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煮酒论武，古今豪杰！（上）
听到庞斑所言，慕容复、厉若海、乾罗三人眼中不由顿时射出期待之色。 怜秀秀作为纪惜惜后天下第一才女，她才艺之名，早已是传遍天下。 这一点便可从庞斑对待她的礼遇中就可以看出，无论八大派的掌门，还是朝野中的达官贵人，都以能听怜秀秀亲自抚琴一曲而为荣。 慕容复虽并非对此痴迷，但还是他对于眼前的天下第一才女心中也不免来了一丝好奇。 怜秀秀道：“不知秀秀奏琴之前，可否各问四位一个问题？” 庞斑、乾罗二人闻言大感兴趣，同时点头，慕容复与厉若海二人对视一眼，也是轻轻点头。 怜秀秀娇羞一笑，道：“刚才乾先生说有两个人，最想见但也是最不想见，一位是庞先生，另一位莫非是‘覆雨剑’浪翻云？” 乾罗闻言轻轻点头道：“这天下除了浪翻云与庞兄外，谁有能让我心生矛盾之感呢！” 说道此处，同时目光一动，又落在一旁的慕容复与厉若海二人身上，又摇头笑道：“但今日之后，或许这名单上又要多出了两人了！” “哦！” 怜秀秀听到此处不禁心头一震，想不到被称为黑道巨擘的乾罗，竟然会对身旁的二人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他言语中透露出如此浓烈的情绪，讯号又是如此清晰。 一旁庞斑微微一笑道：“现在轮到我的问题了，希望不是太难答，阻了时间，我对小姐今夜此曲，确有点迫不及待了。” 怜秀秀娇躯轻颤，垂下了头，以衣袖轻拭眼角，再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明眸闪出动人心魄的感激之色，轻轻道：“能得庞先生厚爱，秀秀费在练筝的心力，已一点没有白费，秀秀可否撇过那问题不问，立即将曲奉上？” 庞斑俊伟得有如石雕的脸容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柔声道：“我已知你要问什么问题，所以你早问了，而我亦在心中答了。” 一旁的慕容复突然道：“秀秀小姐，若你是想问庞兄对于名利权位美女的看法，那么我可以替他做出回答！” 说完这句话后，慕容复又看向了庞斑道：“庞兄，你不会怪我喧宾夺主吧！” 庞斑开颜一笑，好似不在意道：“我也想听听慕容兄眼中的我！” 怜秀秀听到庞斑答应让慕容复开口替他解释后，心中不禁多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失落，旋即又看向了慕容复道：“慕容公子，为何能猜到秀秀的想法？” 慕容复淡淡道：“天下女子，谁又能在庞兄邪恶的魅力下无动于衷呢，自命不凡的慈航静斋不行，秀秀小姐自然也不能做到毫不动心！” 怜秀秀听到慕容复一语道破了她的内心真实感受后，不禁下意识偷看了庞斑一眼，但后者似对这句话完全不觉，因为庞斑正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慕容复。 见此一幕，怜秀秀又不由一阵自怜，幽幽道：“慕容公子说的不错，但或者我已知道了答案，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物真正挂在庞先生心上。” 慕容复闻言，则是轻轻摇头道：“不，秀秀小姐你猜错了！ 倘若庞兄真能做到绝情绝欲，恐怕我与厉兄今日就未必能坐到此处了！” “哦？” 听到此处，不仅是怜秀秀来了兴趣，就连一旁的厉若海与乾罗也侧耳静听。 慕容复看着对面静坐的庞斑，一字字缓缓道：“因为眼下的庞兄尚未真正渡过情关！” 听到此处，厉若海与乾罗、怜秀秀都不免眼露好奇看向了一旁的伟岸的身影。 而庞斑则是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果然瞒不过慕容兄，六十年前庞某弃戟不用，功力突飞猛进，心灵修养突破了先师魔宗蒙赤行‘止于至极’的境界，进军无上魔道，正欲抢入天人之域，那时便以为自己已看破成败生死，岂知当我见到言静庵时，才知道自己有一关还未得破！” 眼光移向慕容复道：“不错，那便是情关！” 慕容复目光与庞斑遥遥相对，丝毫不见任何退缩，旋即轻笑道：“我笑这言静庵自诩以天下苍生为重，为了针对庞兄不惜苦心促成八派联盟，但她却殊不知若非她的缘故导致画蛇添足，不然庞兄早已破碎虚空而去，又怎会有后面的故事！” 庞斑闻言，静静看了慕容复许久后，这才开口道：“庞某人实在越来越对慕容兄好奇了！” 慕容复闻言，神色却丝毫不显紧张，淡淡道：“庞兄一定很好奇我为何知晓这些往事？” “不错，还请慕容兄指点！” 