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我一介田兵出身
月中，朝廷派度支尚书由洛阳抵达了寿春，休整两日后，便在扬州都督和扬州刺史两位封疆大吏的双双陪同下，一同来到了坝营。 在这些大员到来前的那些日子里，度支衙往来巡视百里河道已有多回，查出了部分隐坏之处，但好在问题不大，及时调就近屯营进行了修缮。河道整体完好，此次通渠开河，已然大功告成。 以邓艾为首，一众水官、技匠、度支部官员们列在坝营内，迎接了度支尚书。周坦这样的小吏，自然排列不到前面，站在人群里，隔着老远眺望几位大人物在大营门口的寒暄。只见度支尚书头戴进贤冠、身着赤色深袍，方脸穆颜，年逾花甲，但气色硬朗、声音洪亮，待人接物有条不紊。 “序之兄，这位度支尚书是何人啊？”周坦小声问向一旁的徐罕。 “司马孚，司马叔达公，当朝司马太尉的亲弟弟。”徐罕回答道，声音里都是情不自禁带着敬佩。 司马孚，字叔达，三国曹魏至西晋初年重臣，西晋宗室，东汉京兆尹司马防第三子，晋宣帝司马懿之弟。 自曹cao时代起，司马孚就任文学掾，而后历仕魏国五代皇帝，累迁至太傅。司马孚在“高平陵事变”之际，协助司马懿控制京师，诛杀曹爽一党。后又督军成功防御吴、蜀的进攻，为司马氏政权的稳固多有功劳。但他性格十分谨慎，自司马懿执掌大权起，便逐渐引退，更未直接参与司马氏废立魏帝的谋划。西晋代魏后，司马孚进拜太宰，封安平王。晋武帝司马炎对他十分尊宠，但他并不以此为荣，至死仍以魏臣自称。 周坦同样暗暗感叹，诸如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一辈子应该很难见到这般朝臣大员了。 “那咱们本部刺史呢？”周坦又问道。 “周兄，咱们之前好歹也在淮北屯了多年，你竟一点都不认得咱们的上官吗？”徐罕眯着眼睛反问周坦。 “这……在下一介田兵出身，孤陋寡闻实属正常嘛。”周坦推笑着说道。 “扬州刺史乐綝公（chen），其父乃威侯文谦公，是武帝朝时战功赫赫的名将。”徐罕再次介绍道。 威侯乐文谦，正是大名鼎鼎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官拜右将军，去世后被追谥为威侯。但历史上对乐进之子乐綝的记载不多，只知这位扬州刺史，在诸葛诞发动的第三次淮南叛乱时，被谋杀于任上。 扬州刺史乐綝所站位置还算靠后，真正陪在司马孚身边的，还是扬州都督。扬州都督的年纪，看上去比司马孚岁数还大，但体格圆润、壮硕，气质不凡，颇有文武兼备的风范。实际上，扬州都督的全称，应是都督扬州诸军事，这也是三国时期都督们的正式称谓。 周坦刚要再询问一下扬州都督的身份，一旁徐罕早已洞悉，不等发问便主动介绍了起来： “咱们的刺史你都不认识，那咱们得都督只怕就更不认识吧？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征东将军、南乡侯王凌彦云公。” 王凌，字彦云，太原郡祁县人。东汉司徒王允之侄。中国三国时期曹魏大臣。 魏明帝即位，历任扬州、豫州刺史。魏帝曹芳即位，迁征东将军、假节都督扬州诸军事，镇寿春，进爵南乡侯，后进位司空，仍负责江淮军政而拥有重兵。249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诛曹爽，控制朝政，为安抚王凌，晋其位为太尉。王凌不满司马懿政变，表面服从，暗中筹划起兵推翻司马懿统治。 周坦暗惊，没想到这位就是淮南第一次叛乱的主谋王凌了。 此时的王凌，是江淮地区名副其实的最高实权人，他在任上经营了数十年，拥边军数万之重，这也是其日后反抗司马懿的本钱所在。 好在这些都是十年后的事情，他还有时间想办法在这动荡发生前，为自己预谋一条后路。 大人物们寒暄过后，在邓艾的带引下穿过坝营，来到了坝上，观看了虽然延期但总算落成的河道工程。之后，司马孚听取了邓艾的汇报，将此次工程中所遇突发情况与解决之策一一陈述，以及确定了下游百里业已成功验收。 司马孚一把岁数了，自是不可能亲自去将百里河道全部巡视一遍。他在邓艾的陪同下，步行巡视了一段河道，到了铧嘴堰堤处时，停下来询问了此处设计的原理。邓艾都一一作答。不过因为隔得太远，周坦没听清楚邓艾是如何作答，又是否提到了李文录有参与设计。 下午时，王凌、司马孚等人便打道返回了寿春。大员巡视结束，也意味着河道工程正式结束。度支部和水官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邓艾是在第二天宣布撤拆坝营，淮南的开渠作业结束，他还得马不停蹄赶往豫州，继续监督主持豫州汴水的疏通、开道及军屯工作。这辞别的迅速，比前来巡视的司马孚还要快。司马孚舟马十多日到达寿春，还得再在这里多歇几日，方才返回洛阳。 早上的时候，度支衙、校尉府和刺史府都派人到城门处，为邓艾送行。 周坦也跟着都尉胡潶一起前来送别。邓艾车行从简，吏掾和卫士合计不到三十人，几乎没有太多寒暄，与本地官员道别后，便从速上路了。 周坦心里暗叹，如今的邓艾已是四十五岁了，得到司马懿提拔不过五年，大器晚成，且工作起来矜矜业业又能保持高度投入，实乃我辈之楷模。 送别邓艾一行人后，周坦稍微留意到校尉府一行人，一众幕僚中，李文录从始至终脸色都不好看。 各自打道返回府衙时，校尉和都尉都是搭乘牛车，多数扈从则是步行。 周坦在同行的一段顺路上，特意接近了校尉胡烈麾下千人督杜均。前几日，他在铺设竹管排水道时，胡烈调了部曲一百人协助，当时便是由这位杜督将从旁协调，二人在泥泞里共同作业了好几日，也算是有些许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