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视死如归
带着一肚子怒火的角田狗目，匆匆来到距离大军包围的院落，不远的一座两层高楼之上。观望了片刻，他就已是被入眼所见的场景彻底震撼到了。 那是一处寻常的馆驿，供来往官员歇息之用。院子分内外两进，总体规模不大，只占了十亩地左右。眼下，这不大的院子，被密密麻麻的大军层层包围，端的是水泄不通。可是，这般场景下，占据绝对优势的狗日军，却始终无法攻破这处院落。这也难怪角田狗目震撼了，向来对狗日军将士的战力拥有绝对自信的他，在见惯了汉人军队的孱弱无能之后，骤然亲身遇上这么一支可怕的敌军，这心里面实在是难以迅速的转变过来。 院子外，狗日军的攻势连绵不断。院子的围墙不高，只比成人高上些许。这般高度，在习惯了攻城战时，面对数丈城墙的将士们而言，自然是算不上什么了。围攻的军士，根本就不需要梯子等物，只要徒手攀爬或是借助同伴的托举，就可轻松的翻入院子内了。此时，四面围墙之上，就不断有攀爬而上的人影，同样的也有不断摔下的身影。 更甚至，围攻的军士，临时拆毁了周下的不少房屋。用卸下的梁木，充当攻城锤，已是在院落的四面墙壁上，砸开了十数处缺口。随着越来越多的缺口的打开，依靠院墙防御的守军们的优势正在逐步的丧失。蔡心河一行人的压力，无疑又是加深了几倍。 战况最为激烈的还要数这栋院落的院门了，仅仅两块木板构成的简单木门，早已不知是被哪个狗日军军士踹破了。眼下，两方人马，围绕着院门的争夺厮杀了许久。在院门附近，堆积了尚来不及清理的无数尸体。这不大的区域内，地上满是鲜血淋漓的尸体。在夜色下的这一幕，本该是份外骇人的。可是，眼下双方的将士早已是杀红了眼，根本无人前去理会脚下的一切了。 角田狗目此刻早已是平息了先前的怒火，入目的一切已是清楚的告诉了他。非是他手下的将士不拼命，而是，此番他们遇上的对手实在是太强劲了。那一处院落就像是狂风巨浪下的一叶孤舟，看着弱小不堪。但任你雨打雷鸣，风雨飘摇下的它，就是不肯沉没。 角田狗目身为狗日军堂堂少将，其能力自然不俗。一番打量之下，他自是看出了，由于院内守军有院墙的庇护，在外的弓箭手已是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可很快，城内四处的大火带给了他灵感。 “传令围攻大军停止攻势，先行后撤。同时，令将士迅速搜集一切易燃引火之物。” “嘿！” “将军，那些狗日的退下去了！”一声惊呼传来，随之一道满是血水的身影冲进了屋内，出现在了蔡心河的眼前。来人可是无当飞军的老兵了，是从华浙国而来的五千人马中的一人。张集原本尚是寻常兵卒，如今连番大战，因功擢升为校尉。此刻，他一身狼藉，身上伤口更是多达十数道，可见厮杀之惨烈了。 其实不用他说，蔡心河也已经从四下的变化中听了出来。最为明显的是，屋外那震耳的厮杀声一时间已是平息了下去。对此，蔡心河可没有什么喜意。狗日军的暂时退却，只能说明，它们是在酝酿下一波更为强势的攻击。 “我们眼下还剩多少人？”蔡心河先前在冲击南门之时，被城楼上的箭矢射中胸口，已是受了重伤。是以，在退入这座院子之后，他就进到了屋内休息。 “我这一面，眼下还有四十余个弟兄活着。其余三面怕是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张集眼神一暗，这个话题实在过于悲伤了啊。 “只剩下两百左右了吗！”蔡心河闻言，心头一股悲意油然而生。虽知今夜自己一行人，势必全数没于此。可是，真当面对这个场面时，那失去袍泽，看着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在眼前的感受，却是那般的痛彻心扉。 此前汇合了其余两路入城的人马之后，蔡心河一行人九百骑兵按照约定的计划，迅速反扑济城南门。可是，南门狗日军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计了。更在于，济城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实在过于完备。短时间内，十数架守城巨弩就已是准备完毕。在那狭窄的街道之上，守城巨弩的威力展现的淋漓尽致。那一支支堪比长枪的巨大箭矢，威力巨大，就连地上的地砖也是一触即碎，更遑论血rou之躯的人和战马了。 在巨弩以及弓箭的攒射下，通往南门的通道，已是被彻底封堵。更在于，短短片刻功夫，当前的部队就付出了两百余的伤亡。主将蔡心河也被乱箭射中，身受重伤。