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良这颗棋子！

    那是一封写给他的信，写信之人仍旧是那个在大众眼中成为恶魔化身的米风歌默。

    在这封信里，他向傅斯年讲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涉及到了很多人，但主要的人物实际上只有两个：一个是悲惨的主人公——徐良，另一个则是揭露这一切悲惨并为它们提供释放平台的恶魔——米风歌默。

    这封信，是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始的。…

    “尊敬的傅斯年先生：

    你好。

    咱们又以这样的方式接触了。今天，我想向你讲述一件你并不知道的事情。不知你听完后会有着怎样的感想，但千万别一点想法也没有。

    那就不是你了，也是我绝不想看到的一种结果。当然，你完全可以因为对我的仇恨而故意如此。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未免太自欺欺人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聪明如你，想必不会去做这样的傻事吧？

    好了，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讲下去的；也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耐着性子，听我讲完这件事情。

    我先来跟你讲讲这件事情的大概吧。这件事主要发生在我和徐良之间，毫无疑问，是我找到了他，因为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恨意。我想要讲述的这件事情呢，就是一件我如何将他变成我在密室里的帮凶的故事。

    你先别感到震惊，既然我能够连跨四个城市作案，又能将十几位受害者成功绑架，你就能猜到我有这样的实力。

    那么，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有所震惊。所以，请你收拾起你这样的不良情绪，认认真真地听我把这整件事情给你说清楚和道明白。

    根据你的调查，你应该发现了徐良与方兴艾之间的深仇大恨吧？

    因为他的meimei曾经受过对方的玷污，就因为对方的未成年，再加上家里人暗中做了手脚，只被判了接受为期几天的教育批评。

    这显然不能让已经伤痕累累的徐良的心里服气，但是他的不服气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只有无尽的苦恼和强烈的仇恨之心。

    也因此，他的报复心理正在逐渐成型途中，不知不觉间侵蚀着他的心智。只是他苦于无处发泄，所以憋得难受。

    你想想看，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来到他的身边，赐予他这样的一个宣泄仇恨的机会，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要说起徐良的家庭背景，那就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

    徐良原本生于书香门第之家，可不幸的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出了车祸，双双死于非命。

    而在那起车祸中，肇事司机潜逃，保险公司以牵强的借口诬陷他父母以自损的方式骗取保险，并将他们告上了法庭；而法庭宣判的结果，竟然是保险公司获胜；也因此，他一分赔偿也获得不到。

    他把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暗自记在了心中，开始和meimei相依为命。

    他努力地供meimei上学，生活虽然幸苦，但也自得其乐；却不料，正在上学的meimei竟然遭到了那个禽兽方兴艾的毒手。

    他怒不可支，meimei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个禽兽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一边安慰着meimei受伤的心灵，一边向法律求助。他这个时候还没有放弃对法律的信心，可是当法庭根据“相关法律”只判定那家伙接受为期几天的教育时，他简直快疯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跟meimei说这件事情，正暗自纠结时，早已得知真相的meimei竟然跳楼自杀了。

    当时的他还在路上，听到meimei要跳楼的消息的时候，他立马便往租的地方跑去。他看到一脸慌张的房东太太在那念叨着，叫meimei要死也别死在她的楼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他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暗自祈祷着meimei的平安。

    他正赶上楼去，meimei的哭声越来越近了，他的脚步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慌乱了。最后，他听到了meimei的最后一声哭泣：“哥，meimei对不起你，meimei真的受不了了。我，我要去陪爸爸和mama了。再见了，亲爱的哥哥。”

    他的心彻底慌了，他厮声呐喊着，呼唤着meimei的名字，那声音里的悲愤连一直发着牢sao埋怨meimei的房东太太都吓得立马闭上了嘴。

    他终于来到了天台，当他扑向meimei的时候，meimei的身子已经开始往下坠了。他的手伸向了虚空，想要去抓住，可是他什么也抓不住。

    他戴眼镜的双眼已经泪眼汪汪了，流出来的泪水也已经把眼睛弄得充满了水分，弄得心灵支离破碎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泪水以极缓慢的速度蒸发着，似乎永无止境一般。

    你一定能够想象得出他当时的悲痛和绝望，因为你擅长的正是人的心理模拟。那么，你也一定能够意识到，从那一刻开始，他对这个社会的态度就彻底转变了。

    他不再相信法律，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公平，所谓的正义。那时候他的心里面就只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那便是活下去，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这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啊，因此我用他的生命来换得他愿望的实现其实是很公平的一种交易，不对吗？

    我找到了他，在他怀着强烈的仇恨之心准备复仇的当口。结果，他成为了我在密室里面埋藏最深的帮手。

    要不是他的自杀，密室里的氛围绝不可能那么浓厚。他帮我确保守护的完成，而我给他一个实现自己愿望的绝佳机会。这是一种交易，一种对他和我都很公平的交易。

    他如愿以偿地让方兴艾以他想要的方式死去了，当看着对方死在那种恶心的姿势之下，他的心里大概会感到无比的痛快和满足吧？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

    但如果，他本人不同意的话，我是不会勉强的。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的高尚，而是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勉强反而会使得我的整个守护计划功亏一篑。

    我很自私，是吧？

    这就是人之本性中的一大技能啊，多少人在这种技能下无知地活着，仿佛在他们看来，在这种技能的支配下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很多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天经地义的。比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等，这些也都是基于自私技能所得到的常识。

