那三百骑后撤的原因不明,所以有人惊呼,“是援军来了。” 文彦博看着撤回大营的党项人,轻声道:“我的这位先生,给我带来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三百骑撤回来。”李献吩咐道,杨承吉策马带着麾下过来,“下官杨承吉……” “本侯李献!”李献淡淡的道:“敌军势大,为何行险一击?” 杨承吉说道:“下官想振作士气,摧敌锋锐。” “莽撞!”李献呵斥道。 “是。”杨承吉低头,但显然不服气。“侯爷既然率大军前来,为何不顺势进攻?” “大军?”李献招手。 远方,烟尘渐渐接近。 大营中,党项人都在看着。 “会是多少人马?” “怕是整个西北的宋军都来了。” “赶紧准备固守!” 杨承吉也在看着。 当三百拖着树枝的战马停住时…… “这……这便是援军?” 大营中,有人尖叫,“草特娘的!这是假的,援军是假的!” 李德明的脸颊颤动了一下。 三百战马拖着树枝在远处来回疾驰,卷起漫天烟尘。在他的眼中,却成了宋人的大军。 林子上空的惊鸟,不言而喻,也是人为。 他被骗了! 被一个密谍口中的大宋新贵骗了。 那不是新贵。 “这是一头老狐狸!”李德明冷冷的道。 “此人不俗,一番手段令我也为之惊艳。”李元昊眼中却闪过异彩,“是个好对手。” “出击吧!”有人恼火的道。 李德明不为所动。 对面,李献吩咐道:“缓缓撤离,狄青。” “在!” 狄青上前。 “耀武!” “领命!” 狄青一策马缰,战马掉头,长嘶一声,冲着敌军大营而去。 当到了大营三十步时,狄青勒住战马。 拔刀。 刀指营中大旗下的李德明。 “大宋定远侯领军至此,五千退三万,李德明,可敢一战?” 战马人立而起,原地掉头,马蹄重重落地,随即远去。 “大王,出战吧!”一个将领眼珠子都红了。 对面,杨承吉说道:“侯爷,就怕敌军出战,撤吧!” 此人平庸……李献说道:“李德明撤回大营,若接着出战,便是被本侯玩弄于股掌之间。本侯断言,他必不会出战。” 大营中,敌军不动。 “步卒撤离!” 步卒率先撤回柔远砦。 等了一刻钟,李献才说道:“骑兵跟着本侯,咱们去看看那位雄才大略的大夏国主。” 他此行带着一千骑,加上杨承吉剩下的八百余骑,声势不小。 马蹄声如雷鸣,在大营前疾驰而过。 这是示威。 疾驰的骑兵中突然出来一骑,身后数骑簇拥。 “李贼!”认出李献的人在叫骂。 李献遥遥指着李德明,“听闻你想取了本侯首级,如今本侯在此,李德明,可敢一战吗?” 大营里静悄悄的。 出战吧! 许多人在看着李德明。 李德明平静的摆手。 “无胆鼠类!”李献策马回归大队,随即远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李德明。 为何不出战? 李德明幽幽的道:“他故布疑兵,令本王退兵。接着又来挑衅,你等可想过,那疑兵,果真是疑兵吗?” 如果不是,而是虚虚实实,真有大军在左近,就等着他们出营……众人心中一凛。 当李献远去后,李德明和李元昊出了大营。 “大王,我敢断言他并无伏兵。” “是,本王知晓。” “那大王为何……” “李献先令步卒撤离,以骑兵挑衅。若本王出战,他率军游斗。我军今日羞恼交加,士气低迷,再被这么溜一圈,一无所获……” “士气荡然无存!”李元昊虽说年轻,可领悟力却非凡。 “元昊,你要记住,所谓兵法,实则便是人心变化。”李德明拍拍儿子的肩膀,“此人是个劲敌。” …… 庆州城,李献出兵时,桑庆阳以局中协调为由,和杨越等人留在了城中。 “他这般立功心切去柔远砦,若是出了岔子,要把消息飞速送到汴京。侍中说了,此次若是能寻到机会,便要彻底弄垮李献!” 