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缺憾
塔洛闻言后有点微妙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入学这么久，玛芙教授和艾拉教授对自己父母的情感，多多少少也都有了些许认知。 塔洛也一直避免着同她们交谈任何关于自己父母相关的事情。 可艾拉教授居然就直接找上来了。 这要怎么回答，难不成还要提醒一句，来的不止自己母亲，还有父亲吗？ 艾拉教授也察觉到了塔洛的尴尬，又连续咳嗽了几声，上来就对一个小辈提这种问题好像确实不太好。 随后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抬手一招，原本放在实验室置物架上的手杖，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天外陨铁，还有橡树心，是克鲁塞重新帮你炼制的吗？”艾拉教授很是生硬的转了一个话题。 “是的，我很感谢克鲁塞教授的慷慨。”塔洛回道。 “他在材料的事情上可一点都不慷慨，除非你确实做了一些对他来说极好的事情。”艾拉教授的小手不停翻动的手杖，想要细细瞧一瞧上面的工艺。 当一个教授说另一个教授坏话的时候，要么想办法含糊过去，要么就干脆沉默。 面对艾拉教授，塔洛选择了沉默。 “克鲁塞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混血种不多见，而巨人与矮人的混血，除他之外更是闻所未闻。” “我在菲朵拉入学时，运动课的导师虽不是他，但也受到过他的诸多照拂，在炼金一道能获得如此成就，不得不说有着他的一份帮助。”艾拉教授低头看着手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时光。 “矮人给了他无比精湛的铸器天赋，巨人更加强了他的气力和寿命，卡森又唤醒了他魔法方面的禀赋，在这个学校里，唯独他和校长的实力，是我至今一点都没能摸清的存在，他们也都是从白银走过来的伟大人物。” “但他又与校长那超凡的态度不同，他见证过记载在史书中的神迹，也经历过最恐怖的堕落之灾，可平时却时常像一个多愁善感的中年人。” “明明还有着悠久的寿命，然而在教导我时老说羡慕我的年轻，感慨自己的衰老。” “那时的我还觉得，这家伙明明有着旁人羡慕不来的东西，却老是瞎矫情。直到现在，我明白那么一点了。” “你还小，或许还不能真正理解，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衰老。”艾拉教授抬头盯着塔洛。 “它带来了无奈，带来了缺憾，带来了难以弥补的过去。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美好的东西随风消散。” “魔法给予了我们了力量，但这种力量在很多时候都无法行使，有些事情，唯有自己勇敢的做出抉择，才能达成。” 艾拉教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这些话，但她心底总有一种感觉，塔洛说不定真的可以稍微理解一点这种心情。 卡森教授引领了克鲁塞教授，克鲁塞教授又教导了艾拉教授，塔洛第一次真切感觉到了这个学院中传承的意义。 他也搬了一个凳子，坐到了艾拉教授的对面。 “我们恐惧的可能不是死亡和衰老本身，而是恐惧未知，恐惧终将要脱离自己把握的事物，以及那无论怎样都无法躲开的遗失。” “但面对既定的、落地的过去与事实，妄图改变只会增加更多无端的痛苦。我们只能学会接受，并努力不受那些负面的影响。”塔洛轻声说道。 就这样，艾拉看着眼前这个要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岁的孩子，居然在一本正经的宽慰着自己。 “你和蕾拉真的好像，不只是长得像，这份让人难受到要死的温柔也一模一样。”艾拉教授的嘴角扬起，像是在笑，但眉眼中看不出笑意，唯有说不出的难过。 塔洛见艾拉教授的这幅表情，开始犯难了。 这不是靠给自己发动一下【愚者】就能解决的，真如教授所说，魔法的力量在很多情况下屁用都没有。 “那教授要不要哭一下？伤心事憋太久，发泄发泄或许会好受一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塔洛张嘴道。 “哈哈哈哈！一模一样！确实是一模一样啊！”艾拉教授真的笑了起来，她将手杖变回原处，伸手捏住塔洛的脸颊不停的向两边拉扯。 “你甚至比蕾拉都要蠢好多，真害怕你也会和她一样被装满心机的坏家伙骗的团团转。”捏舒服之后艾拉教授干脆的松开了双手，从椅子上站起。 教授口中的坏家伙不会就是父亲吧，塔洛摸了摸鼻子，打算继续沉默。 “仲夏篝火节上，我看好你的表现。”艾拉教授拍了拍塔洛，自顾自的就走出了宿舍，也没给塔洛起身送行的机会。 还没等塔洛重整接下来的学习，门外就传起了吵闹的声音。 仔细一听，好像正是刚刚出门的艾拉教授和不知道怎么出现的玛芙教授。 “你是不是因为篝火节的事情偷偷摸摸来找塔洛的？” “你哪来的权利管我的事情？那你又为什么会过来？该不会想这么干的是你吧？” “我是听到伊莎说见到你在往王者院宿舍走，专门过来抓你这个毫无导师体面的贼猫。” …… 塔洛默默的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真想去彼岸躲上一躲。 “死亡、衰老、感情与寿命吗？” 塔洛现在也没了学习的心思。 他想起了前世《一一》中一句有名的话：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至少延长了三倍。 一部好的作品，可以在短短几个小时中体验另一个虚幻人物一生的重要时光。 将《罗密欧与朱丽叶》搬来这个世界，也算是做了一件蛮不错的事情吧， 可面对这些东西，自己好像总是缺少了一些什么。 “唉，莫名其妙。”塔洛甩开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门外的吵闹也静了下来。 在做完一个短时间的冥想，努力整理好心情后，又重新投入进了知识的海洋之中。 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最能可靠的带给自己足够的充实感。 学至晌午，简单的吃过一个午饭，他迈向了歌剧院。 一是为还几本从艾德恩那边借来的教材，二是看看歌剧准备的怎么样了，再过几天就要正式在外来观众面前进行首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