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致命摇摆（二）
“阿磊你怎么了？阿磊！” “曹警官，你、你没事吧……” “快，黄伟波你去扶一下他，他快站不住了！” “好、好的。” “其他人原位坐好，觉得恶心的不要再看水了，憋住气把眼睛闭上，然后……” 现场的嘈杂并未影响到呆滞中的曹德磊，他依旧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一只手还紧紧地握住桅杆，任凭狂风暴雨打湿全身，一张脸更是白的吓人！ 不是曹德磊不想清醒，而是根本不能醒过来！ 自从感觉到那道目光的一刻起他的神智就像被摄走了一般，看不见、说不出、听不进，五官健全却是六感尽皆消失，大脑一片空白的他此刻唯一拥有的只有一颗兀自疯狂跳动的心！ “喂，曹警官，曹警官！”拼劲全力才勉强站稳的黄伟波在曹德磊身旁大声叫唤着，而后者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神依旧呆滞地望着某个方向。 劲风从四面八方凶猛袭来，夹杂着大小水珠竟有滂沱之势！原本挂在空中的残月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越积越厚的云层，它们将整片大地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相对于这里的嘈杂整片水域外围却显得静谧非常，除了无声的黑暗外便只有那比黑暗更纯粹的黑雾！ “你先扶他坐下！”最里侧的孙正强焦急地对黄伟波道。 “哦，对对！”慌忙中黄伟波也没多想，扶着曹德磊转身就向原来的座位处走去。 “手，黄先生！阿磊的手还抓着桅杆！”身后的柳如嫣见状忙出声提醒。 黄伟波这才注意到曹德磊的手还抓在桅杆上，忙又半转过身用力地掰了起来。 与此同时，唐雨萌的情况再度恶化，痛苦地紧闭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脸色都显得比刚才惨白了数分。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密切关注场中局势的柳如嫣，只听她焦急地道：“萌萌不怕，我这就过去！” 语音未落她竟是摇晃着站了起来，趁着船到最高点的间隙三两步跨到了对面唐雨萌的座位边上，迅速将身子蹲了下来，同时查看着友人的情况。 “嫣嫣……”唐雨萌的声音几不可闻，这让柳如嫣的心瞬间纠紧，深知友人个性的她当然明白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 “她情况怎么样？”孙正强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一边安抚着身旁的刘氏姐妹一边不安地问道，同时还要不断关注着曹德磊那边的情况。 “萌萌晕船了，问题不大！黄先生，阿磊的情况怎么样？” “他、他的手抓得实在太紧了，我在用力掰。” 柳如嫣稍一思忖继续道：“黄先生，阿磊就拜托给你了，等会你扶着他去我那边坐，萌萌晕船晕的很厉害不能再走动了。孙先生，麻烦你照顾好你那边。”抬头看了下屏幕，继续道：“还有不到3分钟了！大家坚持住！” 3分钟！又是一次限时，何其相似又极度陌生的场景，这种前途未卜的感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松开！松开啊！” 强烈的眩晕感不断侵蚀着黄伟波的神经，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别说是逃离就连能否活着出去都犹未可知！ 他还不想死，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他无法割舍的东西！ 权力、荣耀、地位、金钱……那种只手遮天睥睨众生的感觉，那份受人敬畏执天下牛耳的期待，所有这一切不正是自己所致力追寻的么？不正是自己这些年来苦苦经营的么？费尽心思地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实现这些从小便深藏心底的梦想么？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自己可以从一个善良单纯的人变得心机深沉甚至不择手段；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自己可以亲手将深爱的女人拱手他人，可以出卖rou体出卖灵魂只为迎合那个寂寞的领导夫人；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可以视他人的生命为草芥，以致后来处理那次意外时…… 或许曾经是自己错了，或许正是因为那些错误才导致今天的困境，但和那些梦想、和那些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遭受的痛苦与彷徨、和取得成功实现梦想后的满足感相比如今的这一切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算不了什么！没错，根本什么也不算！ 所以，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 这样想着黄伟波不自觉地加大了手劲，脸上竟渐渐显露出奇异的狞厉之色！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过自己，怀疑过自己的梦想，怀疑过为了达成理想所付出的努力，甚至怀疑过自己的价值观，但和现实相比这些怀疑显得是如此苍白！ 有时会梦见小时候的一些场景：平凡的学校、简陋的cao场、天真的玩伴、严厉的老师、青涩的暗恋……这些片段对现在的他而言自然不会有任何用处，可每每想起还是能感到一丝温馨，嘴角会不自觉地向上弯起，这对崇拜现实主义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的黄伟波而言是为数不多的并存于尔虞我诈中的一分真实，是让他能够在无尽的明争暗斗中寻得一丝喘息的凭借，是他在闲暇时还愿去回忆和玩味的一段记忆！ 然而这些还不足以使他满意，他所致力的永远是现实，是至高无上的现实！是高人一等的身份，是优渥非常的生活，是随心所欲的爱好，是令众艳羡的人生！ “回忆不过是生活中的一记调味品，想想也就想想了。”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如果，他的心能够毫无牵绊地再回到以前的地方看一看，再做回一次真实的自己，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终于，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黄伟波将曹德磊的手从桅杆上掰开了，可是他的时机却没有选对，此刻船身正顺着他将要前进的方向从最高点荡下来，巨大的加速度让所有人再次感受到了仿佛失去对身体控制权的恐惧！ 顷刻间一股大力袭来，黄伟波本就心慌意乱丝毫没有意识到局势的异变，直到柳如嫣的惊呼声传来他才如梦初醒！ 伴随着一连串“咚咚咚咚”的闷响声，他二人虽然被甩到了座位旁可情况却都不乐观。 慌乱中黄伟波的胸口正磕在座椅边缘随之下颌重重地砸在座椅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引得旁观众人一阵惊呼。伴随着阵阵咳嗽声他单手捂胸脸露痛苦之色，显然被撞得不轻！ 而曹德磊的情况看上去更加糟糕，他的头直接碰到了座椅的犄角甚至额上的皮肤都被划破了，殷红的鲜血正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混着脸上的水渍又一同朝领口内流去！ “啊！” 目睹此景的柳如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但自己离得过远又要照顾友人根本无法分身他顾只得暗自在心里担忧着。 阿磊你一定不要有事啊！你一定要挺住，我、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啊！ “赵松林你倒是帮他们一把啊！”孙正强急迫地向还在座位上呆看着这一切的赵松林道。 “我、我头晕的很厉害现在根本动不了，这、这样，我把这个位置留给他们好，好了。”说着他一边缓慢地向原先曹德磊的位置移去一边夸张地捂着脑袋哀叫个不停，将中间的原属于柳如嫣和他自己的位置给地上的二人空了出来。 “混蛋！”孙正强忍不住怒骂道，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黄伟波艰难地抬起手来阻止道：“没事，我能行！” 好在刘鑫心慈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伸手拉了一把正自摇摆不定的黄伟波助他从地上起身，后者对她苦笑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就在黄伟波扶着座椅好容易站稳刚要伸手去架曹德磊时，后者突然虚弱地道：“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