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知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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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被张雪护得很好,忽略掉脸上的一些灰尘和沙砾,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秦望舒见到怯生生的她时,只是轻飘飘扫了一眼,没有任何滞留,很自然的转向了张雪。 在秦望舒印象中,张雪本人就是精致的具象化,或许是源于父母的愧疚,她有了得天独厚的环境,于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美的。但此刻,她脏兮兮地躺在地上,像是一个破败且被人踩了几脚的娃娃,只在秦望舒来时,转了下眼珠子。 秦老爷子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幽深瘆人,裸露的皮肤上满是红肿的擦伤有些心虚。他撇了下头,正撞上夏波似笑非笑的眼神,沉不住气道:“人没事就起来,地上凉。” 张雪像是没听见,秦老爷子自觉失了面子,心里一阵恼,但见夏波不知什么时候拔出了枪,又打怵道:“她坏了我们村子流传百年的规矩,惹得山神发怒,她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规矩?”夏波挑了下眉,他本在秦望舒身后,他侧了下身子挤上前,自己直面秦老爷子道:“规矩有说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一弱女子动手的?” 他摸着枪,在“弱”字上咬得格外重。黝黑的枪管闪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像是见不到底的一个黑洞,手指几次滑过扳机,其中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秦望舒见状皱了皱眉,到底没插嘴,一如之前做足了夏波面子。只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袍,而按在腰间的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摸进了风衣里。 夏波有所感应,他没回头,手上的枪仍是在把玩着,语气却缓和了许多道:“什么规矩?” 他们所站的位置离铜牛很近,他一早就注意到铜牛腹下熄灭的火,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在大帅身边多年,打太极本事早就练得炉火纯青,秦望舒不顾撕破脸把张雪一事扣在误会上,他自然不会给对方机会。 他话才落音,又继续道:“我们不是秦家村的人,规矩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新来乍到有些摩擦也是难免。秦老爷子是个体面人,看不惯得有指教的不妨直说,何必与一个姑娘家争执动手过不去呢?” 夏波是个有文化的人,他吃定了秦老爷子大字不识几个,故意说话文绉绉。这话咋一听上去是这么回事,再回过神又彻底变了味,秦老爷子不懂这些,秦家村的人也不懂,只当这事还有商酌的余地。 秦老爷子脸色稍缓,他看了几眼夏波手上的枪,觉得对方算是上道,吸了一口烟,自觉下了台阶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规矩定下了就是规矩,改不得也没法改。” 他瞧夏波脸色不渝,又改口道:“对一个姑娘家下手,是我们的不对。” 他吐了口烟,扫了一眼聚在旁边的村民,厉声道:“刚才哪几个动手的,滚出来!” 他在村中积威已久,村长职位代代相传,在封闭已久的秦家村与土皇帝也无区别。本还有些犹豫的村民,见他发火都不情不愿地上前了一步。一大片人,唰的一下就少了一半,饶是秦老爷子有所预料,仍是眼皮子直跳,脸上燥得慌。 他恼羞成怒道:“一个个是木头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赔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开这个口。秦老爷子火气又蹭蹭上涨,觉得给夏波他们看了笑话,但到底还是有懂眼色的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矮小干巴的男人道:“给姑娘赔不是,相信姑娘不会和我们这些粗人计较。” 有了第一个开口,后面的人也不觉得难堪,熙熙囔囔的声音响起,重叠在一块,没什么诚意只觉得闹哄哄。再看他们虽看似正经,黝黑的脸上小动作却不少。道歉完一轮后,又开始嬉皮笑脸,仿佛之前都一笔勾销。 秦老爷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雪不过是外人,村民却是内人,不存在手心手背都是rou,心就是偏得光明正大。赔了不是后,他自觉也给足了夏波台阶,若是夏波识趣,自当礼尚往来。 他道:“我们都是粗人,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向张小姐赔了不是,是不是该说说规矩了?” “她说可以了吗?”