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进入幽月林
五人驾马从金昌出来。 这马儿是跟守军们买的，不过也花了钱，还是市场价的两倍。 从金昌出来，看见外面树木花草凋谢，鸟禽虫兽尸体遍地，蜿蜒的溪水在朝阳的照射下黑得发亮。 石板路也被破坏了，石板碎片到处都是，泥土盖住官道。 漆黑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些动物的尸体被拖动着，拽进了地底。 焦黑的树木摇摇欲坠，大风一吹，倒下一片，溅起无数泥土。 血腥味与焦味混杂着，异常难闻。 几人快马加鞭，行了很久，才走了出来。 眼前又是一幅新的景象。 整齐的田地与一个小村庄靠着，遥望过去，能看见有许多村民在田地里干活。 路边的狗尾巴草随风飘摇着，石拱桥下浮萍睡莲丛生，远处浓雾缭绕，隐隐可见山之巍峨。 再向前，雾气淡了些，能看清山的模样了。 高大雄伟，耸入云宵。 山北水南，凉风钻衣，很是冰凉。 顺着山势看，西边山脚处有一座小城，长长的官道最终通往那里。 马蹄飞快的踏着石道，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带起一片尘土。 正午时，五人赶到城中，就地找了家酒楼，大吃大喝一顿。 随后买了些干粮备着，继续驾马前行。 出了城池，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无比舒适。 马不停蹄的奔着，就这样赶了五天，马儿都跑吐了，五人才见到了幽月林。 未入幽月林，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阴寒扑面而来，渗入体内。 林子幽深死寂，月光照亮了各处缝隙。 还有十一天，只要在第十一天晚上之前走出幽月林，他们就成功了。 到了幽月林附近，太阳早已不知去向，天空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石板路两边满是枯草，也有虫兽飞鸟的尸体，还有各种巨大怪物的尸体。 暗红色的血汇聚成河，使得枯草好像生长在浅水中一样。 有些地方地势稍高，血河没流上来，但却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不过空气中却没有腐臭和血腥的味道，反而有一种幽香，引诱着人们进入幽月林中。 林江和彦轶相视一眼，轻点了头，随后迈步朝幽月林中走去。 “哎。” 陈胤喊了一声，但林江和彦轶已经走入幽月林中了，他和黄康对视一眼，撇了撇嘴，眼神不屑。 萧明回头看了眼二人，随后走入林中。 陈胤二人紧跟着进去了。 两边树木漆黑，枝叶繁多，树皮纹路整齐朝下，隐隐有水一样的东西顺着纹路流下，反射出光芒。 脚下铺满黑红色落叶，被风吹动时，就如同血液翻动一般。 枯枝遍地，紫黑色的草茂密的布在路边，上方有一些花苞，紫蓝渐变，显得优雅高贵。 头顶满是交叉的树枝树叶，月光穿过缝隙照射到落叶上，黑红色的落叶如同蝴蝶一般扇动翅膀，但并不飞起，只是在地上舞动。 走在路上，满地都能看见如蝴蝶般的落叶，大地就是它们的舞台，月光就是照亮它们的灯，它们在舞台上，灯光下翩翩起舞，无处不透露着欢快。 林子幽深，月光隔一段距离照亮一处地方，远远望去，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抬头看不见幽月林的幽月，低头看不见熟悉的大地，只有一片黑红色的落叶，犹如血河，又有舞蹈家在舞台上表演……也许它们是在血河上表演，血液让它们欢乐。 安静的可怕。 他们走在路上，不管脚步是轻是重，都不能带起地上的落叶，就仿佛落叶与大地融为一体，但有凉风轻轻一吹，一大片的落叶就会流动起来。 路边紫黑色的草轻轻摇动，花苞好像翕动着，似乎在吐气。 顺着树皮纹路流下的东西，不知是水还是血。 只能看到反光，却看不见实体，或许是漆黑的液体，正好能与树皮融为一体，才让人看不见颜色。 无处不透露着诡异。 此时，林江走在最前面，彦轶走在他右后方，离他仅有不到两步的距离。 萧明则走在林江正后方，相距四步左右。 黄康原本是想要跟紧队伍的，可是陈胤不服林江，硬生生带着黄康离队伍远了一些。 二人和林江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二十多步。 林江这时转过头来，看向彦轶，张口说一句：“小心点。” 只见彦轶眼睛睁大，双眉抬起，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并不明白林江在说什么。 林江眉头一皱，又说一句：“小心！” 听见声音在耳边回荡，好像一直围绕着自己转，却不能传出去。 意识到这一点，林江有些惊讶，但他不太确定，又随意说了两句话。 彦轶探出脑袋，脸上虽有不解之意，但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路上，大片黑红色的落叶忽然向前翻滚，月光照射下的落叶跳动的更加欢快，两边紫黑色的草齐齐向前摇动，紫蓝渐变的花苞仍在翕动，像是呼吸，又像是在吐气，只是他们看不见有什么气体喷出。 头顶的树叶树枝都摇动了起来，月光变得飘忽不定。 一会儿在这儿出现，一会儿在哪儿出现。 