庞斑表情平淡，但心中却已掀起了一丝涟漪。 以他如今的魔功境界，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慕容复实际年龄仍未过三旬，而当年他与言静庵之间的故事也极为隐秘。 放眼天下，也不过寥寥数人有所知晓。 慕容复淡淡道：“因为我太清楚慈航静斋的作风了，或许她们的确是以天下为重，但每每行事间总会站在高人一等的道德高点，来以无形之势逼迫你做出选择，所以我很讨厌静斋的作风！ 隋末年间，‘少帅’寇仲与李阀二子李世民争夺天下，双方各自占据南北，‘少帅’寇仲有岭南宋阀支持，而慈航静斋却选择了支持李阀，最后还偏偏以所谓‘天命所归’，以及避免无辜杀戮的说辞来让寇仲主动放弃争霸！ 若她们以正大光明的手段来逼迫寇仲放弃争霸，我倒是高看她们一眼，但她们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 那一代的静斋传人师妃暄便利用攻心之术，利用少帅寇仲的挚友，同为‘双龙’之一的徐子陵来逼迫寇仲放弃争霸。 而那师妃暄的师父梵清惠，也曾在四十年之前，利用这个手段，让当世岭南宋阀阀主‘天刀’宋缺放弃争霸天下！” 庞斑闻言，眼露异色叹息道：“这些往事庞某人倒是未曾知晓，不过我敢保证如今慈航静斋的斋主言静庵并非这样的人！” 慕容复淡淡道：“这一点我自然清楚，若慈航静斋还是当年高高在上的作风，我当初第一站便要亲上帝踏峰讨教了！” 他的话虽然听起来轻描淡写，但在座众人都为之听出一丝溢于言表的霸道。 乾罗一愕道：“慕容兄言辞果然霸气，难怪当日能与庞兄在迎风峡争雄！” 他虽然无缘得见那位慈航静斋的斋主，但能让眼前魔威盖世的庞斑自认难以窥破情关，这样的女子，想来不仅仅是容貌出众，恐怕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面对这样的女子，乾罗问心自问，自己能够在面对她时保持那股超然的心态吗？ 但眼前的慕容复，却给出了一个众人都意外的答案！ 须知慈航静斋超然世间数百年，被江湖无数人视为天下武学圣地之一，乾罗自问自己在面对这股超然世间的势力时，心中便早已生出不愿轻易得罪的心思。 庞斑长长一叹道：“道不合，不相与为谋，我明白慕容兄处世哲理了！” 慕容复却淡淡道：“生命稍纵即逝，又是如此漫长；如此不足，却又可以非常圆满！ 所以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让人生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自己不喜的东西上面。 有些事我们可以暂且可以忽略对错，但源自观念之畸的争辩，却是一件难以改变的事实。 这一点庞兄，应该最后体会才对！” 庞斑闻言，沉默良久后，开口道：“不错！” 这一刻的他似乎想起了，月夜下他与言静庵的第一次相见。 听到慕容复与庞斑二人一问一答，一旁的怜秀秀也终于明白眼前不可一世的魔君，心底竟也有难以迈过的情关。 原来庞斑竟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而且那样地毫不掩饰。 见到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慕容复微微一笑看向了一旁怜秀秀道：“现在也该轮到我与厉兄了，秀秀小姐尽管可以大胆提问，本人知无不言！” 怜秀秀的目光回到慕容复身上，眼前这个顶珠冠，面如冠玉、目似崩星，风姿如玉的男子，是她此前未遇过的男子。 他的一言一笑，举手投足，莫不优美好看，甚至没有半点可供批评的瑕疵。 望着眼前宛若月下仙人的身影，怜秀秀不禁叹道：“秀秀十分好奇公子的来历，不知公子可愿透漏？” 像怜秀秀如此当红的名妓，每晚都接触江湖大豪，富商权贵，耳目之灵，真是难有他人可及。 但眼前的白衣男子，却仿佛凭空蹦出来的一般，她此前从未听说过有关的他的消息。 听到怜秀秀开口请教慕容复的身份，一旁静坐的庞斑、厉若海、乾罗三人也同时侧耳倾听，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他们三人心中存在许久的疑问。 他们三人都可以称得上天下成名多年的高手，江湖上各门各派有名有姓的高手，以及他们的武功来历，他们三人都可谓是知之甚详。 但唯独对于眼前的慕容复的身份，以及所施展的武功招式，他们却是看不出半点来历。 