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纻舞
“将军过奖了。”蔡絮微笑着回道,“只是今夜过后,就是你我分别之时,也不知日后还有无相见的机会。对于将军的大恩,我无以为报,今夜就献上一曲一舞,还请将军切莫推辞!” 这曲自是方才的“平湖秋月”了,至于这舞吗?听到这时,卫清云这才惊讶的打量起了眼前蔡絮的一身衣着。先前由于隔的远,再加上虽说月光明亮,但再明亮也终是黑夜之间,视线自然大受影响。同时,由于深陷于蔡絮方才一曲动人的萧曲之中,这些种种因素的汇聚,导致卫清云这才忽略了她今夜的打扮衣饰。 此刻,随着卫清云一番低头从上而下的来回扫视,他顿时不由大感惊艳! 蔡絮身上穿着的乃是一件纯白无暇的白纻舞衣,在似水如玉的月华下,直若九天仙女下凡尘。白纻舞衣素以质地轻柔,颜色洁白似雪,再加上极长的双袖等特色著称于世。卫清云这时才看清,原来蔡絮方才吹箫之际,由于双手抬起直凑到嘴边的高度,自是将长袖收拢横挂到了手肘处,是以他自是未发觉这长袖的特色。 卫清云自小位于乡野之间,自是没有机会欣赏舞乐。可是,随着他踏入云缈城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管是冷月朝堂,端王府邸,玉清境内,这欣赏舞乐的机会自是数不胜数。久而久之,也随之看出了些门道。 何况这白纻舞千年以来经久不衰,不仅颇受达官显贵的青睐,成为宫廷豪族席间的常备节目。更在民间也是广为流传,舞者甚众。是以,卫清云欣赏的多了,对此舞的特色也就有所了解了。 要说这白纻舞,自是离不开这长袖的特色。随着舞女双手的上下翻动,回旋周折,长袖飘曳生姿,继而形成各种轻盈妙曼的美感动态。在白纻舞中,舞袖的动作大体分为“掩袖”、“拂袖”、“飞袖”、“扬袖”四种。 掩袖是在舞女倾斜着,缓缓转身时,用双手微掩面部,半面妆容,半遮娇态,令人心猿意马,浮想联翩;拂袖指的是一拂而过,翩若惊鸿,令人惊叹之余,风华稍纵即逝;飞袖是随着乐曲的演变,遂而加快舞步的节奏。舞者争挥双袖,宛若雪花纷飞,柳絮轻扬。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扬袖则是与飞袖相对,是在节奏较缓,轻舞慢转时,双袖徐徐扬起。令人心境舒和之下,余韵悠绵。 虽说白纻舞以手和袖的功夫见长,但是其间的步法却也有着独一无二的特色所在。白纻舞的表演节奏,乃是从徐缓转为急促。舞乐开始时,舞女的身体只是轻轻的移动,似乎不是在走动,而像是被推着行进,这一点,与戏曲中的“云步”有些相像。随着节奏的加快,舞步动作都随之加快,但却仍然保持着轻快的姿态,构成飘逸的舞蹈基调。其讲求要在迅疾的速度中表现绰约的舞姿,这除去深厚的舞技,尚需要消耗极大的体力。因此,一段舞蹈下来,舞女皆是“香汗淋漓伴红晕,娇喘难平芳心急”了! 而这白纻舞与其余舞蹈所不同的,除了衣袖舞步的特色外,却还讲究注重眼睛的神态。要求舞女用眼神配合着或急或缓的舞姿节奏,善于运用眼神,含笑流盼,如怨如诉,产生勾魂摄魄的独特魅力。 因此,白纻舞虽广泛流传于天下,但真正得其精髓韵味者,实则少之又少。此舞独步天下,千古流传,遂成为天下舞者的瑰宝所在,由此可见一斑! “小姐莫不是要作白纻舞!”卫清云恍然了半饷,这才微微睁大着双眼,惊问道。 看到卫清云难得露出眼前这幕微显吃惊的样子,蔡箜絮的心内没由来就升起了一种愉悦之情。 “看来,将军也是颇晓舞乐之道啊!只是不知将军,对于萧曲,是否也有所涉猎呢?” “年少时,曾不乏吹箫自娱,只是,近年来却是少有触及了。小姐此问,不知有何含意啊?”卫清云自是如实回答道,只是对于蔡絮的这个问题,他一时间完全不明其意就是了。 “如此甚好!舞乐舞乐,有舞又岂能无乐呢。此番得闻将军既能吹箫奏曲,岂不是恰好贴合了眼下的情境。”蔡箜絮听到卫清云的回答之后,心情大好。继而脸带欣喜之意的接着说道,“只是,不知将军可愿屈尊,替我奏舞一曲?” 如许夜色,纤洛佳人,软语相求,目含希翼。又有哪一个男人忍的下心去拒绝呢。卫清云当下点了点头,爽快的应答道,“承蒙小姐抬爱,不嫌云曲艺浅陋,云,敢不效命呼!” 蔡箜絮眉梢一弯,已是心头甚喜。只是随之,她就看到卫清云眉头微锁,目光飘向了自己手中的玉箫。 “只是,云此番出征,自是不曾随身带有洞箫的。这……” “将军好生糊涂啊。喏,这不就在眼前吗?”蔡箜絮不由一愣,当下抬手递上了手中的青玉萧,随之一脸促狭的取笑道。明明他是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玉箫的,可是偏偏却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莫不是,他当自己小气,不肯相借吗? 卫清云当下被眼前之人,这一大胆的举动,惊骇的双目圆睁了开来。虽说短短一日相处下来,他对于蔡絮自然不可能有多深的了解,但基本的体会自是有的。从她的言行举止之中,少见一般女子的羞涩婉约,混迹与自己这群男人之中,也不见丝毫的不适反感。更甚至,孤身一人胆敢冲上征战之地的城楼,随后又出言想要留在自己军中。这些种种,又岂是一个寻常女子的表现。 可是,先前的种种,比起方才那短暂突兀的一幕,却又算不上什么了。那青玉萧纵不是蔡絮的贴身之物,但她方才用之演奏却是事实。如此一物,她怎么能够毫不介意的随手将之递给一个男人呢。况且,看她的脸色,更是没有一丝的犹疑不自然,难道,她就不知道丝毫的避讳吗? “喂,你是怎么了,突然发什么呆啊!”自己递到他面前的玉箫,卫清云不仅不接,反而随之陷入了呆愣之中。不明所以的蔡箜絮,这才出声惊问了起来。 “啊!”卫清云随着她的呼声,这才从内心强烈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当下不觉后退了一步,急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云方才并非是要借你手中的玉箫。只是,因为随身确是不曾带有洞箫,是以才踌躇着,欲问小姐,这府内是否还有其它未曾使用的洞箫。” 听到这略显急促的解释,再加上眼前卫清云那一副震撼惊讶的神情,蔡箜絮这时哪还有丝毫的调笑之意,转瞬间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男女授受不亲”,卫清云此刻在意惊诧的正是这一点。想明白了这些,蔡箜絮当下有些无奈的感叹道:这汉人家的男人啊,真真是比西域之地的那些女孩子还要胆小呢! “这青玉萧乃是我的贴身之物,因此,这才没有毁于前番的战乱之中。至于这府内吗,一应物事,不是被劫掠就是遭到焚毁破坏,怕是难以再找到一支完好的洞箫了。”说到这,蔡箜絮明显有些伤感,自然是因为想起了几日前的惨痛经历。 二人间的气氛也随之陷入了僵滞之中,谁都没成想,好端端的事情竟会演变到了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