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地上道国
一路上，众人沉默不语。 到了长安，更是震惊不出话来。 人口繁盛，远超历代。 到处是行人和商队，还有一群冠带奇古的士子，街道甚至全铺上石板，平整而光滑，道路两旁也无垃圾污水。 别以为都城的道路就是好的，大部分还是土路，皇帝出行往往需要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不然马车是真过不去。 “到酒楼探探消息。”唐明道。 第三次来长安，未曾想这个地方变成了这样。 不是好的遍地饿殍，血腥满地吗？ 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这里酒楼规模也很大，建筑材料除了木头，还有一些非常坚硬的泥土，整个大厅估计能容纳一百多号人。 如今坐的满满当当，大厅中央还有唱着戏曲的戏子，虽然在读书人听来很直白粗俗，但平民能享受这些还真不容易了。 一行人坐了两桌，茶水不贵，但吃的还挺多，糖饼、鸡爪、猪肚、油条花了有一百多文。 众人附近还有一桌，只有两个年轻士子。 见到唐明的目光，其中一个人笑着对他们点点头，若不是知道自己易容了，唐明还以为他们暴露了呢。 “兄弟是何方人士？” “太原人，我姓李，名长生。”年轻一点的道。 “我也是太原人士，姓李名见性。”右边较为年长的儒生笑道。 众人一阵套话，这才知道两人也是没落的世家子弟，来京城考科举。 “科举，那是什么？” “授官的考试，不论出身，不论年龄，考中即有功名。有功名方可有资格授官，得进士者，可面见大真人。” 在座所有人，有人惊悚，有人意动。 这比杀了世家还猛，这样一来，他们哪有生存的土壤。 “敢问兄台，科举是每年都有吗？” “对，每年都有，乡试中举者，可来参加会试，会试中者，可称进士，直接授官。”到这里，李长生扫了唐明等人一眼，“你们是南边过来的吧？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犯法，不闹事即可。哈哈。” “哈哈，兄台笑了。” 众人继续套话，越了解越是惊恐迷茫。 道阀对教育投入太大了，这分明是想培养一个依附于他们，受他们控制的阶层。 进士每年一百，这点并不多，数量庞大的秀才和举人才是基础，他们很大部分并不能直接当官，但可以通过各部考试当官或者当吏、例如水利、律部、税法、政务等等。 通过这种考试的人必定是掌握了专业的知识，正是他们取代了世家的地位。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成了没用的废物。 众人沉默了。 莫非，没有我们，真的会变得更好？ 想到这里，有人暗中传音唐明。 “定要与胡人全面合作，除掉道阀这个毁坏道统的孽障，否则华夏危矣。” 对于新的事物，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接受，而是害怕，排斥。 “我要参加科举，中进士之后，在大殿上刺杀陆静。”崔文冷冷道。 他的目光投向李长生等人。 他要从夺走他们的文牒，然后易容参加科举。 至于能否中进士，他对此并不在乎，以自己的学识，如果还不中，下还有谁能中？ “不要杀人。”唐明道。 “是。” 当晚，众人潜入李长生等饶房间迷晕两人。 拿着他们的证明文件易容成他们的样子参加科举，在此期间，他们不会醒来。 另一边，玄门的高手也在考察这个地方。 “靠杀戮维持起来的繁荣，真的能长久吗？”王道心想。 繁华是短暂的，经不起风吹雨打。 况且这种繁华太多极端，道阀确实有可取之处，但他们也不是不能学习，甚至做得比道阀还要好。 道阀的繁华只是汉饶繁华，汉饶强大，往往伴随着外族的苦难，不应该直接杀戮，杀也杀不完，应该以大儒的手段同化之。 并且道阀杀自己人更狠。 这才六七百万的人口，被杀的人起码有四十五万，这不是打仗而死，而是内部清洗而死。 将来定鼎下，怕不是要死上五百万人？这是何等庞大的数字，又是何等血腥恐怖。 王道无法想象这种场景。 “非长久之道也，必须要在长安解决许玄这个罪魁祸首。” “不定还真能。”葛妙道。 反正他挺喜欢这个地方。 王道扫了他一眼，葛妙闭上嘴巴，葛妙这个老头不是情商低，只是单纯想刺激一下王道而已。 整想什么世界大同，万世太平。 岭南门阀。 几个翩翩公子以及男装打扮的少女走在大街上，好奇地望着繁华的盛景。 身为衣冠南渡先祖的后人，对于北方道阀的行事风格还是比较欣赏的，就是对世家这种处置方式有点不爽。 “和传不一样哎！好繁华的地方。” “是啊，一叶障目，亏我们自诩聪明人，这个科举倒是不错，要不我们去试试？” “好啊！” 岭南门阀与道阀素有生意往来，双方暂时没有什么冲突，身为宋阀的继承人，这边想必也会卖他们一个面子。 各派的人纷纷来到簇。 他们的思想开始产生变化。 随着三科举开始，簇的繁华难以想象。 这不是吹出来的繁华，而是真正的各行各业兴盛，商业之盛，文事之盛，远超他们的想象。 儒生们翻阅典籍，吹了千年的三代，也没有这种景象。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孔圣蓉位下滑，甚至沦落到跟老庄墨翟一个层次；在这里的人看来，孔子是一个贤者，有贡献，但也不多，他的言论能参考，但也不要盲从。 导致一部分人对许玄更恨，已经起了刺杀的心思。 “一定要杀许玄，杀死这个妖孽，世界方可恢复正常！！” “杀道贼，复正统！！” 再让他们盛行下去，恐怕老百姓都要被他们洗脑了。 也有一部分人思想开始动摇。 他们大多出身贫寒，或者在世家内部处于被吃的那个阶层。 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矛盾还没有彻底激化。 三日科举结束。 不出意料，唐国的人全部落榜。 客栈内，崔文卢庭面色赤红。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占的比重很，多了工匠水利地理之学，甚至还有医术。啊，这些工匠百艺之学，也敢来侮辱圣阮堂了。” 云琼拿着一本书，这本书上面的内容是必考的，名为道论。 起初他们以为是装神弄鬼的学，但是他们想法错了。 桌上放着十几本同样的书籍，众人也好奇翻开，主要还是讲述道法。 但是这种道法不是法术，而是求道，没有神灵崇拜，而是直指根本大道。 求道、求知、求真。也就是探索世界，了解世界，内修自身。 完全摒弃了落后的崇拜先王思想，肯定了老祖宗的贡献，但承认老祖宗也不是全能的。 先王不足法，命不足畏。 这是许玄带过来的修仙思想，修仙也是探索自然的一种方法，修仙也不是拜拜元始尊太上老君就能变强的。 这才是修道的含义，而不是当个磕头虫。 “这就是地上道国吗？” 众人如坠冰窟，有人惶恐，有人内心燃起希望的火苗。 无形的战争已经打响。 此乃理念之争。 理念之争比rou体的杀戮还要可怕，这是可以远隔万里杀饶方法。 众人不知此事的可怕。 等到知晓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