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路上

    考试时间开始，上午考‘铅笔设计’，从十点考到下午一点，整整三个小时，很考验人的毅力和速度。

    下午考试从两点半到五点半，考‘图像表现’。

    总体来说时间跨度大，但是并不宽裕，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星野光坐在考场里，看着自己桌前分发的绘画对象——几块碳和一个用塑料做的融化的冰淇淋模型。

    他拿起笔的同时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开始了自己的答题之路。

    另一边，玉藻前荡漾坐在电车的软座上，好奇地看着车上的装潢和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窗外天空阴沉，看起来有些沉闷。

    现在过了上学上班的高峰期，所以电车里空荡荡的，坐着的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是老年人……玉藻前荡漾活过的岁月加起来估计都比全车人都要高了，所以她也算‘老年人’。

    玉藻前荡漾竖起自己的耳朵——当然是人类样子的耳朵，仔细听播报员播音，她不识字，但是能听得懂，所以只能靠听来判断自己该在什么时候下车。

    “下一站，出町柳站，车门在左边开启。”

    玉藻前荡漾对‘出町柳站’这几个字有了反应，猛地坐直身子，像个挺直了背上茶道课的老师一样。

    不到一分钟电车便缓缓停下，门开之后，玉藻前荡漾脚步沉稳走上月台。

    “接下来好像是出町柳前……这不就是出町柳的前面么？”她疑惑地看着手里写有乘坐顺序的纸张，低声喃喃自语。

    “不对，好像是要坐公交车，这里只有电车……”

    总之，玉藻前荡漾思考过后觉得这里应该不是出町柳前，至少车站里面不是。

    于是她走到闸机前，将手里的车票塞进闸机，车票一下子被吸进去了。她走出车站，回身想要拿走车票的时候，却发现车票竟然再也没有出来！

    她惊呆在原地，看着闸机上取票地方的那条缝愣神。

    怎么回事？这机器把咱的车票吞了就不吐出来了！？那回去的时候怎么办？

    等一下……难道这票是一次性的？

    她很聪明，换了个思考方向之后很快就理解了现状，但随之而来又有新的问题，一张单程票就要花280日元，而且还要换乘，那回去的时候……

    她伸出自己的十指，认真看了看，良久过后才恍如隔世般喃喃道：“咱也不会算数啊……”

    她连数数都只能靠手指脚趾数到20，涉及一百以上的算数都可以算究极难题了。

    人类社会可真复杂啊。她不得不感叹道。

    也许是因为她站在闸口不动的缘故，车站的工作人员朝她走过去，“这位女士，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玉藻前荡漾回过神来，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算钱用完了也要到北野天满宫去，于是微笑着回应道：“啊，不好意思，我想请问……出町柳前站怎么走？”

    “出町柳前站是吗？你是想转乘巴士是吗？”

    “是的，我要去北野天满宫……顺便问下，要花多少钱？”

    “坐市营203乙公交的话要230日元。”车站工作人员说，“你出了站，沿着这条道……”

    经过对方详细的解说，玉藻前荡漾记住了路线，沿着对方所讲的那条路走，最后无事到达达成公交的地方。

    等待约十分钟过后，市营203乙巴士来了。她看到依次上车的人中有的拿‘icoca’在机器上刷了一下，而有些人没有卡片，上去却也没有付钱。

    这让玉藻前荡漾略感疑惑，但还是默默跟了上去，没掏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上的人不多，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大概都被她那耀眼的金发或者华丽的和服所吸引了吧。

    她有些不自在，但戴着口罩没人知道她的脸，便又觉得无所谓了。

    公交轰隆隆地前行，透过窗，玉藻前荡漾看见外面不一样的街景。即便拥有人的姿态，玉藻前荡漾也还是觉得自己和之前以狐狸的姿态透过太空包的玻璃看外面时一样。

    始终有一层透明的玻璃隔在她与世界之间。

    途中，公交会路过京都的名胜之一，京都御所。

    这是古代日本首都还在京都的时候，天皇的皇宫，如今占地约有69000平方米，十分辽阔，顶得上这边一两个町的面积了。

    玉藻前荡漾透过窗，看着京都御所最外围的树林，感到很陌生。

    公交不一会就驶过京都御所，玉藻前荡漾的内心平静不已……直到听到北野天满宫的名字时，她才有所反应，从座位上站起来。

    此前有人下车时她就已经观察过了，原来公交是下车交钱，大多数人刷卡，少部分人拿钱投进司机旁边的机器里就行。

    因为不会算数，所以玉藻前荡漾直接把手里的所有硬币都扔了进去，等机器自动将零钱送出来。

    收好钱后就下车了。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有楼高的巨型白色鸟居，顶部中间挂着金色的牌匾，用遒劲的金色大字写着‘天满宫’。

    天空阴暗，色调和石质的鸟居竟巧妙地相符，别有一番威严。

    玉藻前荡漾仰望片刻，对着这座鸟居微微低头行礼，然后便从鸟居底下走过。

    传说鸟居起到分隔人界与神域的作用，相当于一扇门，所以许多日本人拜访神社的时候，面对鸟居都要低头致意，相当于告诉神灵自己要来拜访了。

    离开的时候同样会转身再点头致意，告知神灵自己的离开。

    玉藻前荡漾迈着碎步慢悠悠地走着，现在是11点过，星野光应该在考场里奋笔疾书吧？

    中间又会从一座‘三之鸟居’底下路过，玉藻前荡漾恭敬地微弯着腰致意，又继续往前走了。快要到楼门之前，左边的道路边上会有一座伏在地上的铜牛像，牛头部的地方明显掉色严重，想必是因为多被人抚摸的缘故。

    毕竟据说摸了牛的头顶，学生的脑袋就会变得灵光，所以只要考生来了这里，必定要摸摸它的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头。

    这牛也是神使，玉藻前荡漾和它是老相识了。

    不过同样的，这牛已经得道成神，这座铜像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玉藻前荡漾看了铜牛一眼，不服地哼了口气，便走开。穿过楼门，走过长长的石板路，心无旁骛地往本殿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