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关东按着自己的定计,一路打扫障碍,借着滚滚风烟的掩护向完颜则刚靠拢。 还好,这种耗费体力的潜进没用多久,就看到完颜则刚狂笑着立马在那里观看部下围堵屠戮辽兵。关东闪转腾挪着滚过去,看见完颜的周边有几十个亲卫保护,他只有奋不顾身深入进去,才能完成任务。早一刻灭了他才能早一刻挽救下那些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热血袍泽! 好不容易冲到近前,关东躲过卫兵攻击,使一个“旱地拔葱”便踏上了一个敌人的肩头。机不可失,来不及从怀中掏出流蟥飞石,居高临下就把手中的弯刀呼啸着向完颜则刚抛射而去。 也是命不该绝,就在关东飞刀脱手之时,恰逢有卫士纵马圈过来一个辽兵,完颜则刚举槊要打,无巧不巧正撞上这要命的暗器,“珰啷”一声磕飞了。完颜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了得。他怒不可遏,也不顾误伤了四周自已的兵士,抡圆了百胜槊,望着关东就打。 见事有不成,关东暗叹可惜。手中又没了兵器,只好仗着身法敏捷,在完颜则刚的身前马后,左右躲避。自认为被挑战了威严的完颜此刻正处与暴怒之中,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如蝇附蛆般紧紧盯住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身形,一槊快似一槊的乱砸,誓必不让他逃脱。 怎么办?关东在跳脱间急想着办法,完颜则刚的力气太大了,自己轻身躲避都见汗了,可他那大槊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疲态。也幸亏被气得糊涂了,否则此时招呼手下一拥而上,自己手头又缺趁手的兵刃,有几个脑袋都得被砍下来。 关东的脑筋急速运转着,自己的身上还有一袋子飞石暗器,只有利用它伺机而动了。 完颜则刚在寻找着关东的破绽,表面上看着他好像被自己打得疲于招架,快无所遁形了,可每到关键时候又使出了保命的招数,宛如神佑,让人叹为观之。这小子是打哪冒出来的,竟然这样的难缠。想我槊下丧了无数的上将,难道还拿不下这么个无名小卒? 越想越气,又是当头一槊砸下。 怎知此刻关东正等着他呢,使个“乌龙摆尾”躲过,人赫然已到了完颜则刚的身后。却原来关东一直引诱完颜则刚正面攻击,自己突然疾转到马匹的后面,飞身一脚向相对脆弱的马胯下踢去。 这时才体现出上过战场的战马厉害,凭着阵前厮杀练成的敏锐无匹的感知能力,它根本不用回转马头,后腿瞬弹,两只碗口大小的蹄子就赫然蹬了出去,倒把关东吓了一跳,赶紧躲过。到此时完颜则刚才看出了关冲的意图。又是一气,再行拼杀,须臾间,又斗了十几个回合。 久战不利,关东有些着急了,突然把身子闪到马头前面,完颜则刚正苦恼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一见暴喝:“着!” 那马顿时人立了起来,只见眼前一片乌光,槊借马势就砸了下去,完颜则刚此时陡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把这个辽国小子毁在自己的槊下了。 可没等高兴起来,就感觉到槊下放空,完颜则刚暗叫不好,原来刚才砸中的只是对手的虚影。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匹伴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战马,竟突然间像受到了惊吓伤害,“唏溜溜”悲嘶一声,就把自己甩到马下,径直跑了。 原来就在刚才那一刹,久战不下的关东在百忙中瞥见本部人马虽然拚着性命做垂死顽抗,可是因为对手太多了,减员现象更加严重起来。看情形用不了多时就会全军尽没。唯恐夜长梦多,只得豁出性命行了个无奈之举,把完颜则刚引出了全力,乘着他警惕性降至最低的时候,险之又险的滚出了攻击范围,反手飞石击中了战马的双眼。眼睛可是所有生物体上最娇气最软弱的功能性器官,那马疼痛之下,哪里还会顾及背上的主人,颠狂着就疯跑了。 好个完颜则刚,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猛将!人乍一落地,就翻滚着要脱出战圈规避危险。关东心头剧动,暗器伤人贵在出其不意,完颜则刚的武艺力气都让自己无法比拟,一旦让他反过手来,后果不堪设想。生死关头哪里肯容他分毫,深吸一口气,把全身力量都集中到手臂上,死死盯住刚爬身起来的完颜则刚的头面,喉咙中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低嚎:“打!”连环几石带着风压呼啸疾出。 一向心高气傲的完颜则刚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百胜之身,今日竟被个无名之辈逼迫得如此狼狈,凶煞之气直冲大脑,血红着眸子把穿着硬甲的双臂左右拨挡来石,悍不畏死地就奔着关东而冲。他哪会知道关东还有后招,掷出的暗器里隐着一颗机关石,撞击到鳞铁的护具之上,硬碰硬骤然爆裂开来,里面的机簧瞬间被激发,十几枝尖锐的钢钉便疾射了出来。毫无防备之下,完颜则刚哪里能够躲闪得过,顿时就着了道儿,身上有铠甲阻挡,可面目却被打中了几钉,鲜血横流,仰面向后栽倒,未知死活。 这几式打得鹳起兔落,迅快无比,哪容得正围在圈外等着看主将发威的士兵及时反应,等明白过来,赶紧上前搭救,又被无差别攻击的钢钉击毙了几个。关东见补杀完颜则刚不及了,就半匍着身子前后左右窜动,双手飞石乱打。金兵卫士忙着保护主子周全,又被他连连打杀了十几人,顿时乱了起来。 本来战场上乱糟糟的看不太真切,李长风正在感伤那一千多条大好男儿的性命。有心带些人马出城救援,却也明白这样做恐怕会被金兵乘机而入,殃及全城。而且有本县奚大人统筹全局,也由不得自已作主。正纠结间却突然发现阵中间竟像开了锅一般折腾起来。从衣甲装束上分辨出来,一个本国的甲士也不骑马,在乱阵中左忽右突,行为敏捷,已经进进出出杀了几个来回了。辽兵一反刚才的嚣张,竟都远远的躲开他,不敢近前。认不出是谁,便问身边的利民同僚,有些了解底细的从着装打扮上断定就是关东,李长风才知道这个当初自已从平州过来时结交的第一位辽国将领,长得莽粗结实的一个车轴汉子,竟有如此细腻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