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车祸（三）
陆一峰因为接住王曦琴，又充当人rou缓冲垫，被带得一起跌倒在地，加上没了对拳的气势，一时有点胸闷气短，嘴中发苦。 平复了几分钟后，陆一峰才看向趴在身上的少女，一时难以反应，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却发生这么多事。 巨大的现实冲击，让这个从山中出来的少年，有了某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他只是出门买了个老人机，就跟出门打了瓶酱油一样，怎么就遭遇到这么多事？ 没有答案的陆一峰用力甩甩脑袋，赶走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还有其它事要做。 将少女轻柔地枕在他的腿上，看着对方慢慢恢复血色的脸庞，逐渐平稳的呼吸，心下稍安。 只是，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去医院。” 陆一峰抬头看向刚走过来的王晴川，又看了眼后方步履蹒跚，押进警车的金彪，有些迟疑。 刚刚被撞飞出去，他跟王曦琴在地上滚葫芦，并没看见是谁打伤的金彪。 现在听到眼前这人突兀的要求，有点不知所措。 把救自己的少女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青年，他做不到。 然而，王曦琴的确需要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到现在还没醒。 身穿治安服的李队走了过来，看着坐在地上的陆一峰，跟王晴川搭话： “小王哥，这就是你meimei。” “也是个心善的姑娘，那么多人，就她跑去帮忙。” “走吧，你这少年也一起去医院。” “把手包扎一下，到时再来局里做个笔录，签个协议。” 李队盯着少年已经不再流血的双手，眼神闪了闪。 又一个觉醒的，而且一觉醒，就赶跟金彪对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陆一峰没反对，治安员制服还是认识的，更何况还有巡逻车在旁边呜呜响着。 王晴川弯身抱起仍然昏迷不醒的王曦琴，转身走向自己开过来的汽车。 陆一峰揉着发痛的胸口，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二八大杠。 他先是弯腰捡起四分五裂，仅靠贴膜连着的老人机，顺带一起捡起被压扁的包装盒，却又疑惑地看向手心，那个被撞的屏幕都裂开的诺基亚。 明明记得当板砖扔过去砸金彪，却不知什么时候又飞回手心。 没想太多，陆一峰顺手就把手机放回口袋，又把撞得变形的自行车拖到路边后，才抬头看向发出呜呜声的巡逻车，正准备过去，却突兀地听到一身喇叭响。 王晴川把小妹放在车后座，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有发高烧，呼吸也已平稳，脸色恢复正常，多半只是受到惊吓，昏迷过去，没什么大碍。 王晴川轻轻关上车门，走到前排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陆一峰的一举一动，等看到他向警车走去，按了一下喇叭，招了招手，示意他向自己走来。 陆一峰以为王晴川有事要吩咐，走了过去。 “上来，坐我车上。” 陆一峰听得一怔，随即以为是要带自己一起去医院，连忙解释： “这点伤没关系，过几天就好，我还是直接去治安局做笔录。” “没那么简单，先上来，还有些事要问。” 王晴川不容置疑，说完后又瞥见陆一峰拿在手上的手机盒和老人机，想起这个少年的过往种种：他们有好几年未见过面了。 语气稍缓： “上来吧！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告诉你，到时候你再决定如何做笔录。” 陆一峰一时惘然，心中不停思索着这是何意。 今晚的很多事情都已超出他的认知。 撞车、治安局抓人，还有少女那可以媲美超音波攻击的尖啸...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而他的阅历又不足以让他处理这些突发事件。 他，陆一峰，一个山中少年，没有什么特别阅历，也就上树掏鸟蛋，下河捉泥鳅，被邻家小妹逼迫当狗腿子，山里人家也就这些了，等上了高中，去了县城后，老汉也让他多听老师的。 上了大学，独自离开老家，老汉对他说得最多的话也是与人为善，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要多惹事端。 陆一峰把这些都一一记在心里。 开学时，辅导员统计家境困难的学生，他报了名，后来辅导员通知他，可以去快餐店勤工俭学。 他欣然前往，虽有接触到更多的人情世故，但仍是懵懵懂懂。 而现在，却在短短十几分钟内，经历了车撞、打架、救人... 是跟随眼前这个年轻人去医院，还是直接去治安局做笔录。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也不知这个选择如何重要，更不知道这个青年为何要单独叫住他，硬要带他一起去医院。 陆一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威武的青年，悠闲地坐在自己车上，安静从容地等待着答案。 想着两人年龄相差可能不到十岁，自己仍在为未知的前途而努力拼搏，却不知十年之后，是否能像眼前青年一样，事业有成，从容自得。 此情此景竟让他生出自惭形秽，逃离此地的念头。 然而，人生际遇，很多重大抉择都是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已出现。 有几人能看清当时情形，又有几人知道今日的选择对明日的影响。 陆一峰余光看到车后座躺着的少女，突然想起，对这个唯一跑来帮助自己的女孩，他还缺一声真诚的感谢。 他绕过车头，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平静地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很多时候，你不知道如何选，你的本性会帮你选。 “系好安全带，安全带在你右手边，拉出锁扣在左边安全扣里。” 看着坐在车上的陆一峰，王晴川嘴角微微抿起，开口提醒。 陆一峰转身找了找，从座位右后方抽出一根黑色带子。 带子也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拉的时候有轻微滑溜感，又向左后方看了看，找到红色卡扣，啪嗒一声卡进去，把自己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