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入村

    古水边疆，距妖域不过百里处。

    有一小村庄，村子不大，数百人规模，坐落在一片荒野上，村口种着两棵巨树，双人难以合抱。

    在两棵树的中间，是村子的门头，木头制成，村门上悬着一块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牌匾，看上去古朴又厚重。

    “大德村！”这么三个大字，金光灿灿写在这村口的牌匾处，随着斑斑树影落下，更添几分厚重。

    村子百米外，出于尊重，楚阳三人早早收起云舟，步行而至。

    村口，有一处土制的灶台，有一人身着粗布汗衫，浓眉大眼，双手尽是泥巴，正坐在一处石台上，弯腰捏着什么东西。

    “有人来了！”这人抬头，发现了不远处直朝村子而来的楚阳三人，伸头高呼起来，整个人窜起向着村内跑去，边跑边喊着。

    而他临走的地方，正有一只瓦罐的雏形，灶台处零零散散的还放着几只还未上色的碟碗。

    看见那几只碟碗，楚阳的神色变了变，略微有那么一些不自然，他想起了李大手中的那半只瓷碗，突兀的胃里有那么一阵不舒服。

    察觉到了楚阳神态的不自然，张显儿轻声提醒道：“快到人家村口了，注意一些。”

    不多时就见那先前奔向村内的汉子再次跑出来，身后密密麻麻的跟着一群人，为首的一人麻色长衫，须发皆白，额头爬满皱纹，双眉垂至眼角，面容和善，露出一副淡然的笑容。

    这老者缓步慢行，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是稳稳跟着，显然老人身份在这个村子里尊贵异常，一步三喘气，甚至那手中的拐杖也是戳两下地就停一下，但这队伍可是一点也没乱。

    就在老人带着村子众人堪堪行至村门前时，楚阳等人也到了近前。

    那原本整齐但却嘈杂的人群，随着楚阳等人的近前，停下了议论声，齐齐看向老人，透出一种以老者为主的信息，一时间现场落针可闻，气氛显得略有那么一丝怪异。

    “老丈。”楚阳与身旁二人对着老人简单的行了一礼，还未开口，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老身大德村朱祖余！”老者忙是虚拱一礼，对着楚阳三人道：“诸位小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老身一介白身担当不起。”

    楚阳就这么很自然的瞅着朱祖余，这位老人家似乎和他以前遇见的那些老人家不一样，他并未依托年岁倚老卖老，反而刚才的行为很是谦卑。

    虽说朱祖余年岁已高，古稀之龄，手中拄着一根自制的拐杖，可站在当场就给人一种主心骨的感觉，气息绵长，没有以往老人该有的老迈。

    特别是一双眼眸，白眉之下的那双眼眸，里面内藏精光，不见平日老人眼睛中的那种浑浊。

    “方才听得村子里的憨儿高呼公门来人，老身一惊，还以为他诓骗村子众人。”说着，朱祖余很是自然的瞥了一眼方才那进村呼人的汉子一眼。

    见朱祖余眸光扫来，那汉子不由地挺起了胸膛，眼神中自带几分欣喜与自豪。

    “未曾想果真是公门中人。”朱祖余说到此处，特意停顿了下，眼眸中浮现几抹回忆的色泽，轻声道：“上回公门来人，好像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不知几位小大人这回……”

    “哈哈，受古水令张寿大人之托，特来贵村拜访一回，”楚阳笑着打了一个哈哈，继续道：“顺带也有一些小事，想和老丈求证一番。”

    “老丈不请我们进村吗？”身边张显儿以开玩笑的语调，紧接楚阳的话语。

    其实就算张显儿不说，楚阳和郭尧尧也察觉出了那么一丝不对劲，这村子里的人似乎有那么一些排外啊！

    这老者现在村口看似十分热情，但是从开始到现在可没有一丁点请几人进村的趋势啊，甚至于朱祖余挡在村正门中央，隐约间身后那合成一团的人群稳稳当当的挡住了整个村门。

    “啊！”朱祖余明显被张显儿的话语说的一愣，反应了半晌，一声干笑，略不自然的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说话间，他抬手轻挥了一下，只见身后那原本拥挤的人群，很快的就分散出一条通道，朱祖余略微侧身，对着楚阳等人做出了一个手势，道：“几位小大人，请！”

