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夜，刀刀割心上
十年前。 “娘，我要吃鸡腿。”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留着一小撮马尾跟在一个妇人身后不停的吵着要吃马家铺家的鸡腿。 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婴，女婴可爱伶俐，听到自己哥哥不停的要吃鸡腿，也奶声奶气的说：“娘，花花也要吃鸡腿。” 妇人有些责怪的看了小孩一眼，小孩自知理亏，不敢正视自己娘亲的眼睛，嘴里却还在嘀咕道：“天儿就是想吃鸡腿。” 妇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只好妥协说道：“好，好！今天就再给你们买一次，但是明天不可以再吃，你们还小，吃多了身体不好。” “耶！娘万岁！”小孩开心的跳了起来，转身飞一般的跑开了，妇人也转了过来，看着不远处的马家铺三个金字招牌，无奈的走了过去。 手里拿着爱吃的鸡腿，小孩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了，只是很小心很小心的啃着腿上的鸡rou，每次一口咬下去就只咬一点点，生怕自己一口把这只鸡腿全吃了。 女婴手里也有一只鸡腿，一只小鸡腿，女婴小手刚好可以抓住，正吃的满嘴是油，亮闪闪的，比涂了胭脂的红唇还要好看。 “天儿，要到家了，还不快点吃，等着回家让你爹知道吗？”妇人看着还剩大半鸡rou的鸡腿，故作严厉说道。 小孩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然后张开大嘴，再也顾不得仔细品尝了，几口就把剩下的鸡rou啃光了，就连鸡骨头上面的脆骨也都吃了一个精光。 妇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他们回家。 妇人家算不上大户，但是，起码有个宅子，宅子有前门，偏门，也叫正面，后门。宅子正门上也有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字“洛家宅。” 夫人走街回来，门童早已通过门孔提前得知，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十来岁的童子从门内走了出来，弯腰作揖说道：“洛夫人，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 妇人喜爱的看着眼前的门童，对身边的小孩说道：“天儿，你看看火子，比你听话多了。” 可能由于娘亲今日又给他吃了鸡腿，小孩难得没有顶嘴，只是表情有些委屈，又不好表达出来，只要怨怨的看了门童一眼。 门童平时与少爷玩的挺好，知道少爷不会因此怨恨自己，不过主子这么说，做下人的，总要说些什么，不然未免不识抬举了。 “洛夫人，洛天少爷可比火子聪明多了。” 名叫洛天的小孩这才收回怨怨的目光，转变成赞许的微笑，火子心有灵犀，也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小九九，哪里能逃过妇人的眼睛，不过看着家里一片和气，妇人也懒得拆穿他们，毕竟，这种生活才是妇人一直向往的，如今实现了，有什么不好的。 天刚黑，早已注满灯油的油灯被点亮，满堂亮堂。 饭桌上，一个男子端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禁好奇问道：“娘子，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丰盛？” 夫人笑着说道：“你忘了，今天是你生辰。” 男子先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的轻拍自己的脑袋，“诶呀，还是娘子你记性好，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说着，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娘子，我以茶代酒，谢谢娘子为我庆祝生辰。” 这时，坐在一边的洛天也不耐寂寞说道：“爹，生辰快乐！” 男子宠爱的摸了摸洛天的小光头，“谢谢我家天儿！” 这本来是一家其乐融融的幸福画面。 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打破了这幅让人羡慕的画面。 “哎呦！洛秋罚，竟然能躲了到这地方，你也算好本事了。” 洛天循声看去，发现自家庭院里不知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个人来，还没等细看，视线就被一个身影挡住，那是他爹的背影。 “我早已不叫洛秋罚，难道师傅他老人家还不愿意放过我？” “你还知道师傅？”那人听到这话当即怒了起来，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无比，就好像刀锋划过铁板，让人不寒而栗，“那你可还记得门规？” 洛天的父亲听到那人提起门规，顿时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妻子。洛天的娘亲也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笑着说道：“洛郎，这些年我过的很快乐，也很幸福，不过我知道，我们都躲不过去，所以，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他们选择在今日来。” “你带孩子门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洛郎，孩子们我早已打算好了，你放心，今天我陪着你，不管生死！” “你——！