像蝴蝶一样扇动翅膀的落叶也随着这飘忽不定的月光不断变化。 朦胧间，他们脚下翻滚的似乎不是黑红色落叶，而是一条血河。 像蝴蝶一样扇动翅膀的落叶变成了鱼儿跃出睡眠，黑红色的鱼儿身上鳞片闪闪，鱼眼极大且僵，跃出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人，有几分诡异、恐怖。 顺着树皮纹路流下的东西汇聚过来，漆黑的液体，不像是血。 路边紫黑色的草好像在动，它们仍然被风吹着朝前摆动，但位置就好像一直在变幻，从个头上就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现象。 紫蓝渐变的花苞慢慢打开了，这次不是翕动，而是真正打开。 林江揉了揉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两种场景总是在不停切换，导致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 无论他怎样揉眼睛，眼前的场景都在不断切换，但又没有规律，在这个场景上停留五息，在那个场景上停留半息…… 非常的混乱。 从头到尾，一切都没有声音。 林江转过头，看向彦轶，看向萧明，还有陈胤、黄康。 他们的表情都很正常，仿佛只有自己变成了这样。 一切都是那么的诡谲。 林江这下更加确定是自己的问题了。 他转过身，深呼吸几次，眼前的场景仍在无规律的切换着。 “没事的，没事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林江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随后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正视前方，幽深的林子中月光若隐若现，好像有各种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从自己眼前晃过，但一切都不真切。 林江吞吞口水，步子落下的那一刻，正常又不正常了。 场景定格住了。 脚下是血河，河面上布着扇动翅膀的落叶，顺着树皮纹路流下的漆黑液体汇聚到血河中，路边紫黑色的草叶都齐齐倾向前方，紫蓝渐变的花苞有的开了，有的仍然翕动着，像是在吐气，又像是在呼吸。 月光照射下，手指纤细洁白，轻轻一颤。 睫毛抖动了下，林江试着耸了耸肩，发现可以动。 可眼前的画面却没动。 他转头向后看，还没看过去，余光就扫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视线后方，也就是自己身体的前方，那些定格住的画面又开始动了。 林江有些惊喜，又急忙将头转回去。 画面再次定格住了。 但林江能看出来，画面动了。 扇动翅膀的落叶换了位置，紫黑色草叶倾斜的角度变了，血河流动也变了…… 好像自己转头的那一瞬间，画面活了。 而自己转回去的时候，画面又死了。 林江不解，再次扭头向后看。 余光果然又扫到画面活了。 他没有急着转头，而是看向后方。 他的身后，画面也死了。 场景跟前面的场景没什么不同，只是位置有些变化。 让林江觉得奇怪的是，彦轶他们不见了！ 对，完全消失了。 林江晃晃脑袋，再次看去，仍然没有…… 彦轶他们真的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林江叹了口气，或许他们跟自己一样，都陷入这种地方了吧。 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破解的办法。 林江肯定，这画面一定是幻境！ 既然是幻境，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林江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也转过来了。 ……怎么回事。 他瞪圆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眼前的场景。 不对，这是前面还是后面？ ……一定是前面，我刚刚就是头转过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转回去了，只是我自己忘了。 林江还是不太确定，又回头看了一眼，两边场景相差不多，只是位置多少有些变化。 可这如何能分清前方后方呢？ 但林江总觉得，这次眼前的场景莫名熟悉，也许这边才是前方？ 等他回过神来时，身子，不，头不知什么又转回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身子转过去了。 林江有些糊涂了，到底哪边才是前方？ 如果是头一直在转，那眼前就是前方，因为他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朝着前方，始终未变。 如果是身体转了，那眼前也该是前方，因为他总共转了两次……或许是两次吧，万一他每一次转头，身子都在转，只是他之前没察觉呢？ 又如果，身子和头是无规律的在转，有时头转，有时身子转，那到底哪边是前，哪边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