    就这么跟着朱祖余向村内走去，楚阳在走的过程中，扫过两侧村子的众人，心下间便有了答案。

    果然和常人不一样啊，到底是血脉中有那么一些妖怪的血脉，这村子里人的长相和寻常的大齐人族面貌上略有那么一丝不同。

    耳朵更尖，面色更为白皙，有人甚至脸面两侧都有那么几根横着的胡须，但整体却更显俊美，挺像上一世自己心目中精灵族人的。

    这些人的眼眸中也深藏着一些冰冷的色泽，脸上的笑可以作假，但眼眸中的东西做不得假。

    略有些沉重，楚阳顺着袖口看去，略落后楚阳一个身位的郭尧尧同时扯了扯他与张显儿的衣袖。

    见两人同时看来，郭尧尧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朱祖余的左手。只见朱祖余的左手半只隐于袖袍中，露在袖外的半只用白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

    “有古怪！”

    楚阳心下一凛，心中有了这么个定论，方才朱祖余在村口接他们的时候，就一直很自然的将左手置于身后，楚阳也是没有多在意，此刻经郭尧尧一提醒方才发现。

    特别是，仔细感应下，这半露的左手让他有种说不清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微不可察的和张显儿对视了一眼，就见她眉头微蹙，两人心下皆是了然。

    这大德村怕是不仅仅是眼前看上去那么简单了。

    朱祖余在身前侧带路，走的很慢，楚阳三人倒是也有时间粗略的观察了一下村子里的景象。与平常村子人家一般无二的陈设，唯一不同就是这大德村，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个土制的灶台，与村门口那个一模一样。

    “敢问老丈，这灶窑是……”

    “哦，这啊……”朱祖余转头看了下楚阳所指的灶窑，蛮不在乎的说道：“乡野众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命之能，学了一门小手艺，平日间制一些瓷器瓦罐，换些许银钱补贴家用。”

    “幸得公门中诸位大人的支持与推广。”朱祖余摸了一把雪白的胡须，轻声继续道：“日子虽苦，倒也殷实。”

    “瑶姑娘！”

    就在楚阳与朱祖余说话的瞬间，一侧的小屋里一个女人，一身白衫胜雪，端着大大的一个木盆，走了出来。

    “叔公！”

    这女人走出来后，对着朱祖余微微欠身，抬头打量了一眼楚阳等人，转身朝着村子另一侧走去。

    有趣！就在这瑶姑娘出现的瞬间，朱祖余神情明显变得柔和无比，眼中都带着一抹暖意，那村子众人的眼眸深处也带着一丝关爱。

    更为有趣的是，这村子从楚阳等人进村后，他便已是确定，整个村子的人都随着那小伙的呼喊，和朱祖余涌至村门处，是以一路行来，各家各户除了一些孩童外，未见大人盘踞。

    独独这户人家没有随大流，那瑶姑娘出来的时候，除了对朱祖余略微行了一个礼，其余众人在她眼里仿似空气，好像这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那种淡漠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看着瑶姑娘的背影，朱祖余眼里的慈爱久不消散，直到看不见那背影缓缓远去时，方才回过神来，对着楚阳三人歉意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方才略有些出神，三位小大人就先去老身家休息片刻。”

    “这瑶姑娘年轻时刻，定然美的不可方物。”

    张显儿向着楚阳紧靠了几步，低头轻声念叨了一句。

    郭尧尧也是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听她这么说，楚阳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注意瑶姑娘的异样了，现在仔细想来，还真是。

    瑶姑娘出来的那一刹那，就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上去觉得美艳不失庄重的感觉，看面相已至中年，岁月却未曾在她脸上刻下任何一道皱纹。

    除了眉间那久聚不散的抑郁，这个女人简直可以说完美，眉若翠羽，腰如束素，肤色白皙，眉梢眼角藏着一抹秀气，声音听之让人如沐春风。

    这么一个女人，眉间怎么会聚拢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抑郁呢？

    “三位小大人，请……”朱祖余开口轻唤，楚阳出神间，已走到了朱祖余院门正前。

    “吱呦！”

    轻推一把，眼前的大门敞开，朱祖余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村子西侧，瑶姑娘端着一大盆清水，在远离房屋的地方坐了下来，那里有一个看上去已有些年月的窑灶。

    将袖子努力的挽了挽，一盆水倾倒而下，伸出如葱白指，瑶姑娘开始了和泥。

    时间不长，她的额角出现了滴滴汗珠。抬手用衣物胡乱的擦了擦，一只碗的雏形随着她十指轻动，已然成型。

    在瑶姑娘身侧一处的空地上，有着无数只烧制而成的陶碗，一只只叠摞着。

    而在灶窑的跟前，有半截树根，树根上摆放着一只布满裂痕的小碗，看上去是个半成品，在这陶碗附近有一根发簪端着的扎在树根上。

    仔细看，那一堆瓷碗竟与这只半成品略有那么一些相似，离瑶姑娘越近的地方越相似。

    此刻她手中成型的那只，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