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凉州行
张小凡隐没到黑暗中，仿佛他就是黑夜的一块。 雪十三回过头，看着逐渐熄灭的火焰，喃喃道：“魔族公主，不管你蜷缩在红河两岸深地，还是盘踞在须弥山天宫，我都要找到你。” 他说完，化作一阵旋风消失在原地，无边的尘埃四起蔓延，带着无尽的慌乱。 天之外，一只神鸟展翅翱翔，站在巨鸟背上的女子突然打个喷嚏，她抹着红通通的鼻子，哼道：“哪个王八蛋在骂姑奶奶，让我知道非打折你的腿。” 她身下的大鹏扑哧着翅膀，将远处的云雾撕开，口里发出阵阵低鸣，仿佛在说：你打折他的腿，rou留给我吃。 这一人一鸟，自然就是雪十三之前碰到过的魔族女孩挞跋婉儿和神鸟大鹏。 挞跋婉儿打个口哨，笑道：“小雀，慢点飞，咱们去帝都只是瞎逛一番，沿途的风景也不要错过了哦。” 大鹏抬起头，对于小雀这个称呼他似乎已经习惯，他眨眨眼睛，呼啸一声，速度随即慢了下来。 挞跋婉儿把手搭着额头上看向远处，只见群山巍巍一片苍凉，她们已经离开了天门关，到了凉州地界。 大鹏鸟吱吱叫唤，挞跋婉儿踢了他一脚，骂道：“才多大点功夫你就饿了？姑奶奶都没说饿呢。” 大鹏呜呜的发出声音，像是一个可怜的小孩。 挞跋婉儿没好气的摇摇头，摆手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到前方树林咱们停下，我带你找吃的去。” 大鹏一听眼睛立马放光，狡黠的眼神中透露出得逞的味道，仿佛面前已经堆上无数美食等他享用了。 挞跋婉儿吆喝一声，大鹏双翅扑腾，一阵罡风肆虐而去，远处的群山里顿时鸡飞狗跳。 所有的动物都被吓到，四散而逃，有的跑得慢干脆躺在地上等死，面对上古神鸟，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最可笑的是一只狗熊，本来就笨拙，跑了几步被树藤绊倒，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吐出大舌头，开始装死。 挞跋婉儿抬脚又给大鹏一顿猛拽，喝道：“低调，低调懂么？你这么大的动作，吓到小朋友怎么办？再说了，这荒郊野岭的，你再神气也没人看见呀，哦对了，荒郊野岭，也没有小朋友哈。” 大鹏驮着她落到树林的一块空地上，听着她的数落不敢还口，那倒地装死的笨狗熊一看大鹏被教训，急忙偷偷爬起来，一溜烟跑了，滑稽的样子让人不禁失笑。 挞跋婉儿看着大鹏，怒道：“还愣着干嘛，走吧。” 大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听话的跟在她后面，走了好半天，挞跋婉儿突然转身大骂道：“你这个笨蛋，你就不能变小一点么？你看看这四周都被你破坏成啥样了。” 大鹏歪着脑袋看了一下，之间方圆十丈之内已经一片狼藉，它庞大的身躯将这个树林近乎摧毁。 看着挞跋婉儿愤怒的模样，他低下头去，有些委屈，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变小，最后真的成了一只小雀。 挞跋婉儿嘿嘿一笑，将他揪起来，放在手里捏着，说道：“小雀，这样才像话嘛。”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山下走去，山那边有一个小镇，在云雾里十分寂静安详。 就在挞跋婉儿带着大鹏离开的同时，雪十三招呼着百里小歌，协同花二落和云罗，也踏上了去神农谷的路途。 云罗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其他都无大碍了，看到百里小歌身种曼陀罗花，她眼泪有些忍不住，好在雪十三一旁安慰，才平息下来。 池东早早的就安排好了马车，将百里小歌安置到里面，雪十三和云罗在车内相陪，花二落骑马护驾，池东赶着车子，一行人里开观星楼，朝着凉州出发。 凉州，是云中殿的地盘，同时也是神农谷所在的地方。 认识雪十三之后的好几年，百里小歌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创立了云中殿，其中自然而然借助了神农谷的力量，老谷主百里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曾想云中殿经过几年发展，已然壮大成江湖一流势力，并肩剑神山庄和神农谷，其实力不可估量。 离开了苍茫的苦寒之地，温度也有了好转，雪十三不时用冰玄血脉为百里小歌疗伤，同是按时用叶海临走时留下的避魔丹为其护住心脉压制曼陀花的魔气，如此走了三天，终于到了凉州地界。 凉州乃是九州之中最负盛名的的州部，这里物产丰富幅员辽阔，人来人往最是热闹，比起京都也不遑多让。 凉州胜产香料，特制的香粉被受青睐，更有许多兜售到西域番邦，广受好评，就连九州之外的一些海外古国也慕名而来，不惜用珍珠仙草交换。 池东赶着马车，进入凉州地界以来，百里小歌心情都不大好，因为一想到要回到神农谷见到家里的老家伙，他就有些郁闷。 在他看来，天底下没有谁能比起自己家的老家伙更唠叨了。 雪十三看着他，笑道：“小歌儿，到家了怎么还不开心？” 百里小歌切了一声，叹息道：“你们送我回来，还不如把我关在囚笼里，那样起码还安静些，可一旦回到神农谷，老家伙不但要困住我，还要不断在耳边唠叨，我会被他的口水淹死的。” “小歌儿，老谷主也是为你好，再说老人家唠叨两句也是情理之中，有道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唠叨给你听还不是怕你以后吃亏么？”