    可是，在被杀者和杀人者以及借钱者和欠债者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不平衡，从而使得那些所谓的天经地义的事情都变得充满了不公平。

    讲了这么多，大致的情形和我所想要表达的大致意思，想必你已经清楚了。

    那么接下来，为了进一步加深你对我所透露出来的意思的理解，我将向你再现我和他之间的一段对话。正是那段对话，使得徐良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我的帮凶。

    那天，我对他的观察已足够我付诸行动了；而我之所以选择在那天动手，是因为徐良也正准备在那天对他的仇人进行报复。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即使他的仇恨之心无比的强烈，但是现在要他去杀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在他的眼中是死有余辜，他还是免不了会有所紧张的。

    “徐良。”我把他喊住了。

    他慌忙间站住了脚步，过了许久才茫然地回过头来，推了推他那用作斯文外表装饰的眼镜，笑着说道：“请问您是？”

    他的语气很平和，表情也很有礼貌。但是从他那犹自颤抖的双手来看，他分明已经紧张到家了。

    这怎么能不使他紧张呢？多久没人呼唤过他的名字了？自己在黑暗中待了那么久，早就已经和这个世界脱了轨了。

    再说，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亲人。朋友这个概念也早在他meimei死的那一刻，就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尽管是以伪装的方式进行的。之后呢，他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一直在打量着他，他的眼神在我的许久注视下变得闪躲了起来。我那时候会心地笑了，然后向他做出了邀请：“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也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以及我是谁吧？”

    说到这，基于语言的妙用，我停顿了一下，抽空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如我所愿之后，我便接着说道：“要不，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谈？”说完，我笑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感觉到他内心的动摇，我率先往我事先准备好的地方走去。他呢，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上了我。

    我所选的地方比较偏，这是为了避免警察的追捕，就像当初徐良决定报仇之后做出的决定一样。

    而且当他看到这样一个和自己长年居住的地方很相近的地方，他必然会放松警惕的。如此一来，我和他的交谈才会显得更有意义。

    在我指定的地方，他坐了下去，然后不安的情绪在喝过我递给他的一杯茶之后定了下来。没等他发问，我就抢先开口了：“你是不是一定要报仇？”

    我这句话看似毫无前兆，但是深在其中的他一定会明白的。而且如此发问，还能够起到直抵内心的奇效。

    他略显吃惊的样子一闪而过，然后他把头低了下去。就这样过了许久，他才把头抬了起来，一双露着凶光的锐利眼睛直视着我，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来帮助你的人。”我没有畏惧，尽管在他盯着我的那刻，我的内心深处忍不住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突然间笑了：“哈，来帮助我什么，帮助我放弃报仇？”他笑的表情很可怕，那种深层次的悲在他的全身流动，给人一种被仇恨化身了的感觉。

    望着他这样的表情，听着他充满仇恨的话语，我笑着回道：“不，我是来帮助你…报仇的。”

    我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了冷血的程度。大概是我这样的表情触动了他吧，他那激动的情绪一点一点地消失了，那个有着斯文外表的年轻人又回到了我的对面。

    他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不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笑对着他，他哦了一声，然后又忍不住地问道：“那么你…为…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也能帮我。”我毫无保留地回道。

    “这是…交换条件吗？”他不由地追问道。

    “是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得问你几个问题。然后我会帮你按照你想要的方式让对方死亡，当然，这一切都由你来行使。”我回道，然后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我感觉到他已经动心了。这里面一部分是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恨，而另一部分则是由于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无法在现实社会中达到这一点，而眼前的我显然有这样的实力。

    “说吧，有什么问题我尽力回答。”他终于答应了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去做的，是杀人？”

    “知道。”

    “那你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你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心智？”

    “有，但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你就会明白，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

    “但是你的恨又带给了你什么？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恼和痛苦。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因为正是有了这颗仇恨之心，才使得我在经历过那么多悲惨的事情之后还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但是，报完仇之后呢？你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依靠了，你又该怎样活下去呢？”

    “这…”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表情也变成了我所希望看到的困惑和茫然。我给了他一定的思考时间，然后才开口说道：

    “所以，我的交换条件也就不算过分了。”

    “什么条件？”他不解地问道。

    “以命抵命。”我郑重地回道。

    他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思考当中。但是我却并不担心他会拒绝，因为他一定会认真考虑我对他说的那些话，认真思考着自己的一生，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的仇恨。所以，他最终一定会答应我的。

    从这最后的结果你也能想到，他一定是答应了我的交换条件了。而之后的一切，你也就能够想清楚和想明白了。

    言尽于此，希望这封信的到来，能为你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一点情趣。再见了，大侦探。

    ”

    ……

    从事了几十年侦探的傅斯年，对于仇恨的力量从来就不敢小墟。而这封信的到来，也使得米风歌默第一次有了对仇恨不一样的认识。

    他始终认为，人应该化解仇恨，而使用的也理所当然得是健全的法律。但问题是，法律是少数人制定的用来满足他们欲望的条条框框，这本身就透露着极大的不公平。而徐良这样的情况，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对方不仅从未得到过法律的眷顾，还深受着法律的迫害。对于这样的一个个体，你又如何能够指望他去相信法律，去相信那些所谓的正义呢？

    所以，米风歌默的做法似乎成为了唯一的选择。要是换作是傅斯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去做？

    “也许会坚信着法律的力量吧。”傅斯年颇为无奈地想道。

    夜已经很深了，他却怎样也睡不着。只是我们并不知道，他此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