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官牛失数（4）
功曹掾职名虽与周坦的度支功曹相似，对外的上下称谓也几乎都是“功曹”，但二者地位和级别却有天壤之别。他的度支功曹职名，是属于官衙小吏，签押时是万万不能用“掾”字。而功曹之后冠以“掾”，是为了表示其是郡级官府的佐理副官。 吏为属官，掾为佐官，合称为吏掾以代表所有无品流外官员。 “寿春度支衙功曹周坦，见过两位上官。”见了面后，周坦立刻躬身行礼。 两个月前河渠工程的坝营上，他与眼前这位功曹掾见过面，但并不认识另外一位五官掾。 五官掾名义上掌管的是春夏秋冬四季祭祀仪典，校尉、郡守以上的官府，下辖地域人口众多，也需接待更上级的州部上官，因而设礼仪官。不过校尉府五官掾相对杂务，其他曹掾官吏缺任时，同样是要顶替其他曹掾官吏处理官府内的公务。 职级上，功曹掾与五官掾平级，但地位上功曹掾要高于五官掾，大多时候，五官掾也得听功曹掾调遣。 “我认得你，周坦。你可能还不知我，某名丘建，字韬言。这位是五官掾程凯，程潽之。”功曹掾邱建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一听到这名字，周坦还有些惊讶，丘建，日后钟会入蜀准备与姜维发动叛乱时，那个在危急时刻为胡烈制造传话机会、导致魏军发起暴动反杀钟会的关键人物？ 丘建，魏大将钟会帐下督。景元五年，镇西将军钟会破蜀，阴反。会伪矫太后遗诏，欲起兵废文王，使所亲信代领诸军。所请群官，悉闭著益州诸曹屋中，城门宫门皆闭，严兵围守。会帐下督建本属胡烈，烈荐之文王，会请以自随，任爱之。建愍烈独坐，启会，使听内一亲兵出取饮食，诸牙门随例各内一人。烈绐语亲兵及疏与其子曰：“丘建密说消息，会已作大坑，白棓数千，欲悉呼外兵入，人赐白，拜为散将，以次棓杀坑中。”诸牙门亲兵亦咸说此语，一夜传相告，皆遍。 丘建现在在胡烈部下当值，几年之后，将会被胡烈举荐到朝廷任职，如此看来，时间顺序一切也就对上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前来？”程凯有些不悦的质问道。 “在下本是负责官牛的功曹吏，今日被校尉府带走的度支学士陈元和，亦是在下委派到度支牧配发官牛的。出此大事，在下责无旁贷，先行到校尉府领罪。我部度支衙胡都尉，稍后即到。”周坦解释道。 “负责官牛调配的吏掾，原来是你？呵，你怕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家都尉，想来校尉府私了此事吧？我可告诉你，此事已经奏报到校尉处，别想偷jian耍滑。”程凯冷冷的说道。做为校尉府员佐官，向来不需要给下属官衙小吏好脸看。 “潽之兄，前些日在河道坝营上，校尉和我，与这位周功曹还算有些交际。我自认为此次官牛被盗之事，周功曹理应不知情。”丘建一半提点程凯，一半暗示周坦。 他这番话明显是偏袒了周坦，希望周坦心中有个数，倘若此事发展到十分严重的程度，周坦也可以断腕自保。 毕竟是得过校尉夸奖的人，真要有盗窃官牛这等下三滥的劣迹，周坦废了就废了，却也会让校尉本人脸上无光。 当然，除此之外，以之前周坦在蓄水堰上的表现，无论是校尉，还是他本人，都不觉得对方像是一个贪图官牛这种短利的人。 周坦听到这里，心下还是感激丘建，对方不愧几十年后能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协助胡烈制止钟会叛乱的人，确能一针见血看到事件的关隘之处。他同样完全明白所谓这句话的潜台词，真到了十分紧要的关头，可先将自身摘清，其余所有事情，一应推诿到陈班一人身上。 “多谢丘功曹信任，此事，在下并非不知。”他向丘建拱了拱手。 “什么意思？”丘建脸色一变。 “从始至终，我部所验收文书条陈，记录此次我部申领到的官牛，只有一百三十三头。度支牧那边，原本也应有农政送牛时的条陈，但不知为何，昨日牧曹与这些条陈官书，全部下落不明。在下认为，此事应有误会。”周坦沉声说道。 “此次度支衙申领官牛，还是年初重新调配屯区后的事，原本是我部许功曹负责，后来开凿河道，许功曹与我连带其他几位校尉部属，都被调到了坝营，也就转交到了五官掾潽之兄暂代。”丘建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他听得周坦一席言论，算是料到对方还是有心要去保陈班，倒也是一個论是非、讲情义的人了。他倒是无妨，原本这件事就得先力呈清白，再以证据定夺。周坦只要真没动过那两头官牛，理应不会有太大麻烦。 “我经手的文书上，确有你部度支衙申领一百五十五头官牛记录，只是下面采牛的农政，截止六月下旬时的汇报，称只采到一百四十头牛。七月初，包括官牛在内的所有牧政之事，全部转交到掾外听任的李文录负责了。”程凯将他知道的事，又简述了一遍。 “合计采上了一百四十头牛？”周坦有些惊讶。 “你且勿急，寿春这边采办的官牛，不单只有你部度支衙配用。新屯区划拨后，我们校尉府也有二十余亩官田，此次采办的官牛，校尉府是配了二十头。总之，在七月之前，农政那边采办上来的官牛总数，还是不足的。”程凯补充道。 “那七月之后汇报的文书，现在都在李曹掾那边？”周坦问道。 李文录如今在校尉府没有实际职位，他只能以曹掾代为尊称。 “是。包括半月之前，官牛总数最后的核定，配发，收领，全是李文录经手。”程凯说。 “今早李文录去了度支牧查巡，这才发现了你们度支衙在签押官牛总数上出了事故。李文录下拨核发到度支衙的官牛，是一百三十五头，你部配发到屯营的，却只有一百三十三头。”丘建跟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