夏波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张雪。“给张小姐赔不是,也该是张小姐说得算,你算哪门——” 他话还没说完,秦望舒突然大声打断道:“张小姐的损失怎么算?” 秦老爷子被问得一愣,秦望舒趁机挡在了夏波前。脚步交错间,她狠狠地踩了一脚夏波,用的是脚后跟,生怕力道不够还辗了辗。痛得夏波脸上一阵扭曲,他自认为不是个君子,没什么动口不动手的说法,当下抓着秦望舒腰一掐。 秦望舒身子一僵,又立马恢复了正常。她风衣宽大,两人身子贴得近,暗地里的小动作没人注意。她勾起嘴角,清冷中带点苦的面容像是水中荡开的涟漪,层层鲜活。 “张小姐这副模样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她反手抓住夏波的手腕,大拇指本能扣在汩汩跳动的脉搏上,细腻温热的肌肤相贴,让她有瞬间失神,但下一秒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张小姐受伤是你们失职,总要有些赔偿不是?” 男人骨头比女人要硬,皮下饱满富有弹性的组织彰显着男人蓬勃的生命力,她掂量了下松开大拇指,改为女人最擅长的打架方式——掐。 她指甲不长,指缝相接处多出几毫,若是真要撒泼揪头发她铁定吃亏,可现在——她笑意深了几分。手腕处皮rou最薄,手指一刮,一层皮就夹了起来,两指再一转,她清楚地听见了夏波的抽气声,顿时眉眼皆是明媚。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后续营养费,还有赔偿费。”她每吐出一个词,秦老爷子就rou痛一分,到最后之前勉强修复的关系也被她捅得支零破碎。“瞎子说张小姐活不过十八,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戳中。” 她说得意味深长,掐着夏波的手突然一松,在对方始料未及时蹲下身。大大的风衣铺在地上,她支起身子,不动声色地把重心压在了脚上。她听到一声闷哼,满意地低下头,才开始给张雪检查伤势。 她直接越过了张雪表面的伤痕,直接按在了腰腹。村里人干的都是力气活,男女生理上的差异并非知道就可以克制,张雪体弱,她担心看不见的内脏有问题。
首当其冲便是胰腺和肝胆,她按得认真,始终留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张雪脸上,可对方除了眼珠子偶尔转一下,就宛若提线的木偶,死气沉沉。她皱起了眉,移了下位置,小心翼翼地托起张雪脑袋,把手掌垫了上去。 离开夏波脚的那一刻,秦望舒有些可惜,但事态紧急,夏波看似替张雪出头,但到底不会把张雪放在心上,只有她。她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微妙,但手上动作却很轻柔,拨开散乱的发丝,一点点触碰试探,直到后脑勺的大包。 她按了一下,张雪眼珠子立马对上了她。两人目光交汇,她问道:“疼不疼?” 张雪没说话,秦望舒也没坚持。脑后勺是个很危险的地方,西方医学可以做到坏了哪里就切哪里,但脑子却没法切。她用了些力,对着揉了揉,张雪立马绷紧了身体。 秦望舒道:“忍着点,疼也就是一时,要是留下了淤血堵了脑子——” 她话没说完,剩下的意思谁都明白,她瞧着张雪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没多想只当是娇气,转了下脖子,又发现对方眼里干干净净,就连血丝和眼眶都不曾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们的面容,她轻声道:“你怨我。” 张雪仍是未说话,脸上柔软的线条却直硬起来。近距离下,畸变的视线让张雪失了以往的美貌,整张脸看上去很是奇怪甚至有些丑,唯独一双灵动柔弱的杏眼众星捧月般凸显。 她见过张雪各种模样,唯独平静到剥离情感的没有。她从一开始就把张雪定位在弱者,固有的标签让张雪这个多面的人物也变得狭窄起来,就像是此刻,她觉得张雪应该小鸟依人地把她视为唯一的救赎。 她应当如所有童话故事里那样,恰在高潮点,突然闯进,以开天辟地之势拯救张雪于水火之中,按照故事一贯发展的模式,被救之人应感激涕零,恨不得做牛做马、衔环结草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你是故意的。”张雪轻轻道。 她语气肯定,声音轻忽到像是一场幻觉。若不是秦望舒发觉不对,怕是也不会留意。 “意外。”秦望舒垂下眼,细长的眼睛显出姣好的线条,鸦翅般的睫毛盖住了过黑的眸子,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你知道。”张雪偏了下头,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秦望舒的眼睛,幽邃无波。 “失误。”她掀开眼,上翘的眼尾不像是张雪有着妩媚的弧度,而是薄凉又利落的锐角。 张雪闭上眼,不想再做争论。她自打认识秦望舒起,明争暗斗的小女儿心思就没少过,无一不是败下阵,从未赢过一次。输家做多了,她也就习惯了,她告诉自己这是命。 她的命,便是输给秦望舒。 “打算。”她动了动嘴,声音大了些,仍是没有穿过丰密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