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伏见稻荷大社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狐狸真的晕车，不是装出来逃避星野光的责问；好消息是狐狸没有真的吐出来，她待在逼仄的太空包里，要是吐了，在家外边一时间还不好办。 为了让狐狸好受一点，星野光只好在最近的一个站下车。 下车之后星野光在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到人少的地方把太空包拉开一道口子，让狐狸能好好透透气。 “喏，喝点水。” 星野光拧开瓶盖，倒点水在手上，凑到狐狸嘴边。 她精神萎靡看上去十分虚弱，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粉色的舌头在星野光的手心上舔舐，好似羽毛在他心里轻轻一勾，星野光摒除杂念，免得又被狐狸知道了。 “好点了吗？”星野光问。 ‘嗯……继续走吧。’ 由于狐狸不太舒服的样子，星野光便不打算去京大浪费时间了。 既然不去京大逛逛，那也没有必要去竹中稻荷神社，而且他查了地图，那里有山路，这就和伏见稻荷神社的项目重合了。 伏见稻荷大社背后的稻荷山是这次写生的目的地，可不能把体力都用在竹中稻荷神社。 似然有些对不住，但还是抱歉啦竹中稻荷神社。星野光在心里默默道歉。 直接前往满足稻荷神社。 这座神社在公路的一侧，公路有个有趣的名字，叫作“狐狸之路”（狐の通り道）。神社不算太大，但从巨大的石头鸟居到赤色的本殿，再到供奉的狐狸雕像，该有的应有尽有。 而且由于是正月初一的缘故，有许多人聚到了这里，小小的神社里一时间摩肩擦踵。 ‘喂，狐狸，这是你吗’星野光用下巴指了指神社里面的狐狸雕像。 ‘一点也不可爱，那才不是咱。’ 星野光也觉得不咋可爱，因为雕像明显走的是凌厉帅气的路线，嘴里叼着毛笔，和可爱一点也不沾边。 看狐狸的反应，这里也不是她所认识的神社。 于是星野光便不在这多花时间，又踏上了南下之旅。 下午一点过的时候终于到了伏见区。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稻荷神社，开往伏见稻荷大社的电车从第一站就挤满了人，出了站更是人山人海，星野光差点都要被挤窒息了。 他艰难地在人群中挤过，仿佛鱼儿在旱地里挣扎。 现在这个时间点，在这种人流顶峰的地方吃饭是指望不上的，只能去便利店或者台屋小贩那里买点点心吃。 就这都排了半小时的队。 ‘太恐怖了！以后再也不在正月期间出来逛神社了！’星野光如此总结道。 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又为了弥补上次在三宅八幡神社没能进到神社里面去的遗憾，星野光这次可要好好体验……就从拍照打卡开始！ 星野光高举手机，镜头里满是人群和高大赤色鸟居，他很努力地把自己当作来此旅游的人，如果不是背着画具和狐狸的话就快成功了。 ‘狐狸，这么香火旺盛的地方肯定很适合你吧？灵气应该有很多。’ ‘哼，这里有的只是人气，灵气早都被人类污染了！’ ‘人气居然对你的修行没帮助？’星野光吃了一惊。 ‘人气是给得道成神的人准备的……虽然也没啥用，最多在神界同事之间好吹牛而已。哪位神在人界开的神社分社多，人气旺，谁就有面子，头上的光环都要亮一些呢。’ ‘听起来神社像是八百万神明世界的连锁店……难道成了神也有业务？也是社畜？那可真无聊的。’ ‘你个人类懂什么？’ ‘你当过神？’ ‘没有。’ ‘那你也不懂嘛。’ ‘咱就是懂！’ 狐狸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都愿意跟星野光斗嘴了，星野光微微一笑，在人群之间擦身而过。 看着神社内人群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玉藻前荡漾有些恍惚，在她在很久之前还是神社供奉的灵狐的时候，过节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他们都有求于她，而她除了装装样子对他们施法赐福以外，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到。 但还是不断会有人前来神社参拜，敬仰她这位虚假的神。 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比不过如今伏见稻荷大社的盛况。 也不知道是因为人变多了，还是这座稻荷大社确实对人类来说有着一定的庇护作用呢？ 这个问题，星野光知道答案。 其实是因为营销——广告打得好，天南地北的人都会来此打卡。而当他们慕名而来的时候，也只能在人堆中窥见神社的一角。 但他不会读心，自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狐狸轻吸鼻子，闻到一股柠檬清香。 但这不是属于星野光的，而是一位年轻女子。 ‘呵，猫的味道。’ …… …… 星野光像是特种兵，背着大包小包哼哧哼哧爬上山，来到‘千本鸟居’的打卡处，几百上千的红色鸟居紧密排列，就像是一道红色的隧道。 百年一遇的大雪确实厉害，连这里的地上都还堆积着未化开的雪，雪白的世界中有一抹惊艳的红，所有游客都止步于此，闪光灯与喀嚓声交错。 星野光却默默前行，一步也不曾停。 他想，一座鸟居就是一扇门，一扇门就是一个世界，那他走完这一遭，是不是就像走过了三千世界一样？应该有平静至极脱胎换骨的感觉吧？ 可惜的是，走过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悟，反而觉得烦躁，因为他在走的时候总有人对他说“诶诶，走快点，照相呢！”。 越往山上走，未化的雪越多，但也因此人越少。 好不容易走到山腰处，阶梯的尽头还有一座巨大的灰色石头鸟居，在走过千本鸟居之后，这座鸟居早就变得不起眼。 但是只要这个时候回过头检查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就能发现这座鸟居面对的是一片开阔的天空，能从站着的地方，透过鸟居和树枝，窥见远处的天空与京都的一角。 实在很有意境。 这里就作为写生的地方吧。 星野光如此想到，放下太空包，打开画板和画笔。 想着给狐狸透下气，于是她也拉开了太空包的拉链，没想到狐狸鱼跃而出，踩在雪上迅速地跑进了一旁的树林里。 头也不回。 星野光下意识对着狐狸伸手喊出声：“狐狸，你要去哪儿！？”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狐狸待在他身边是因为她受了伤，可是如今狐狸早就伤势痊愈，又有什么理由待在他的身边呢？ 她虽然会说话，但还是一只狐狸，本就应该是属于天地之间的。 那一刻，莫名的悲凉与孤独从星野光心底涌起，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既不甘心收回来，也永远触碰不到狐狸。