慕容复语气淡淡道：“我的来历，就算说出来秀秀小姐恐怕也没听过说，罢了，我既然说过无所不言，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满足秀秀小姐的好奇。 在下姑苏慕容复，一身所学甚杂，既有家传所学，也有师门逍遥派所学，拳掌指爪，刀枪剑戟无所不通。 略通医毒之术，暗器机关一途也有所涉猎。 若天下论起所学之博，恐怕我当之无愧！” 说道此处，慕容复淡淡看着眼前的怜秀秀。 “姑苏慕容复，逍遥派？” 听到此处，怜秀秀不由眼露茫然之色。 而庞斑、厉若海、乾罗三人则是眸中神光一闪，眼露难解之色打量着眼前的慕容复。 江南之带，乃是中原一代最为繁华的地方。 眼下还正是朱明都城所在，由此可见其之繁华。 而繁华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帮派存在，但庞斑三人却从未听过说姑苏慕容氏之名，但又看出慕容复语气诚挚，语中所言绝非杜撰。 极少开口的厉若海突然主动开口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莫非慕容兄师门乃道家门派？” 这句话是出自庄子的逍遥游，作为“邪异门”的厉若海自然知晓这句话。 慕容复淡淡道：“不错，厉兄，这便是我师门名字的由来，与其他道家门派不同，本门讲究的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所以平日里也极少介入江湖纷争。 倘若有人知晓本门之名，按照门规，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将难逃一死！” 怜秀秀听到最后，拥有美丽容颜的她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前半段，让她对于一个这样选择避开尘世的道家门派多出了一丝憧憬。 那么后半段的话，便彻底杀死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实在想不明白，世间怎么有如此矛盾的门派？ 这样的行事的风格，或许应该称作魔才对？ 怜秀秀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道：“慕容公子，那倘若旁人有意或无意地听了过去呢？” 慕容复淡淡道：“按照本门的规矩纵然是无意间听到，也是要立杀无赦，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之灭口！” 说道此处，慕容复似是看出怜秀秀内心的不忍，旋即又道：“不过这一切在我接任掌门之位后，就修改了这段门规。 我修的既是入世道，自然无需这些陈规旧矩！” 听到这里，乾罗突然叹息道：“原来如此，庞某眼下总算是明白慕容兄性情由来了！” 慕容复淡淡道：“让乾兄见笑了！” 片刻后，怜秀秀轻叹一声道：“听完慕容公子之言，秀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评价。 但从慕容公子能修改这段残忍门规来看，公子也不似嘴中所说那般可怕，相反在秀秀看来，其实公子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 慕容复哑然失笑。 怜秀秀紧紧盯着慕容复的目光道：“不错，温柔，有些人待人的手段是急躁的一些，但秀秀还是感受到公子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份温柔。” 慕容复闻言失笑道：“但死在我的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样的我也称得上温柔吗？” 怜秀秀表情认真，看着眼前的身影，继续问道：“那么秀秀想知道这些人无辜吗？” 慕容复淡淡道：“我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其中不乏采花大盗，黑道巨擘，邪派中人，看似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怜秀秀柔声道：“既然如此，秀秀便觉得公子做的没错！ 在秀秀眼中，公子依旧是个温柔的人！” 慕容复闻言不禁再次失笑，看着眼前的怜秀秀，微微摇头道：“我曾有过许多称号，但唯独你这个最让我意外！ 好了，我已占据秀秀小姐太多时间，接下来也该轮到厉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