雪十三语重心长的说到。 百里小歌吐出一口气，哀怨的说道：“你们不懂我的痛苦，就好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云罗在一边听着他的话，伸手拍了他一下，缓缓说道：“都这样了，还贫嘴，这次回去不是有我们陪着你么，就算你口中那个老家伙真的唠叨你，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会收敛些吧。” 百里小歌嘟着嘴，哭诉道：“小妈，你一定要陪着我，不然我就死定了。” 云罗莞尔一笑，看了一眼身边的雪十三，说道：“放心吧，有我和十三哥哥在，那个老家伙不会怎么样你的。” 雪十三满脸黑线，忙道：“丫头，别乱说，百里莫老谷主德高望重，老家伙这个称谓只是小歌儿背地里的叫法，到时候你可不能乱了辈分，晓得么？” 云罗噘着嘴，点头哦了一声，说道：“十三哥哥，我们这是到了凉州了吧？” 雪十三掀开车曼，看着外面的景象，叹息道：“云罗，这你可问住我了，我十三年来身居蛮荒，从未踏足中原，说起来我与你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哦。” 云罗想了想，笑道：“也是啊，十三哥哥打小就在蛮荒长大，这回出来第一站就去了幽州。”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地方你也是第一次来，看来我问错人了。” 百里小歌啧啧一笑，到：“小妈，向导你还得找我，这天下之地，就没有百里小歌没去过的地方。” 云罗愣了一愣，说：“你就吹吧，光我知道的地方你就有好些没有去过的。” 百里小歌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说道：“你说，我倒要看看哪里我没去过。” 云罗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这第一处嘛，就是魔族红河两岸，那是魔族的老巢，魔君镇守，魔祖压阵，万千魔灵聚四方，任何人族不得深入，否则尸骨无存。” 百里小歌脸一黑，摆手道：“这个不算，再来一个。” 云罗嘟嘟嘴，继续说道：“这第二处嘛，就是我们妖族的长生殿，那里乃是我历代妖王墓葬的陵墓之地，就连十三哥哥在蛮荒这么多年，也没有去过,乃是我妖族最大的禁地。” 雪十三看了一眼满头黑线的百里小歌，点头道：“云罗说的没错，长生殿确实是禁地，反正我是没去过，难不成小歌儿你还去过不成？” 百里小歌嘿嘿一笑，微微尴尬，忙道：“这个也不算，毕竟是人家的墓地，我去了也没意思嘛。” 云罗哼了一声，说道：“还有一处，你肯定也没去过。” 百里小歌挽挽袖子，说道：“我还就不信了，你说说看，要是我没去过，以后我百里小歌的名字倒过来念。” 云罗拍手笑道：“你说的哦，食言的就是小狗。” 百里小歌嗯了一声，说道：“说话算话，你说地方吧。” 雪十三叹口气，缓缓道：“小歌，看来以后的你名字真要倒过来念了。” 百里小歌脸色一沉，但随即又推开他，看着云罗说道：“小妈，你尽管说就是了。” 云罗看了一眼雪十三，只见后者只是微微一笑并未阻止，她欠了欠身，说道：“这第三处嘛，就是昆仑仙门总坛，那里乃是九州天下道门所在，有大阵守护，非本门弟子和邀请之人不得擅入，否则绝阵之下，身死道消。” 她说完看着一脸呆色的百里小歌，嘿笑道：“歌小里百，这样听起来也不错嘛。” 百里小歌哭丧着脸，把头扭向一边，叹息道：“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老子有这么多地方没去过。”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看着云罗，缓缓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愿赌服输，以后小妈你就叫我歌小里百吧。” 雪十三淡淡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云罗跟你开玩笑，怎么你还当真了？” 他把车慢挂起，初冬的阳光普照而来，有些暖意，他喃喃道：“小歌儿，这天下之大，没去过得地方太多太多了，就好比那王宫内院，你又何曾踏足过？” 百里小歌听着他的话，知道他又想起往事，忙道：“你说得对，人生来渺小，又如何比得过这周遭世界？” 雪十三淡然道：“人们生来就如此渺小，还伴着与生俱来的彷徨，所以能好好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又何必在乎去过哪里？” 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个体，所以不用在乎太多，安静的享受阳光和空气，他们是老天爷最好的恩赐。 云罗看着他们，缓缓道：“我们虽然渺小，但我们有一颗博大的心，他可以包揽万物，这小小世界又算什么？” 仿佛一言惊醒梦中人，百里小歌一拍雪十三的大腿，大笑道：“就是嘛，我师父死的时候曾经说过，世间万物，有容乃大，唯有本心才可以装揽天地，所以我才在后来领悟了十方山河扇的奥义。” 雪十三被他拍了一巴掌，痛得龇牙咧嘴，苦着脸道：“你说你的，打我干嘛？” 百里小歌嘿嘿笑道：“一时激动，大不了下次让你打回来。” 这时候池东停下车子，低声说道：“少主，凉州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