而随后，济城其余三门的守军，自是从城内四起的大火中反应了过来，三处的狗日军也相谐赶至。 蔡心河所部顿时陷入了狗日军的首尾夹击之下。在大街之上，骑兵已是彻底失去了优势，同时为了摆脱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蔡心河下令大军边战边退，发现了眼下这处堪堪可做固守之地的院落，于是乎领着剩下的近六百人，退进了这处院内。在此之前，明知逃生无望，又不想将战马这般珍贵的战略物资留给狗日军。同时也为了彻底断绝将士们逃生的念想，蔡心河忍痛下令，将众人的坐骑悉数斩杀。 眼下，一番坚持固守之后，原先六百人，已是折了三分之二了。蔡心河长叹了口气，随之下令道。 “令将士们切莫松懈，趁着狗日军暂退的时机。迅速用四下被砸开的砖石，以及狗日军的尸体封堵住此前被破开的缺口。告诉将士们，我们就是死，也要先从狗日的身上咬下一块rou来！” “是！”张集精神一震，就待转身前去传示众人。可是不待他出门，门外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已是冲了进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狗日军，那些狗日的，这是要放火烧我们了啊。” “火攻！”蔡心河脑海里当即跳出了这个词眼，“走，我们出去看看。” 身上的箭矢已被拔出，伤势也做了简单的包扎，再加上休息了片刻，眼下的蔡心河倒是恢复了大半的战力。当他走出内院，来到前院后，院外狗日军的攻势也发动了。一个个燃烧着的物事接连的从院墙外被抛投了进来。这些东西可真是五花八门了，有柴火木块，劈砍的家具，甚至还有从死去军士身上临时剥下来的衣物。 若是单纯的火攻，蔡心河倒是不怕。这处院落内没有树木杂草，火势不会扩散。但是，眼下真正令人忧心的，则是烟熏了。这些从外扔进来的燃烧物不会对将士造成伤害，可是随之产生的大量烟气，很快就会摧毁将士们剩余的战力。 “张集，速速召集所有人至此。” 很快，其余三面的军士尽皆汇聚到了正门之前的空地上。望着眼前这些浴血奋战多时，结果注定是一死的弟兄，蔡心河此时心间真是百感交集了。 “我等今夜的目的已是达成了，我们的牺牲，没有白费。相信，随着济城的这一把大火，在祁闾国境内的狗日军，它们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祁闾国的百姓，永远会记得我们今夜这一战的。” “将军，我等皆不怕死。但可惜的是，不能亲眼看到狗日的被赶出祁闾国了。”列中一人略显无奈黯然的声音突然响起，随着这话，很快引起了众人的一丝伤感。在场众人，除去蔡心河等几个华浙国人士之外，余下的皆是祁闾国国民。对于自己国家的现状以及未来，众人自然感触深刻。 望着眼前一张张略显失落的脸庞，蔡心河当下心头一热，高呼道：“我们华夏民族，尚有卫将军，辛长史这般的英雄人物，尚有千千万万类似你我这般有血性的儿郎。狗日的势必猖狂不了多久，它们势必会为自己的侵略之举付出应有的代价。虽然我们看不到它们被赶出祁闾国的那一天，但是，我们的后人，眼下祁闾国的百姓，他们将会亲眼见证那一刻的到来。就让我们，用自己的满腔热血，去迎接这一刻的来临！” “吼，吼，吼……” 待到众人情绪激昂的呼声平息，蔡心河望着四下说道，“你们也看到了，狗日军将要如何对付我等。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是以我决定全军一齐杀出去，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憋屈的困在院中等死！” “我等愿随将军一战！” “好！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诫大家。狗日军的残暴变态，我们皆是有目共睹。今夜我们放火烧了济城的粮草，这些狗日的早已是恨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了。若是我们一旦落入它们的手中，结果必是生不如死。因此，随后一战，我们之中绝不能有人被生擒。若是，我们有人不幸被狗日的生擒，或是受伤甚重无法再战的。身边离的最近的弟兄，就帮忙送他上路。明白了吗！” 看着众人皆是泛起了视死如归的神情，蔡心河当下拔出了佩剑，挥剑高呼道。 “杀！” “将军，心河此生，无缘随你一同征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