哎，天儿和花花不能没有娘亲。” “我不能没有你！” “……” 洛天的父亲红着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伸出双手，轻喝一声：“春雷，秋斩。” 两柄四尺七寸长的大刀冲破地表的石砖，刀光一闪，飞起的石砖还没落下，两柄被埋多年的宝刀已经被握在了洛天父亲的手里。 来人一直看着这一切，目光杀意大涌，开口说道：“洛秋罚，没用的，别说你修为这些年停步不前，就算你有所精进，今日也难逃一死。” “倪邱，既然来了，就不要再承口舌之快，我倒是要看看，当年在我手里侥幸不死之人如今有何本事来取我性命。”洛天父亲目光如电，却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倪邱被揭老底，顿时恼羞成怒，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飞出。 飞剑快如闪电，转瞬即到眼前，洛天父亲挥手一刀，轻描淡写劈开飞剑，飞剑被劈开在空中绕了一圈又从侧面直刺过来。 洛天父亲再次挥刀，劈在飞剑身上，溅出几个火星，飞剑一颤，迅速回到那人手上。 “这么多年，你的御剑术也不怎么样嘛？” “哼！废话少说，看剑！”男人话音未落，手里飞剑再次飞出，洛天父亲眼神一变，消失多年的杀气跃然于眼，手里双刀一刀横劈，一刀竖斩，两个刀气脱刀身而去，然后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再等出现之时，人影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前。 那人好像早已知道，在洛天父亲双刀挥出的瞬间已经做好防御姿态，可即便如此，还是慢了一筹，洛天父亲的双刀已经斩在了那人的身上。 只是刀切入rou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感觉一刀劈在了铁门上，竟进不得半寸。 “你有金丝玄甲？”洛天父亲大惊后立刻往旁边一闪，两道迟来的刀气已然近身，狠狠的撞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外衣瞬间被刀气撕碎，露出里面全光闪闪的玄甲。 “你应该把刀砍在我脑袋上的。”男人仿佛在替洛天父亲惋惜，摇着头说道，“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哼，你躲不过我一次，就躲不过我两次，你有和资本说如此大话？”洛天父亲冷笑道。 “有何资本？本座就是资本！” 突然，一个声音自天上传来，洛天父亲抬头一看，半空中站着一个白衣人，衣服无风自动，眼若星辰，仪表堂堂。 “你又是谁？”洛天父亲喝问道。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洛天父亲的问题，反而看了看满天星辰的天空，轻声说道：“雨！” 一字后，星空不再看见一丝星光，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还没等雷声响起，倾盆大雨顷刻而落。 白衣男子再次开口，“剑！” 滴落半空还未落地的雨水在男子“剑”字一出口后，立刻化作一柄柄小剑，自天上而落，洛天父亲刚想飞身离开，白衣男子再次开口，“束！” 洛天父亲立刻被束缚在原地，任雨剑刺穿自己的身体。洛天眼真真的看着父亲全身被刺了一个个血洞，身体却一动不能动，这一刻，洛天无比的惊恐。 不过束缚的时间很短，不到一息。 洛天的父亲就挣开了束缚，却只来得及转头最后看了自己家人一眼。 洛天呆呆的看着父亲最后的眼神，这一刻，年幼的他似乎读懂了父亲眼神里的意思。 那是一种不舍！对家的不舍！对爱人的不舍！ 洛天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刚好看到娘亲正向自己看过来，娘亲的眼里很平静，似乎惨死的男人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天儿，不要复仇，好好的活下去，带着meimei。”这是娘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见娘亲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纤手一甩，珠子化成一个光球包裹两人，缓缓升空。 天上的雨剑刺在光球上仅仅让光球起了几丝涟漪。 “没想到，你还有天罡珠这等宝物。”白衣男子看着缓缓升空的光球平淡说道。 洛天娘亲平静的看着还在空中的男子，没再说话，而是喷出一口鲜血，血雾弥漫在空中，久久不见下落。 白衣男子不在看向女子，反而看着光球，丢下一句：“全杀了，一个不留。”后闪身而逝。 雨还在下，只是不再是雨剑，滴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溪流，洛天抱着meimei看到下面的那个人捡起地上原本属于父亲的双刀，一刀砍掉母亲的胳膊，娘亲全然未动，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拿刀砍她的人。 可能是娘亲一直平静的眼神彻底触怒了对方，就见那人竟然几刀斩断了娘亲的四肢，看着血流满地的娘亲，看着惨而不死的娘亲，洛天死死的咬住自己牙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双眼早已流出血红的泪水。 那人忽然抬头，咧嘴对着光球里的洛天一笑，再次挥刀，破开了娘亲的肚子。 洛天死死的盯着那人的面孔，把这张可恶到极点的面孔死死的刻在自己的灵魂里，洛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最终，那人好像失去了兴趣，一刀砍下了娘亲的头颅，尸首分离，洛天当场晕倒在光圈里，嘴角留着鲜血，那是牙齿咬碎后流的鲜血！ 那夜，每一刀不是砍在将死之人的身上，而是割在活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