桑庆阳缓缓喝了一口茶,看着杨越,轻声道:“记住,这是侍中交代的大事,不可懈怠。” “是。”杨越起身,“李德明领军多年,柔远砦孤立无援,他此去,便是自投罗网。” “去吧!”桑庆阳微笑道:“此事做好了,侍中不会忘记你我。” “为侍中做事,下官心甘情愿。”杨越行礼,随即出去。 桑庆阳看着他出去,突然莞尔,“所谓心甘情愿,不过是想着升官发财。不过,这世间没好处之事,谁会愿意做呢?” 他靠着案几,手中拿着一卷书,享受着这静谧的午后。 直至脚步声乱了他的心境。 “何事?”桑庆阳沉声问道。 进来的是杨越。 他面色难看,急匆匆走到案几前,俯身,咬牙切齿的道:“斥候刚进城,大声呼喊……”
这时外面传来了呼喊声。 “……西贼三万,李德明亲自领军,围住了柔远砦守军。定远侯以三百骑拖拽树枝,烟尘漫天,西贼以为大军来袭,惶然撤离……柔远砦转危为安。” 室内。 杨越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只是无需他分说了。 桑庆阳一手拿着书卷,身体还保持着依在案几边,双眸失神。 “此人,用兵竟然如此了得吗?” …… 州衙中,知州黄定在大笑。 “老夫就知晓,老夫就知晓定远侯用兵如神。” 通判王耀抚须微笑,“能被曹公赞为名将种子,岂是浪得虚名?定远侯,威武!” 二人毫不犹豫的拍起了李献的马屁,却忘记了先前还在吩咐催促援军,一旦定远侯战败,便要大军出动,务必保住柔远砦时的焦躁不安。 “大宋威武!”外面有人欢呼。 州衙内,一个小吏冲出值房,狂呼,“大宋威武!” 整个庆州城都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中。 …… 党项人不可能撤离,否则三万大军出来一无所获,那些部族会不满。 大军歇息了一日,李德明令出击。 柔远砦依山而建,城墙不算高大,也称不上坚固,唯有倚仗地形固守。 李献站在城头,看着党项人缓缓逼近。 城外有守军砍伐的柴火,数量巨大。敌军前锋来的突然,故而没能收回城中。 敌军点燃了那庞大的柴火堆,火焰升腾,烟雾高耸入云。 城头有军士咒骂,杨承吉解释道:“冬季西贼时常来袭扰,不好打柴火。” 城中的建筑以木屋和泥屋为主,保暖性一塌糊涂。若是冬季柴火不够,会冻死不少人。 “今年冬季,李德明不会有心情来袭扰柔远砦!”李献笃定的道。 “侯爷所言甚是。”杨承吉强笑。 范集等人跟在李献身后,不断介绍敌军各种动向的蕴意,以及守军的各种准备用意。 这些细节李献只需粗略了解即可,他在盯着城南。 城南有草地,党项人把战马都放在城南,顺带放牧。 如此,能节省粮草。 不要小看战马的消耗,养一匹战马,比养一个精锐军士还废钱粮。 杨承吉过来,“侯爷,一切就绪。” “本侯总觉得差些意思。”李献摆摆手,“宽夫。” “先生。”文彦博没想到能跟着先生亲临战阵,这几日一直在揣摩学习。 “把本侯从庆州带来的那些礼物,扔在壕沟中,算是见面礼。”李献说道。 “是。” 什么礼物? 众人不解,当看到一个个麻袋被解开,露出里面的铁蒺藜时,都傻眼了。 把铁蒺藜洒在壕沟中,敌军攻城必然要先下壕沟…… 那滋味…… “攻城!”李德明策马在不远处,用马鞭指着城头,“要一鼓作气。” “杀啊!” 敌人嚎叫着冲了过来,下了壕沟。 壕沟不算深,主要目的是阻止骑兵接近。 所以,没人把壕沟当回事。 “嗷!” 惨叫声突然而至。 “出击!” 李献越俎代庖,城门打开,一队骑兵冲了出去。 随即,箭如雨下。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